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墨泽的营帐距离苏瑾澜的并不远,没多久就到了。
一撩帐帘,大步走了进去。
她是来表示感谢的。
因为留宿过几日,苏瑾澜对这里格外熟悉。简洁干净的布局,较之前无甚变化,只一眼,她便看到了要找的人。
百里墨泽淡淡瞟过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干净而修长的手指握着画笔,蘸了蘸墨汁,重新在纸间勾勒,浓墨晕染。动作飘逸而灵动,自有一股别样的美感。
他的眼神平淡静默,不起一丝波澜,似乎早知道来人是谁。
苏瑾澜眼眸一转,悠悠一笑。很自觉地拎过一把椅子,放在书桌一侧,毫不客气地在正对面坐了下来。纤长细嫩的手指蜷起,微握成拳状,撑着下巴。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眸盯着渐成的画卷,偶尔扫一眼专注作画的人,微微一笑。
对于百里墨泽,苏瑾澜有很多不解的地方。
他并不像一个皇子,或者说,没有一般的皇子该有的样子。
自认识以来,他从来都是以“我”自称,不像别的皇子那样自持身份,高高端着。被人诋毁了,也不作解释,整个人一副不关心,不在意的样子。从容淡然,与世无争。
按说,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这样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苏瑾澜见过,那些不受宠的皇子们在百里十一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虽然他们比百里十一要年长,身型力气也比百里十一要强上不少,却丝毫不敢得罪百里十一。他们生怕得罪了谁而受罚,甚至丢了性命,活得小心翼翼。
虽是生在皇家,却并没有皇家人拥有的傲气,周身常年萦绕着一股萧条的气息。
但百里墨泽,他不一样。
起先她一直以为百里墨泽是被百里墨珩推过来的替死鬼,所以他从不关心战事,整日里游山玩水一般,过着天高皇帝远的日子,不甚乐哉。
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存在可以翻盘的机会,他却并不在意。
以彦诚哥哥的本事,抓住机遇,胜负可以预见,他完全可以借着夜卫的保护去往战场,演演戏,做做样子。以夜卫的本事,保护他不受伤害岂不是易如反掌。这样,将士们对他的诸多质疑完全能够消弭在萌芽之间。而大军以他为帅,陛下自然会对他刮目相看。
这样的反转,足以消除多年来众人给予他废物皇子的称号。
以常人的思维,拼尽全力取得战绩,摆脱不受宠的身份重获新生才是正理。毕竟,皇家最是无情,尤其是在这太子无能,众皇子争先夺嫡的时刻,百里墨泽若能获得军方的肯定,便是给百里墨珩提供了一份不小的助力。
然而,他一次也没有。
不止。他不仅没有积极的参与战争,还整日里游手好闲,捕鱼打鸟,抚琴弄画,过得像个富家公子,那悠闲的样子,与以命相拼的将士们相比,直叫人恨的牙痒痒。
要么,他是真傻,要么……便是他,藏的太深……
苏瑾澜眸子眯了眯,她不认为他是真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