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到梦儿第一眼的时候,他就在想她起舞时的样子了。一个生在沙场上的粗野男子喜欢看舞,谁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就连鲁修也不知道,为何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找一名倾城舞姬陪在身边。
当梦儿三个月的成果摆在他眼前的时候,蒙恩特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她的舞姿很美,如果他醉了,他就能看到心心念念的那个她再次在自己面前起舞了,就像一场梦一样。他心里有一个心爱的女子,是舞姬,可他亲手杀了她。因为他无法保护她,也不愿让她落入别人手中。每当梦到她,他都会问一句,她怪他么?可怀里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梦儿做了一个梦,那是她看得见以来第一次做梦。梦到的全是过去的事情,有所不同的事,她是能够看见的,于是便看到苏世安是用怎样的表情和她说话,轻抚她的长发,露出怎样宠溺的表情斥责她不穿鞋子的……醒来之后,满脸泪痕。
她还是喜欢他的,她还是离不开他的,只是……
一大早,紫鸢就带着人来给梦儿梳妆更衣,收拾好了,便随着蒙恩特一起入了宫。大宴很热闹,有各种各样的表演,可梦儿却一人蜷缩在屋内,堵住耳朵使劲回忆昨晚那个逐渐模糊的梦。不一会儿,就有丫鬟来敲门,来带梦儿上台。
梦儿走上硕大的舞台,遥远的台前坐着一排人,梦儿头也不抬的跪下拜了拜,便转过了身,与台上一排乐师相互示意。随着清脆的箫声悠扬响起,乐器们便开始了一番吹奏。梦儿身着红裙,手臂上绑的长长缎带在她的挥舞下像是翅膀一样在她身旁两侧张开、煽动,漆黑的发随着缓慢的转动无比飘逸,朱红的唇盛开在雪白的肌肤上,伴着她漆黑的眸,美丽动人。
一曲赤蝶霓裳,把人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梦儿只当自己是那只可悲的蝶,喜欢一个人却无法陪伴在身边,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要分开,就如同她与苏世安,可蝴蝶还可以留一舞给她心爱的人看,她又能留给他什么呢?她连一句喜欢你都没办法好好向他表达……
一曲舞毕,梦儿缓缓起身,拜了拜,不理会随后响起的强烈掌声,将要下台。却看到台前一个站起来的身影,无比熟悉。白色的素衣长袍,即便只见过一面,梦儿也不会看错,他是生烟,于生烟!他还没有死!梦儿高兴的快要落下眼泪了,却听到坐在他身旁的一个异服男子道,“将军好眼色,挑的女子都令皇帝痴迷。”
蒙恩特笑起来,“皇帝若是喜欢就留下吧。”
梦儿愣在那里,没有拜没有跪没有任何动作。同样愣了的,还有站在那里的苏永宁,他从一开始就发现台上的女子有些眼熟了,他照顾了她那么久,怎么会分不清她的背影。不理使者与蒙恩特的对话,苏永宁大步下了座,走向了舞台。
梦儿觉得十分恍惚,头脑十分昏噩。也许只是相似而已,也许只是太远看错了而已,她努力说服自己。苏永宁走上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拉到身前,仔细端看,眼神像是要吃掉她一样。梦儿胆怯的后退,他身上绣着的龙异常耀眼,可他真的太像了,太像了……
良久,他开口,“梦儿……”
是那熟悉的声音。
……
常生把这件事报给苏世安的时候,重伤未愈的苏世安立马就要从床上起来,常生眼疾手快在他身上插了几根银针后,苏世安立马就躺回了床上,只是眼睛里多了些嗜血的神色。
“你有本事就一直用这办法阻止我!”苏世安低吼。因为刚刚苏醒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连下床都有些困难,对于常生用扎穴位的方式来困住自己的行为总是莫名恼火。
常生眼也不抬一下,拿起刚刚丢下的报告,若无其事继续道,“一切等大将好起来再安排。不过,看来,梦儿小姐在苏永宁那里暂时是安全了的。”
苏世安瞪着他,看着他左边空荡荡的衣袖,怒火也不浇自灭。说没有愧疚是假的,可他也的确是不该将梦儿抛下,只是当他被疾风拖着半条命回到华城时,在城口苦苦等待的常生立马就看到了他,二话不说的就把他接了回去,期间也没有再多问什么。整个事情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过去了,除了他没了左臂以外,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苏世安伤得很重,骑在马上剧烈的颠簸和路途的遥远,再加上失血过多,身体高烧不止,伤口发炎严重,等疾风带他回去的时候,他几乎只剩下一丝意识。他昏迷了两个多月,徘徊在生死之间,一醒来就要起来找梦儿,几个副将都按不住他,多用力又怕伤了他。武功不高的常生从老中医那儿学了几招,用银针逼他好好休息,条件则是,他会去打听梦儿的事情。
听完这几个月来梦儿的报告之后,他陷入了许久的沉思。
沉默结束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常生,我要立国。”
常生听后一惊,立马半跪在他面前,发誓追随。
半个月后,常生觉得苏世安可以处理军务了,便不再限制他。苏世安立马投入了军务中,常生将这期间他没能看的报告都给了他,梦儿的事情也不再向他隐瞒,全部都给了他。但苏世安只是看了看便放在了一遍,继续看下一份报告。常生觉得诧异,他好起来之后,竟再也没有说过一次要找梦儿的事情。
苏世安听后若有所思。可谁也不知道,他昏迷醒来以后的每个夜晚里,再也未有过一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