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山庄。
经过这些日子的细细调理,苏擎已经大好了。除了受伤的手臂尚未愈合,略有迟缓,整个人红光满面,看起来格外有精神。
百里景然身着一袭灰黑色常服,与苏擎漫步在山间小径。二人相互交谈间,偶有爽朗的笑声传开,大气豪放,竟有种江湖儿郎的感觉。
“苏卿啊,你这心可不是一般大啊。”
百里景然调侃道,“算起来,瑾澜那丫头入营一月有余了,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澜儿自幼独立,臣对小女有信心。”苏擎刚毅的面容一片祥和,提及此事,那双历尽沧桑的眼眸之中虽有忧虑,却不明显。
百里景然轻叹,神色略沉,“营中条件比不得京里,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真不知那小丫头如何受得了。”
“即是澜儿自己的选择,无论疾苦,自然是要坚持的。”苏擎沉默了少许,道。
“你呀。”
百里景然笑着摇头,又叹了一口气,眸光对着北方的天空,出了神。
他转了话语,问,“说起来,那丫头快十三了吧。”
苏擎伟岸的身姿一顿,沉吟片刻,道,“有劳陛下费心,澜儿腊月生辰,是快了。”
他背着手,站的笔挺,一双沧桑的眼眸眺望北方极远处,在暖阳的光辉下,周身的线条和软了些,略有一丝柔情弥漫,孤寂的神情中透着几抹恍惚,似是在怀缅什么人。
百里景然傲然的眸光转黯,今日的他,心事重重,格外忧虑,只这短短的一路,叹气声频繁不断。
“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
还有两年……
苏擎哑然一笑,罢了,既已决定,断然不会后悔。
空气静默了一阵。
“爱卿,她……真能回来吗?”
百里景然忽而开口,慵懒的声音中含着一丝不确定。这件事,是他无法掌控的。或许,在他心里,是怕的。他在担忧,甚至,惶恐……
苏擎眸光未变,甚至笑了笑,神色微暖,“七七不会骗我。”
他不一样,他很确信,甚至,早就规划了一切。
忽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倏而转身,对着高处不胜寒的灰黑色身影行了一礼,神情郑重而真挚,语调诚恳,“陛下对澜儿的照拂,臣九死不足以报答。”
“爱卿这是作甚!”
百里景然一惊,急忙上前,意图将他扶起。
苏擎却是坚持,单膝跪地,道,“澜儿自幼顽皮,得罪了不少皇子贵族,是臣的疏忽。但澜儿本性不坏,只是玩心重了些。日后若有不当之处,还望陛下多加海涵,臣,感激不尽。”刚毅的面容一片肃冷,如同临阵杀敌一般,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
百里景然略弯着腰,说起苏瑾澜,睿智的眸底一片和蔼,唇瓣微微上扬,“那小丫头是个讨喜的孩子,生得聪慧,朕很喜欢。”
他又扶了一把,浑厚的语调中融入一抹笑意,“起吧。”
“谢陛下。”
百里景然忽的悠悠一笑,“苏擎啊,你这托孤是否早了些?”
苏擎方才站直的身形一顿,饶是铁血铮铮的汉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臣、臣,一时心急,陛下勿怪!”
百里景然哈哈一笑,“苏卿这般毛躁的样子,倒是少见的很呐。”
苏擎跟着一笑。
此番确是操之过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