两个月后,清明将至,庭院里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美不胜收。
苏世安难得有空,和梦儿在小庭院里一起观鱼,红色与金色的锦鲤异常活泼的在梦儿手下游来游去,特别听从指挥,逗得梦儿一个劲的傻笑。
苏世安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丝难得一见的温柔笑容,令周围的侍婢们看到了都吃惊的张大了嘴。
几近正午,几个侍从一路小碎步到苏世安身后说了些什么,苏世安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阴沉起来,他挥手,几名侍从退下,便起身走到梦儿身边,周围的侍婢们见状都退两旁。
苏世安把她轻拦道身旁,望着池中的锦鲤,淡声道,“梦儿,苏永宁攻来了。”
梦儿昂头看向他,漆黑的眼眸里不止为何多了些悲伤。
苏永宁这一战是蓄谋已久,对东南区域摸得一清二楚,在苏世安不在时,将东南边一举进发,几乎只用了一夜时间,就摧毁了苏世安在东南的几处军火基地,伤亡甚多。苏世安接到消息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来的比他想象中的要晚许多。事不宜迟,苏世安紧急召开了百臣大会,借托勒菲之口命所有大臣都提高警惕,出兵备战。而苏世安,则率兵前往东南区域。
夜晚时分,会议结束,托勒菲与苏世安一同回到寝宫,两人一路无语,气氛十分坚硬。苏世安眉头紧皱,心事重重,没有发现托勒菲的异常,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走。托勒菲随后快步跟上,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苏世安停下,回过头望着她,眼神里带着不耐烦。
“又过了两个多月,你真的不打算和我妥协吗?”托勒菲使劲拽着他,僵硬的语气里有一丝请求的意味。
苏世安挑眉,“你觉得我会么。”
托勒菲狠狠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要知道,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个位置,所以一开始我就让你坐在那个位置上,不是因为我对你,对神祈之王有愧,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想要,你别再枉费心机了。”苏世安甩袖,大步离开。
托勒菲险些被他甩倒,咬着唇,泪水溢满眼眶,大声道,“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
苏世安冷笑,“哼,你不是早就想要我死了么。”头也不回,越走越远。
托勒菲无力的跪坐了下来,手中的白瓷罐滚了下来。只觉得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抓不到。她想得到他,可又非常恨他。不想要自己一生就这么被他牵着鼻子走,她就必须要有什么能够限制住他的把柄,于是她给他下了一种慢性剧毒,在三个月前他去东南区域探查的时候,她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他答应上位做王,并娶她为后,她就给他解药,可苏世安怎么也不肯妥协,任由毒性发作。苏世安知道怎么折磨她,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坐在神祈之国的王位上,那个被怨念和幽魂围绕着的位置,托勒菲坐上去才明白有多么身不由己,虽外面冠冕堂皇,金光闪闪,可实质上却腐烂不堪。
苏世安回屋整理东西,冷不丁的一阵猛咳,随后吐出一口鲜血来。他早就知道是托勒菲下的毒了,所以当托勒菲见到他把梦儿带回来时醋意大发说出了这一切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惊讶,反而讽刺了她一顿。他从来都不在乎他会不会死,他只在乎梦儿。
临行前一晚,梦儿求他一定要带着她一起去,苏世安就是不应。反而要她给他备百草药丸。可这里并没有制作材料,梦儿找了找,把易柳给她的最后几颗百草药丸给了他。
梦儿知道继续争执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叹气道,“我不希望你们两个会有任何一个人死伤,其实你并不恨他,对不对?”
“……我恨他,他也恨我。”他不想听到她为他求情,哪怕她说的都是实话。
“那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苏世安望向她,一字一句道,“梦儿,我只问你一句,你想要谁活,嗯?”
“……”梦儿愣在那里,他一脸认真,严肃的可怕。
“你想要谁活,我便让谁活。”苏世安望着她的眼眸,再次重复。
“苏世安啊……不要……”梦儿紧皱眉,她不想要看到这样的苏世安。猛然间脖子上一阵剧痛,苏世安那张严肃的脸上带着些许伤感和歉意逐渐变得模糊,整个人就昏倒在苏世安怀里,
“乖,睡吧。一觉醒来,什么都会结束的。”苏世安轻抚她的背,将她抱起来,往床边走。把她放好,掖好了被子,抚平了她的眉头,转身离开。
梦儿挣扎着最后的意识,想要抬手拉他,却怎么也碰不到他,任由他越走越远,“哥……哥……”
…………
第二天醒来,竟已是正午。梦儿整个人身体软踏踏的,头昏脑涨,没有什么力气,往门口走了几步才发现整个屋子都密闭着,连窗都不开,还有一股奇怪的香味。是香?可为什么……意识到自己身体出奇的无力,便知道这是为了让她赶不上特地点上的迷香。梦儿用尽力气撞开门,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庭院里一个侍从都没有,寂静得很。梦儿走了很久,才看到人影。是托勒菲,她坐在池塘边,手里拿着一个白瓷小罐欲要往池里丢。梦儿出声叫住她。
托勒菲回过头来,满脸泪痕,憔悴无比。
她这是突然怎么了?即使在她这里,梦儿与她见面也不多,苏世安走后,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泣?梦儿走向她,“苏世安现在在哪?”
托勒菲摇了摇手里的白瓷罐,自言自语似的道,“我要救他,可他说,他不要我给的命……你说,这下,苏世安是不是真的会死?”
“你说什么?!”梦儿拽住她的手,想问个究竟,可她却自顾自的哭了起来,撕心裂肺。
“父王,皇兄,你们在吗?菲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
梦儿夺了她手中的白瓷罐,打开细细嗅了嗅,有股奇怪的药味。看她的样子说的也并非假话,梦儿收好白瓷罐一路小跑,心里焦急的不得了。苏世安,你绝对不要有事!
宫城很奇怪,大道上都没有几个人影,连侍婢也少了许多。一路冲到苏世安的房间里,只见一个人在那里收拾着些什么。
竟然是常生!苏世安出征打仗竟然不带军师常生?!!
常生见到她,显然是没想到她会醒来的这么早,皱着眉头一脸难色的想要解释些什么,就被梦儿一把拽住了领口,“带我去见苏世安!立刻!!”
常生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会有这么粗暴的一天。单手扯掉她的手,不紧不慢道,“小姐……”
“你别跟我废话!快带我去见他!”不知从哪来的一把短刀,梦儿直指着常生,常生顿时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接着,她就把刀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托勒菲给他下了什么药,再不救他,他真的会死的……”梦儿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起来。她真的快要急死了……
常生愣了一下,原来是托勒菲给他下的毒,怪不得他不要军医治疗,原来他是明白这种毒无药可救。长叹一口气,道,“大将今早已经到达华城了,估计双方此时已经开战了,你去也找不到他。再说,托勒菲没有告诉你,这种慢性毒全部蔓延是需要两三年之久,所以,现在大将的身体状态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
“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他等死!!”说着,梦儿又把刀逼近了一寸。
常生无奈,只好答应,“好,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