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安山。
这些年,百里景然常会做噩梦。
稍微有点研究的人都知道,但凡皇帝陛下去往九安山,必然是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诸事不宜。
百里景然看着巍然山河,高耸壮丽,却提不起一丝兴趣。
“敏忠啊,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陛下身子健朗如常,可莫要打趣老奴哟。”
“是吗?”
百里景然抬眼看了看,沧桑的身影带着一抹寂寥,一丝落寞:“老了,老了……老了就越发怀旧啊。”
闻言,这个圆润的老太监忍不住偷偷地抹眼泪儿。
说起来,自皇后娘娘走后,陛下就不大好了。那时的陛下,尚未而立,黑发却已半白。这些年来全靠着每日清晨涂抹御医特制的药草,方能看起来不显颓老,委实令人心酸。
百里景然又问:“敏忠啊,朕是不是做错了?”
老太监不敢回答,默默收拾行囊。
每次问梦过后,陛下都会去皇后娘娘的陵墓守上一阵子。
此次也不例外。
小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到达了目的地。
百里景然屏退左右,一个人迈着步子走向地宫深处,那背影,孤寂又苍凉。
“璃儿,朕来看你了。”
空旷的地宫,微弱的脚步声隐隐回荡着。
百里景然扶着棺木的手指一顿,回头。
只见一道欣长的身影自地宫深处缓缓而来,素净的白衣纤尘不染,步调匀称,如同返世的魂魄。他在昏黄的烛火下淡然而立,面容一片平静。
“有没有人告诉你,戏演得过了,只会让人恶心。”明明是异常平和的语调,说出口的话却很是扎心。
看着视线中的人,百里景然不做任何动作,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那对威严的眸子里,略有一丝杀气闪了过去,极快。
“你来这儿做什么?”
那人也没有理会百里景然的质问,不急不缓地从袖中拿出一卷明黄色的绸布。一手握着绸布,嗤然一笑,颇为张狂:“奉劝陛下,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说着,他竟然将绸布放在了墙壁四周的烛火之上。鲜艳的明黄色在昏暗的火光下渐渐发出闪亮的光芒,格外刺眼。
百里景然自然认识,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
——圣旨!
“你是在威胁朕吗?”
“哦?是我做的不够明显吗?”
那人不慌不忙,虽是在笑着,眉眼却一片冰冷,启唇,低沉中透着一丝迷离,“我是不是要告诉你,我已经在百里墨禹的府邸布好了炸药,只待一声令下就能让禹王府夷为平地,嗯?若是还不够的话,加上这里,陛下以为如何?”
“放肆!”
“呵,不过一座空墓而已,毁了又何妨?”
明黄色的绸布在那人的手中渐渐化为灰烬。
他的眼眸闪了闪,修长的手指微动,弹走了最后一缕灰烟,唇角的笑意渐浓,眉眼越发冷冽:“你猜,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
百里景然沉着一张脸,虽怒若笑。
“你截了朕的旨意!”
“不然呢?”
任由赐婚的圣旨去了相府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