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辛打了一天的猎,费仲恶来两人也陪了一天。此时他们除了陪在受辛身边玩乐,还在为邢孝两国的事担忧。终于到了下午临近傍晚之时,突然得派出的探马来报,两国军队调动异常!费仲立即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受辛,可受辛听到却毫不以为意,邢孝两国都是蕞尔小国能出什么大事!费仲恶来却依然不放心,他们也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却不敢放松警惕,于是派出更多的人马,密切监视着沙丘周围各诸侯国驻军的动向!
夜晚到来了,晚间的沙丘似乎比白天还要热闹,沙丘的宫室是特制的,室内可升起火。此刻宫室内篝火升起,众人烤肉温酒,观赏歌舞,香气醉人!受辛心襟大畅,只觉好似回到了在战场上时的野营生活。但即使在战场上时,虽也有在这般在天地开阔处与众将士喝酒烤肉的畅快,却无舞女宫娥相伴,没有眼前的锦绣芙蓉,是以今日之乐更胜往昔。恐怕这九州万国再没有比这沙丘更好的地方了,人生之乐也无过于此了吧!
受辛异常的高兴,饮酒吃肉,观赏歌舞,大声说笑,众臣子也是不停的献上阿谀之词,奉迎讨好,殿内喧哗热闹无比。墨羽,伯邑考,还有箕子待了一会儿,终于忍受不住乌烟瘴气,反正此刻也无人关注他们,索性一起跑了出来。
此刻大雪已经停了,黑云散去天上月华高洁繁星闪烁。此刻除了受辛所在的宫室,自这里至四方至极处尽是一片宁静清冷。在这天地苍茫开阔、幽静无极之下,宫室里的这点喧哗显得那么的狭隘和微不足道!
几人从宫内一出来,一齐大透出一口气,想起刚才在宫内压抑污浊之象,现在才感觉舒服了些。禁军士兵除了几百名依然在守卫宫室安全的其他都已睡了,四下里一片幽静!
墨羽看着箕子,笑着道:“王叔,您怎么出来了?王叔是善饮之人,酒量甚豪,现在殿内酒肉飘香,尽是珍酒佳肴,您怎么这么快就尽性了?”他知箕子性情随和,毫无心机,与他在一起一向毫不拘谨。箕子淳厚敦实,听墨羽一说,反问道:“什么,酒肉飘香?我看是臭不可闻才对!”伯邑考问道:“王叔说的臭是指人呢,还是指还是指酒肉啊?”箕子忙不迭的挥手道:“什么人呀酒肉呀的,全都臭不可闻!”墨羽伯邑考一听,均哈哈大笑!几人心情本都有些郁结,一笑之下,均感舒畅!都觉此次沙丘之行幸亏还有这样志同道合之人,否则一直跟一群只会溜须拍马之辈在一起,该多无趣!
三人信步在雪地中行走,似都想离这喧闹的宫室都远一些,竟不约而同的向远处寂静处走去。
大雪初停,明月映照下,地上的雪如水晶一般,把铺满大地,衬着皎洁的月亮圣洁的光华,美得难以言说。三人越看越奇,都觉心旷神怡,不知不觉向更远处走去。初时伯邑考尚有些担忧,可箕子玩心甚重,只管往前走,墨羽伯邑考无奈,也只得陪着他!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着,箕子道:“这沙丘景致果然清幽,可真比那污浊的宫室里强多了!公子,世人传你们西岐好的不得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而且风景奇佳,可是真的?”语气之间十分向往。伯邑考道:“那是世人过誉之词,王叔怎可当真?”箕子道:“公子不必谦逊,我看就算不比尧舜之世也差不多,可惜箕子身为王族,行动不自由,将来定要找机会到你们那西岐去看一看!”
伯邑考道:“好啊,若王叔大驾能来,实是西岐之荣,到时我与羽弟一定陪你好好看看我们岐山景致!”箕子道:“那好啊,唉,就是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西岐治国有方,非朝歌能比啊!”伯邑考道:“王叔言重了,西岐怎可与王都相比,不过西岐确有些治国良策,收效颇好,可为王庭借鉴!”箕子笑着摇摇头道:“有治国良策也要看天子肯不肯采纳呀!我王族若能有公子这般人物,何求社稷不兴啊!”
墨羽故意跟箕子开玩笑,又道:“有王叔在,我看王庭内也是无人能及!”箕子笑道:“你休要笑我,我既无大才,也无大志,若不是为王族的身份,早就辞官不干了,一个人乐得逍遥自在!”
伯邑考道:“其实像王叔这般,生活得如此潇洒闲适,无忧无愁自由恬淡,无所牵累羁绊游戏人间,如神仙中人,岂不是好?”
箕子叹道:“身为王族,总有些无可奈何啊!要想真得自由,就应如墨羽这般,把这一身紫袍金带,功名爵位往外一丢,与那山水林泉为伴,那才真是自由之身呢!”
墨羽笑道:“没想到王叔还有这样的风骨,等这里大事一结束,不如我就给王叔就在山间盖个小竹屋,制几张弓箭,做一个与山林为伴以狩猎为生的猎人如何?”箕子道:“那好啊,就这样说定了,你可别以为我做不来!”几人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三个人已走出好远,宫苑里的那点喧嚣已几不可闻。三人正继续往前走着,墨羽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睛怔怔的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密林。密林与他们仅隔着一条狭长的洼地,皎洁的月光又经地上白雪反射,把眼前的情景照得颇为明亮。北风过处,林子里传来一片沙沙的声响,可细听之也不全是风声。墨羽耳力极为敏锐,此时竟不由得警觉起来。
箕子伯邑考刚走几步才发现墨羽落在了后面,两人一起停下,回头看着他,箕子问道:“墨羽,你怎么了?”
墨羽这才恍过神来,他快走几步到两人面前,向箕子问道:“王叔,这里除了王军还有其他人吗?”箕子察见墨羽神色十分郑重,不禁觉得诧异,道:“没有啊,禁卫军都在宫苑周围,还有一些在山下把着路口,这里没有人啊!”
墨羽目光闪烁,缓缓地道:“不对,一定有问题!”说着,突然双目圆睁也不知看到了什么,脸现惊愕之色,猛抓住两个人的手臂拉到旁边林中一棵松木下蹲下。
伯邑考见他这般神色,陡然想起草落村时的情景,那也是这样一个月圆之夜,立即猜到了发生什么事,可箕子尚不明白,又是吃惊又是不解,问道:“怎么了?”墨羽忙低声道:“王叔,息声啊!”说着,向前指了指。
箕子顺着他的手指往前一看,月光之下只见前方密林中正往外涌出无数人影,虽看不清面目,但个个披坚执锐,竟尽是军卒。人虽然很多,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箕子立时惊得脸色惨白,几乎说不出话,道:“这……这是……”墨羽依然镇定,低声问道:“王叔,这沙丘周围除了王军,还有其他的军队吗?”箕子呼吸有些局促,道:“那……那只有邢国和孝国的军队了……难道,是他们?”
墨羽一时也难以判断,见这些兵卒正向这边过来,墨羽道:“公子,王叔,我们快走,要是被他们看到我们就完了!”伯邑考此时还镇定些,箕子已有些十分慌乱,听到墨羽的话忙不迭的点头!
三人缓缓站起来,依然矮着些身子尽拣林中最密处往前潜行,但这般终究没有后边的兵卒行得快,已离得越来越近了,墨羽见状猛得又将二人拉着靠着一块大岩石蹲下。
后面的兵卒到了他们跟前,从离他们近在咫尺的地方走过,好在黑夜之中并没有看见他们,三人摒住呼吸,箕子看着身边正不断走过去的兵卒,心里紧张到了极点,伯邑考也是满头冒汗,而墨羽心里快速思索着,现在只有等这些人全都走过去,再做其他计较了!
三人心里这样盘算着,却陡然间,发现几个人走到他们面前停住了脚步。箕子一下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一起抬起头!见幽亮的月光下,这几名兵卒和一名将佐正盯着他们狞笑,目光闪烁着,像狼一样!
他们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