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仲本是极重典刑之人,也恨巫甲等人异想天开,但也知道这些人身份尊贵,和众诸侯以及朝庭重臣均有牵涉,一旦惩重了,立时就会忍起众怒。他心下权衡了一下,最后道:“陛下,巫甲等人违旨重提已废弃的旧制,当消去一切封爵,贬为庶人!”
众臣听到,都有些意外,没想到费仲说得这样轻,不禁心下都暗松了一口气。却不料受辛突然厉声道:“不行,太轻了!其所提之议,意在架空寡人,当以谋反论,应处以炮烙之刑,诛杀满门!”众臣无不惊愕,没想到受辛会将此事说得这样重。而巫甲此时在地已吓得几乎不省人事!只是绝望的看着微子眼神中好像在说:“你不是说不至于此,怎么会这样?”
微子也没想到受辛会如此大怒,但知道现在一切都晚了,只得回过头去,不再看巫甲的眼神。
这时商容看着在地上瘫倒不语的巫甲,终于有些不忍,出面奏道:“陛下,巫甲所提虽然违旨,但终究只是想为陛下分忧,巫甲是忠良之后,怎么会谋反呢?望陛下三思!”杨任也道:“陛下,诛杀巫甲满门,就是诛杀巫咸贤相满门啊!望陛下看在巫咸贤相对本朝大功的份上,从轻处置!”
巫咸曾在太戊王在位时立下大功,想到这些受辛好半天,气才消了些,道:“好吧,巫甲,看在你先祖有功本朝,寡人就从轻发落。免你全家之死,免你炮烙之苦,押入大牢,三日后处死!”巫甲呆呆的听着受辛的话,万没想到自己经营数载之功竟只落得这样一个结果,但此刻悔之已晚,只得谢恩。
商容见巫甲等人虽然已惊吓至此,可是他们身后的贵族和诸侯们脸色中虽然恐惧,但也含有怨恨和不服,暗自叹息,心道由于祖甲改制,与受辛下令贵族封地不再世袭,贵族与王族已貌和神离,矛盾重重,这样以来嫌隙更多!一思及此,心下不禁叹息!
巫甲被人拉下,受辛余怒未消,坐在王座上粗重的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继续道:“丞相、亚相、黄飞虎、费仲、尤浑、薛魁、魏贲、姜环明识大理,忠心耿耿,俱赏千金,箕子王叔、微子王兄、太史杨任、国老鬻子、祖伊,见识昏馈附议谋逆之言,理当严惩,念你们平日尚算忠心,此事只不过受奸人蛊惑,就从轻处置!箕子,微子削去一半封地,其余众人罚俸一年,扈己,虺辛,甘丁,傅戊与之同谋,念是从犯,就削去王爵贬为庶人!今后谁再提这件事,以谋反罪论,绝不再估息!”受辛对那些在巫甲身后的人道:“你们以后回家好好读书习武,王庭自会重用,不要再想什么旁门左道!”
众诸侯都唯唯喏喏答应了,退出了大殿!而众文武臣工此时才突然明白,受辛这是要借此机会考验,不禁有的庆幸,有的懊悔!而箕子鬻子祖伊此时才发觉,自己所做的事其实是多么的离谱。
受辛退了朝回到后宫,想起这件事依然余怒难消,在寝宫之内他咬着牙走来走去想着这件事。他恨巫甲,恨那些挑战他的人,这些人在自己面前都是唯唯诺诺满口忠义,可暗地里却不知有多少人在觊觎王权,阴谋颠覆者有之,聚众叛乱者有之,这都让他觉得惊惧,担忧!他恨这些人,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人活在这世上,极愤极忧之下,他又想到了正在统兵作战的姜文焕,于是不住催令群臣给崇侯虎准备粮草调集兵马,好让崇侯虎尽快出征平定叛乱。
在受辛不住严令下,崇侯虎大军出征的兵马粮草很多准备妥当,受辛随即下令进行占卜大礼为崇侯虎占卜出征日期。
占卜仪式的举行地被设在太庙。这是以前没有过的,正是为显隆重!
这一天,天气非常寒冷,天上飘洒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在太庙的广场上,文武百官已聚齐,广场中央已放好了一个大火盆。旁边还放着一张桌案,桌案上放了一堆龟甲,这些都是为作占卜之用!
虽然人很多,广场里几乎无人说话,都想尽快将这个仪式结束赶快回家。由于十分寒冷,各大臣虽然已经穿得很厚,可还是有不少人忍不住直打哆嗦。
过不多时,天子受辛也到了,由于昨晚和妲己玩乐的太晚了,受辛今日显得有些困倦。其他众臣也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虽然场面颇为宏大,但却少些庄严隆重之气,除了崇侯虎显得甚有精神之外,人人都心不在焉,昏昏欲睡的样子。此时受辛也觉得选在这露天之地举行占礼,似乎有些失策,但已无法再更改地点,现在也想尽快早点结束。
占卜之礼由神职官员,钦天监太师元铣主持!占卜之事非人人都懂得,此职位也非人人都可做!
大典开始,元铣先奏道:“陛下,臣奉旨为大军占卜出军日期!占卜之礼,通神明之德,望列祖列宗和诸天神灵佑护我殷商社稷!”受辛打起些精神,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元铣开始占卜。
元铣先默念一遍祷词,最后拿起一块龟骨放入火中煅烧!群臣都看着火中的龟甲,都希望烧得更快些。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火炉里的龟甲终于被烧的发红。元铣见可以了,就用火钳夹起放入了水中,只听哧哧的一声响,一团水气蒸出,而龟甲上顿时裂出许多裂纹!
元铣拿出龟甲,仔细看龟甲上的裂纹,心里却猛得一惊,他看了看眯着眼睛的受辛,心下不禁犹豫起来,又向微子看去,却见微子皱着眉不住的给他使眼色。
元铣无奈,只得一本正经地看着龟甲上的裂纹,看了好半天又思索了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道:“陛下,龟纹显示,现在王庭不宜兴兵行征伐之事!”
元铣声音虽不算响亮,可听到众人耳中却都觉十分刺耳,一下子都像从睡梦中惊醒一样,都惊愕的看着元铣。受辛也惊得全身一震,剑眉皱起问道:“现在不宜出兵?那什么时候可以?”
元铣咽下一口气,强作镇定,继续道:“陛下,以臣占卜的结果,至少在三个月之后,即明年春天才可?”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开始面面相觑,议论纷纷,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往常占卜大军出兵日期虽然也不确定,但终究以王庭大局布置相近,前后也差不了几天!王庭政务军务从未因占卜结果而耽误过,可这下一改就是几个月,确是从未有的情况!
崇侯虎听到先就焦急起来,忙问道:“太师,你没看错吧!等到明年春天叛军怕早就跑得没踪影了!”受辛脸色很沉,也不解的道:“这不可能,现在大军已准备停当,明明只要大军一到叛军立马溃败,怎么会不宜出兵的?太师,我看一定是占卜错了吧!”说完,顿了顿又道:“我令你现在再重新占卜一遍!”
元铣刚说些什么,可见受辛既已下旨,只得忍住没说,依言重新占卜。此刻他一颗心在胸口猛跳,今日之事到最后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元铣按刚才的程序重新又做了一遍,烧甲,水浸,一团水气冒出之后,元铣将龟甲取出来,重又细看。过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又道:“陛下,按龟甲裂纹所示,现在确实不宜出兵,否则有违神灵旨意于国不利!”
这一下,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商容正愁无法劝阻受辛出兵,没想到竟有如此天赐良机,见此情状,于是奏道:“陛下,既然神明有旨,不如暂缓行兵!”微子看连商容都出面了,心下暗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下大事终可成了!”他正要出面也说,却听受辛突然厉声道:“丞相,你且退下!”语气颇为严峻。商容无奈,只得退回,微子也是一惊,话到嘴边却忍住没说。
此时受辛已不似刚才的萎靡之态,他锐利阴鸷的目光冷冷的看着元铣,直把元铣看得全身发毛。过好一会儿,受辛又道:“元铣,昨日寡人梦中已得神明旨意,要寡人即刻出兵剿灭南都叛军,迟则生变!所以以寡人看你的占卜依然有误,你还是再卜一下吧!”语气看似平和,其中却已含锋锐!
元铣心中惴惴不安,只得依旨重新占卜。可谁知刚开始念祷词,受辛却突然打断道:“好了,无需念了,直接占卜吧!”元铣应命,看着受辛冷若冰霜的表情,浑身已有些发颤。
元铣依刚才的事情重新做了一遍,他手里拿着龟甲,不禁向微子瞟了一眼,见微子目光也严厉的盯着他。元铣无奈,只得又小心翼翼地道:“陛下,结果和刚才一样……”
群臣和崇侯虎都非常吃惊,目光一齐看向受辛。这次受辛没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元铣,直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冷冷一笑,阴沉着声音道:“元铣,可是姜文焕让你这般说的?你是跟姜文焕一伙的,是吗?”
受辛话一出,众臣听着如受雷震,有的看着受辛,有的看着元铣!一时间刚才还困累不振的表情全都一扫而尽,都观察着这意想不到的变故!
而元铣此刻几乎吓傻了,突然猛跪在地,道:“陛下明鉴,臣岂会跟叛军合谋?”
受辛依然一脸阴恻恻的寒意,冷笑道:“依现在态势,大军只要一到必能大败叛军,你却一再假借神明旨意拖延大军行期,到底是何缘由?我早怀疑王庭中有姜文焕的奸细,你说,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