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子猛一进来,仪狄林风显得很意外,都忙放下酒杯筷快起身行礼,墨羽却并感觉心里并不很吃惊,也起身向微子躬身施礼,微子见状竟忙上前扶起,道:“唉呀墨剑客,快快请起,微子面前,不需如此多礼!”话音十分亲切,仿佛多年不见的经年老友一般,墨羽却脸色木然。
微子扶起墨羽,见墨羽虽然恭敬,却气凝如岳,毫不卑下,心下不禁赞叹。他又向桌上的酒菜看了看,笑着道:“雪中饮酒,谈古论今,几位真是好雅兴啊!”
仪狄听之,陪笑着道:“殿下说笑了,林弟与墨剑客同为剑道中人,今日是他请墨剑客而来,仪狄只算是陪客。不过刚才与墨兄一翻畅谈,确觉一见如故啊!”
墨羽听到,也微微颔首,并未否认,想起刚才畅聊,确觉颇为推心置腹。微子马上道:“那是自然,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都是当世的豪杰义士,聚在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这时林风笑着恭敬地道:“殿下过誉,殿下才是当世人杰!”微子听到,笑着摇摇手,也示自谦。这时秀儿道:“殿下,您请坐下吃些酒吧,这酒是秀儿温好的,喝一些也可暖暖身子啊!”仪狄听到,好像才突然想起似的,立即点头道:“对对对,秀儿啊,再拿副碗筷,殿下请坐!”刚说完,林风已拿了一个坐垫过来放置好!
微子见状却忙道:“喔,不了不了,你们这儿酒气太重,我怕在这里啊,不喝就醉了!”说完又哈哈笑起,众人也都跟着笑了,不过也都听出他话中之意。
微子笑完又看向墨羽,脸上笑容收起了些,有些郑重地道:“墨剑客,不如我们再找一地,畅谈一翻如何?”语气中虽是商议,却有些不容置辩之感!
墨羽听之,知道微子并非什么淳厚之人并不愿去,此刻自己与伯邑考来朝歌救姬昌,正是有求于人之时,不好得罪这微子,就躬身道:“是!”
微子见墨羽答应,非常高兴,拉着墨羽向门外走去,仪狄与林风秀儿只得恭送。
微子与墨羽出了酒坊的门,此刻门外正有一辆罩上毡子的马车在迎侯,后边还有几个骑着马的护卫。微子到了马车前竟亲自掀开毡帘请墨羽先进,墨羽赶紧道了声谢进入车厢,微子也跟着进去了。车夫扬鞭一打,那马一声嘶鸣,拉着二人行去。
车厢内,微子不断跟墨羽闲聊些事情,都是朝歌城内的逸闻趣事,又间或问了一些墨羽西岐的景况,墨羽陪他聊着,由于车厢被毡子罩着,墨羽无法看到外边的情形,心中暗暗揣测微子要带自己去哪里!
过了一会儿,墨羽感觉好像周围没了声音,透过被风吹着微微掀起的毡帘,墨羽见车外尽是树木和白雪,已无行人和商铺,好像是出了城,心中更觉诧异。又过一会儿墨羽渐渐听到一阵水流之声,很快马车也停了下来。微子又伸手掀开帘子,墨羽道了声谢下了马车。
到了地面上,他向四周一望,果然到了城外,但见群山连绵,所有的一切都盖上一层银白,只有面前一条宽广的大河自北向南湍流,而在他们旁边正有一个构制十分精巧的小竹榭,竹榭门口还站着两个仆人。
墨羽一见这天地开阔之象,顿觉心旷神怡,心情竟变得颇好。微子好似看出了墨羽的神情,也十分高兴,引着墨羽进入小竹榭。
此刻竹榭正中央,正放置着一个小茶几,茶几上有一个茶壶,两个茶碗,几碟精致的点心,旁边还烧着一个火炉。
两人围着茶几坐了下来,一个仆人过来给两人倒上两杯热茶。墨羽看着门外的淇水河,虽然已入初冬但尚未结冰,只见淇水碧波荡漾,万里清澈,墨羽见之不禁叹道:“这淇水之景果然是太美了!”说完看向微子,只觉此刻心里对微子也并不十分防范了。微子也笑点头道:“嗯,是啊!这朝歌城本就依淇水而建,没有淇水便没有朝歌,就如你们西岐旁的渭河一样,没有渭河便也难有西岐嘛!”
墨羽听到点点头,确觉此话颇有道理。他又环望了一下这个小竹榭,道:“没想到朝歌还有景致如此清幽之地!”
微子一听,哈哈笑了一声,说道:“这倒是实!朝中的那些达官显贵们,只知那华楼玉堂,锦衣丝被,美味佳肴,倡优艳妓,有几人懂得这自然山川之美!只有微子心烦意乱时才到此地稍作喘息!”说完顿了顿,又道:“昨晚宴会上,墨剑客所言那山林中的生活野趣实在令人艳羡,只是那等境界非我俗人所领悟,即使领悟也无那等福气!”说着看屋外目光闪烁出神,脸上笑意消去竟带着些凄伤之感,好似在憧憬着那自由不羁的林泉里的生活却又不可得。
墨羽看着他的样子,心中颇有些意外,心道:“这微子,倒确有些傲然出尘的风骨!看来平日是小看他了!”他这样想着,就说道:“殿下言重了,墨羽乃生性懒散无羁之人,只是图个清净自在,少些烦恼而已!”
微子一听,回过神来,笑着道:“剑客谦虚了!若微子有这般福气,什么王侯贵胄,帝王天子都不愿去做的!”说得颇为洒脱豪迈!
墨羽听到他这话,却低下头微微一笑,轻声道:“其实世人皆知这毫无忧愁的林泉生活极好,只是功名爵位,江山美人,甚至王图霸业,无法舍弃罢了!”一边说,一边静静的看着微子。
微子一听此话,只觉心头一震,脸上的笑容像僵住了似的,他看着墨羽异常透彻的眼神,好似可看透任何人的内心,不禁低下头重重叹息一声,说不清是因为无奈,还是因为疲累!
墨羽见他神色,突然道:“殿下今日找我来,必有什么指教吧,有什么话,殿下尽可直言了!”
微子一惊,这才恍过神来,脸上重又笑起,道:“哦,对!确有一事要劳烦墨剑客!我近日新得一把古剑,却也不知优劣,墨剑客当世剑道宗师,望帮忙鉴赏一下!”说着向旁边一名侍从一使眼色。不一会儿那人捧着一个长匣子过来,放在茶几上!只见那匣子是红木所制,上面雕刻着精致的纹路,十分讲究!
墨羽见之,依然有些不解,对微子道:“殿下,这……”
此刻微子脸上正带着笑意看着他,听到墨羽相问,他又微微一笑,对那侍从道:“打开吧!”那侍从应命,伸手将那匣盖翻开!可就在那匣盖翻开的一刹那,只见一道寒光陡然射出,墨羽见之不禁全身一震,见里放置的竟是一柄古剑!
墨羽一惊,又怔怔的看向微子。微子笑着用手一指那剑,示意墨羽可以拿出来看。墨羽微微颔首,伸手将那剑拿了出来细看,此时微子那双极为机敏的眼睛紧盯着他,看他是何表情。
墨羽仔细观察那剑,见那剑三尺有余,无脊无棱,细柄窄格,看形制是十分古老的剑了。墨羽轻抚那剑身,只觉凛冽异常,好似比玄冰还要寒冷!
墨羽只觉呼吸有些急促,悠悠地问道:“此剑名何剑?”
微子立即道:“此剑名轩辕剑,乃轩辕黄帝采首山之铜所铸,黄帝就是以此剑战败蚩尤和炎帝定都中原,领我华夏之始!”说完,极为灵动锐利的眼睛看着墨羽,看他如何反应。
墨羽听之,微微点点头。突然,他拿着剑跃身到了门外,在漫天大雪中狂舞起来!微子及其手下见之,一起出门观观赏!
在满天雪花飞扬中,墨羽上腾下扑,翻转挥刺,形如游龙一般,直把微子看得目眩神驰,惊为天人!
墨羽舞罢停下,气喘吁吁,畅快淋漓,微子见之也拍手大笑道:“墨剑客舞得好,真乃天人下凡啊!”墨羽哈哈大笑一声,道:“殿下过讲了!”说着,顿了顿,看着这剑叹道:“是殿下这剑太不凡了!”说着回到屋中。
两人又重新坐下,墨羽眼睛依然不住的看着剑,叹道:“我看在天子的剑阁之内也无如此宝剑!”
微子一听,微微冷笑,说道:“那是自然!他以为这世上宝物尽在他手里吗?他剑阁内所有的剑加起来,也比不得这把轩辕剑!”
墨羽本在极兴奋惊叹之时,这时听到微子口中此话,似开始对受辛不敬了,不禁心头一凛,又生出警惕,但口中依然若无其事地道:“那倒是!”说着将剑合于鞘内,又放回匣中,将匣盖合上,将微子方向一推!
谁知微子见之突然用手一挡,道:“慢!”
墨羽一愣,怔怔的看着微子,不知他何意,只见微子目中精光闪烁着道:“自古宝剑配英雄,这样的传世宝剑只有墨剑客配用!”
墨羽又是一惊,一时也不说话,一会儿看看微子,一会儿又看看那剑。而微子嘴含笑意,目光闪烁着看着他,等他说话。
这样静了一小会儿,墨羽突然仰头大笑,说道:“谢殿下好意,只是此礼实在太重了,墨羽消受不得啊!”
墨羽突然这样,屋内的肃穆凝重之气陡然消散。微子像傻了似的,奇道:“怎么,墨剑客不喜欢这剑吗?”
墨羽笑着继续道:“喜欢,自然是喜欢,可墨羽喜剑却从不藏剑!此剑虽好,可若论实用,却未必比得了我这把紫电,殿下以此剑赠我,直与一堆珠宝珍玉无异,这些与墨羽毫无用处!此剑还是由殿下收藏吧,墨羽不敢领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