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元铣只觉也只能孤注一掷,于是鼓足勇气大声道:“陛下,臣只是将龟甲所示的占卜结果告诉陛下,绝无虚言,怎会是奸细?望陛下明察!”
受辛根本毫不相信,道:“明察,怎么明察?那龟纹只有你自己看得懂,随你怎么说!寡人已跟你说过上天已经告诉我大军应立即出动,寡人是天子,难道还没有你明白上天的旨意?你们这些神棍每每假借神明旨意操纵军国大事,实殊可恨!”
此时受辛的脸色已涨得通红,说到这里怒气再也难以抑制,突然下令道:“来人,元铣里通外国,勾结叛军意图颠覆王庭,罪不容赦,处以炮烙之刑!”
此话一出,众臣皆惊,没想到这看似平常的,司空见惯的占卜今日又生出一场杀戮!元铣听到耳中,只觉如听到一声霹雳一样,已是软瘫在地!商容等几名大臣赶紧要为元铣求情,商容道:“陛下,元铣占卜纵有不当,又怎可以谋反而论!陛下处罚过重啊!”受辛却恨恨道:“其事虽小,然其心却十分险恶,非如此不足以消我之恨!”随即下令群臣立即前往九间殿,他要当众处置元铣!
旨意一下,众武士已上前按住元铣,拉到九间大殿,受辛等众臣也一起来到九间殿,他有意让众人看看这般情景,以震慑群臣。
九间殿上,武士在那铜柱内点燃柴薪,柱子开始慢慢变红。满殿的大臣看着,个个心惊胆颤。
此时元铣已近癫狂,他使劲挣扎着大叫道:“陛下,你不敬神明,难道不想后果,难道要重倒武乙王覆折吗,难道不怕神明的惩罚?”武乙王是受辛太祖,极其厌恶鬼神之说,处处离经叛道毫不敬畏神明,最后在一起雷雨交加的夜晚在树下躲雨遭雷击而死,世人皆说这是神灵在惩罚他!
受辛在王座上毫不为其所动,冷笑道:“哼!少拿武乙王的事吓唬寡人!依我看武乙先王说不定也是被你们这些人设计害死的!”商容见受辛铁了心要施这炮烙之刑,惊得猛跪到地道:“陛下,开恩啊!”可受辛脸上冷冰冰的恍若未闻。
不一会儿,柱子被烧得通红,受辛一挥手,几名武士一齐动手,将元铣扔到铜柱上。
一声惨叫,满殿焦腐之味。众臣皆有一种正熟睡中突然听一声霹雳的感觉!
大殿里冰凉到了极点,那一刻,这世间的一切真的都是受辛的了!
崇侯虎突然跪下拜道:“陛下对臣如此信任,臣一定彻底剿平叛军,不让陛下失望!臣一定将那姜文焕生擒过来,交于陛下治罪!”话说得铿锵有力,颇有些激动。
受辛立于王座前,高台之上,看着目瞪口呆,战战兢兢的众臣,一个个惊吓得像木偶一样,似乎都被吓傻了,那一刻,受辛只觉自己的帝王的尊严就应如此,世间一切都应接受自己的统治。他朗声道:“寡人是上天之子,上天的旨意只有寡人知道,从今往后,国政大事无需再占卜,一切皆由寡人定夺!”语气中,好似在代上天发布旨意,或者说他自己就是上天,无人可以侵犯。
声音在大殿里回荡,这是一个统治世间一切的声音,好似诸天神明,诸地邪魔,万物生灵,都可以听得到,都要服从……
此时伯邑考和墨羽自到朝歌已经有快两月了。在两个月里,伯邑考像看着这朝歌城内一件件事,感觉像看着一幕幕无聊的表演!想起在西岐的生活,每天都十分的平静,祥和,度一年如一日。可在这里过一日却只觉将这一年的事都经历了。他不知道朝歌城里的人都怎么了。巫甲,元铣,微子,受辛,还有和他们相关的许多人,都像癫狂了一样,他们所做的事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生活在这里感觉好像生活在到处都是狼豹的丛林中一样。
越想离开这里,越觉得遥遥无期。一件件事情让受辛忙得不可开交,好似根本无暇理会自己的事。除了等待似乎找不到任何事情,伯邑考甚至觉得还不如如前几日一样病了好,至少养病也可以成为生活中的一项内容。
终于这一日王庭给全朝歌城下达的命令,为崇侯虎大军送行。于是又像当初一样,一大早兵丁就封锁住了道路。在全城百姓围观之下,崇侯虎率其先行军威武的从街道上穿过。崇侯虎骑在大马上,高傲得意非凡,试问人生一世有几人可如此风光。而伯邑考见到这支军队,军容整齐,威武非凡,突然脑海中回想到在姜文焕大军中看到的情景,伤亡惨重,势气低落,恐怕无论如何不是眼前这支军队的对手。
而当崇侯虎大军刚刚经过,上百只像巨兽一般的战象从又到了眼前。象群的走动声,厮鸣声好像正震得朝歌城都在微微颤动。伯邑考与墨羽看到这景像不禁对望一眼,心里都想到同一句话:姜文焕大军肯定完了。
崇侯虎大军走了,朝中似乎不会再有更大的事情了,伯邑考打起精神,开始思考现在自己该怎么做!此刻王宫中已经又升起一场小小的波澜。
受辛要冬狩!
巫甲和元铣这两次事情之后,受辛对朝政感觉更加厌恶,也更加疲累。
对于那些敢拿起刀剑挑战他的人,他从不惧怕,甚至会非常兴奋。战争,向来是他非常感兴趣的!可是对那些处心积虑,总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使弄阴谋诡计,加以陷害、算计的人,却极让他感到厌恨,恐惧,却又觉无可奈何。他似乎永远无法彻底消灭这些藏在黑暗中的敌人,层出不穷!可即使发现了他们,又能如何?即使醢刑、炮烙似乎也无法将一腔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这种愤怒只能残留在自己的身体和思想里,时时刻刻让他觉得压抑,难受,时时折磨着他却又无可奈何。
或许暂时的逃避是他唯一可做的。
狩猎的事选在了沙丘,这是崇侯虎专门给他建的一个狩猎场地,崇侯虎临走前多次向他夸耀说沙丘如何如何好,早已说得受辛心痒难搔,只是碍着诸事繁杂无法抽身。如今祭祀的事结束了,崇侯虎大军也出发了,受辛一闲下来立即想到了这件事,恨不得马上动身就走!
这一日在九间大殿,受辛开始安排冬狩事宜。负责天子狩猎的兽正魏贲此时正奏着道:“陛下,冬狩事宜臣已安排妥当,沙丘已一切准备停当,孝癸和邢亥两位国主已在沙丘专等陛下前往!”沙丘所在之地正是邢国,武丁王王后妇好便是出自邢国,而孝国和邢国紧挨,是殷商王族的封国,孝癸和邢亥就是这两国的国主,孝癸还是王族。
商容知道此时劝阻也无用,但想起现在的国势,依然忍不住谏阻道:“陛下要狩猎,就在朝歌好了,城外也有狩猎之地,何必远去!王庭大事还要陛下决策,陛下最好不要远行!”
尤浑却最知天子的心思,他笑咪咪地对商容道:“丞相,朝歌地少兽稀,那沙丘是崇侯专门为陛下建成的狩猎之地,朝歌如何能比?陛下这些天也太累了,也该去好好歇歇了,再说冬狩是国家的制度,不仅可以训炼军队,还可以为田间除害,还可以让陛下舒展筋骨,何乐而不为呢?”
比干看着尤浑一脸伪笑的样子,顿感厌恶,冷冷地对尤浑道:“那狩猎场地就是毁弃田地建的,居然说什么为田间除害!”商容也道:“陛下出征东夷一年有余,今刚回朝歌仅月余,且又发生这么多事情,人心不稳,陛下还是留在朝歌稳定人心为好!”
受辛显得身心俱疲,道:“丞相,亚相,寡人多日因国事甚感烦心,实在想去沙丘散散心,两位不必再劝,王庭有你们主持,我很放心!”商容无奈,不再说话,心中生出说不尽的颓废之感。
受辛又道:“寡人离朝歌期间,国事就要丞相和亚相代劳了!”商容和比干应命!受辛接着又道:“微子王兄,箕子王叔,还有费仲、尤浑、薛魁、姜环、飞廉、恶来随寡人一起前往!”受辛本就是到沙丘寻乐,自然要找一些善于奉迎拍马之徒跟随!几人应旨,尤浑道:“这下臣可以见到陛下马背上的雄风了!”受辛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驰骋杀场的戎马生活才是其最热爱的。
这时微子压仰着已多日狂郁激动的心情,道:“陛下恕罪,臣近日极感身体不适,身体虚弱,惧冷怕寒,望陛下恕罪,免臣沙丘之行!”受辛有些意外,但也不以为意,道:“好吧,王兄就留在朝歌吧!”微子谢恩!
伯邑考和墨羽这日正在金庭馆驿商议如何再向天子提自己的事。自受辛回到朝歌以来,商容向受辛数次陈奏伯邑考的事,开始受辛说过了祭祀之后再做决定,可后来又说待崇侯虎大军出发之后,之后又说等从沙丘回来以后。伯邑考听出天子无意释放姬昌,越来越觉得救回父亲,返回西岐之日遥遥无期,却是没有办法。墨羽安慰道:“只有静等时机,再图良策了!”
正在感到无奈彷徨,无所事事之时,受辛的旨意突然传到馆驿:
伯邑考和墨羽随驾同往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