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丞相府又说了好一阵才出来,比干黄飞虎与商容有其他政务要商议,箕子陪着伯邑考一起出了门。到了前院,此刻依然是一片喧哗热闹之景,伯邑考知道这些百姓手中拿着的药都是从父亲那里采药的,心中不禁暖意融融,好像自己日思夜想的父亲就在这院中似的。墨羽却下意识的四周望去,自己也不知道想看什么,却透过一扇门看到青君正在屋内坐着,正给一个老人把着脉,虽是寒冬之季,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暖如春风!
不知怎的,墨羽心中生出一股似在流动的暖意,她脸上超尘绝俗的笑容仿佛是这红尘世界带给他的第一缕感动!
三个人出了丞相府的大门,手里握着缰绳也不骑,徒步向馆驿走去。雪飘洒了一会儿已经停了,房屋树木上有些见白,街道上并没有什么积雪。
箕子虽为殷商王族,身份尊贵,却并无官职,十分清闲。且性情淳厚淡泊,随和易处,毫无机心,伯邑考见之颇有一见如故之感,心下也不那么拘谨。箕子边走边笑着道:“公子看这朝歌城如何?”伯邑考笑着道:“帝都所在,自然非同凡响!”箕子微微一笑,好似颇以为是,突然又叹道:“现在不比以前了,陛下数年来征战南北,国力消耗巨大,民生凋敝,要不这里比以前还热闹呢!”说着,一向好似一直十分洒脱的目光却流露出些许无奈和忧愁,箕子身为殷商王族,虽无官职,但事关自家江山,心中无时无刻不在忧虑。他又道:“公子千里迢迢来到朝歌,着实不易,说不定这个冬天都在这里度过,有什么事,尽可到我府中来找我!朝歌诸事复杂,公子以后也谨慎些!”伯邑考心中感激,说道:“谢王叔!”
不一会儿,到了分叉的路口。伯邑考停住脚步,躬身施礼道:“王叔,您走好!”可是箕子此刻并不言语,看着伯邑考眉头皱着像在思索什么,最后道:“公子,箕子这一路之上一直想着一件事,就是不知道该不该对公子说!”
伯邑考不禁一愣,看到箕子脸上犹豫的神色,就道:“王叔有什么话只管讲来,伯邑考恭听!”墨羽也诧异的看着箕子。
箕子又想了一下,最后道:“朝中一人名尤浑,居粮正之职!”伯邑考点点头,怔怔的看着箕子,想起刚才在丞相府似提过此人,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人,一时不解箕子此时提他究竟何意!
可箕子刚说出来,脸上又犹豫了,最后突然自失似的一笑,挥着手道:“唉,算了算了!”说着转身就要走。伯邑考见状不禁更加奇怪,忙道:“王叔,您但讲无妨,还什么为难之处吗?”
箕子见他又问,最终颇为郑重地道:“公子,成大事者首当学会一个‘忍’字,公子是正人君子,有些事让你去做实在强人所难,不过的确有益于公子的大事!哦,我是说这尤浑虽然贪财好利,人品低劣,不学无术,但是却十分得天子宠信,若是把此人打点好,于公子的事大大有利啊!”
伯邑考这才明白箕子的意思,他是让自己去想办法讨好尤浑,一想到此立时面现为难之色默不作声,有些忘神。箕子一看伯邑考脸色,立即道:“公子,这是我胡乱之想,公子若是觉得不妥,当我没说好了!”伯邑考突然反应过来,忙道:“不,只要能救父亲,我愿意去做,谢王叔指点!”说着,深深一躬。箕子脸现喜色,看着伯邑考,想到要这堂堂的一国国主现在形格势禁要去讨好尤浑那等人,确实是太难为人了,心下不禁生出怜悯。
箕子告别伯邑考自回府中,伯邑考和墨羽一起继续向馆驿走去,伯邑考边走边思索着箕子的话。两人到了金庭馆驿刚一进门,却陡然发现此刻馆驿内大院中竟站满了人,三三两两站在一起交谈着,看衣着服饰大都是王庭的官员。
两人一看到这情景都是一愣,一时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颜武一见他们回来,立刻走上前几步禀报道:“公子,这些朝中文武是特地来拜会您的,见您不在就在这里等侯,已大半天了!”他刚说完,此时已有许多官员看到伯邑考已经迎了上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老者。
到了伯邑考面前,其中一个,白髯白须身体略胖,但眉宇宽和十分儒雅,先道:“敢问可是伯邑考公子?”
伯邑考看出此人衣着服饰,言谈举止非同一般,立即回礼道:“正是伯邑考,请问尊驾是……”这老者一听,脸上现出喜容,躬身施礼道:“在下鬻子!”说着指着后面一个五十多岁的人道:“这位是祖伊,孝己先王之后!知公子今日到了西岐,我们特来拜会!”祖伊在其身后也躬身行礼。
伯邑考一听到两人的名字,顿时一惊!鬻子和祖伊是殷商太学国老,主管教育和管理图书典籍,是闻名天下的博学宿儒学识渊深之人,当真是无人不知,而祖伊还是殷商王族之后,也正是刚才刚进丞相府时见到的那少女莺儿之父。
伯邑考有些不知所措地道:“原来是两位国老,伯邑考待慢了,快请进屋!”说着将两人与众官员一起让进屋内。他没想到此刻两人突然前来,其他的大部分都是朝中的官员,还有一些虽不是官员服饰但衣着华贵,应是王族或贵族子弟。
一进屋内,伯邑考才发现来人太多,屋内显得很狭小有些拥挤,也没有那么多坐垫,不得已只好先让两个国老和几个官职较重的官员坐下。
众人坐定,鬻子先指着身后的人道:“公子,这些都是朝中的正直大臣和太学中的学子,知道公子今日驾临朝歌,我们特一起前来拜会公子!”说完,顿了顿又道:“当今天子王兄微子殿下本要与我等一同前来,只是临时有些急务,特命我等问侯公子!今天晚些时候,殿下会亲自前来拜访!”
伯邑考向众人忙道:“谢诸位,谢微子殿下!”微子之名,他也听闻过,这时见像鬻子这样的人物好似竟十分敬服那微子,心里不禁暗暗称奇,而墨羽听之却心头一震,隐隐有些不放心。
鬻子又道:“公子贤名播于海内,可谓当世大贤,我等在朝歌也是仰慕已久,今日公子能到朝歌,实是了却我等敬慕之心啊!”他声音宽和纯净,闻之只觉浑身都舒服!伯邑考谦逊道:“国老过誉了,两位国老才是名扬天下学贯古今的贤人,如此称誉可折煞伯邑考了!”
鬻子祖伊一听,对望一眼皆仰头一笑,祖伊道:“我们这些人不过都只是空谈而已,公子治理西岐功勋着著世人无不称赞,这岂是我们这些只会舞文弄墨之人可比啊!”
鬻子听到也有些自嘲的笑着点点头,伯邑考也笑了出来想谦逊几句却一时想不到该怎么说,鬻子又道:“公子,祖伊大人说的对啊,我等今日前来就是想邀请公子的!”
伯邑考一时不解,怔怔的看着鬻子,鬻子接着道:“公子在西岐治国多年,如今西岐国势平稳,百姓安居乐业,足见公子治国有方!改日我们想请公子赴太学之中,为我等讲授西岐治国之道,让我等有机会能聆听教益,不知公子可否赐教!”
伯邑考听他话语真诚,对自己竟如此礼敬,不禁感动,道:“伯邑考无德无才之人蒙国老如此夸誉,既国老不嫌,伯邑考愿犬马之劳!”
伯邑考这样一说,鬻子祖伊脸上均现出笑容,显得十分高兴!祖伊又道:“公子,您初到朝歌人地生疏,这里的都是王庭的正直大臣,有何难处尽管开口,或者直接到太学之中来找我们,我等自是义不容辞!”后面的众人听到都纷纷称是。
伯邑考一听此话一时竟有些激动,道:“谢诸位大人,既如此,伯邑考确有一言相求!”说完,突然神色黯然,道:“我父王姬昌,自获罪天子,羁囚羑里至今,已有七载。伯邑考在西岐无一日不在悬望,食不知味,夜难安寝!此次前来朝歌,正是为面见天子,为恳求陛下念父亲现已年迈,能赦免父亲昔日之过返回家国与家人团聚,伯邑考愿留在羑里替父赎罪!但此事怕是有千难万险,伯邑考想请诸位能助我一臂之力,同在陛下面前求情。若能如此,愚父子永世不忘诸位大恩!”
他声音已有些哽咽,说完,他站起身来对着众人深深一躬!
伯邑考一国之主身份珍贵,众人见他竟能这般,不禁有些慌乱,却更加感动,都心言早闻西岐伯邑考是至孝之人,果然不虚!鬻子祖伊也一起站起身来,鬻子道:“公子的孝心令人感动,此事我等自会尽力帮助,绝不会袖手旁观!”祖伊也道:“皇天自会佑护善人,得德多助!昔日天子羁囚姬侯,已是以大罪惩小过了!公子放心,此事我们一定会全力相助!”
伯邑考听着心里热乎乎的,道:“谢两位国老!”说着,弯下腰又是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