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姜文焕又来进攻。
但这次他并不架梯登城,而只是远远的叫阵。双方自交战以来,从未这样过,追梦关内诸将都觉奇怪,不知道姜文焕弄什么玄虚,都一起登上城头,伯邑考墨羽颜武三人也上城观战!
此刻只见追梦关前,南都大军已整整齐齐排好军阵,十分齐整,旌旗战马无数,一眼望不到边,似是有数万人之多,远超追梦关内驻军。在军阵最前面的,姜文焕麾下猛将都骑着战马排成一排,个个神情彪悍昂然傲视。
伯邑考不动声色,向城下那前排正中央帅字旗下瞭望,他是想看是否能看到姜文焕。可惜距离好像还是有点远,只看到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不过看服饰和所处的位置,伯邑考判定必是他无疑!
伯邑考正仔细看着,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公子,你在看什么?”伯邑考一怔,抬头一看是萧红玉,此刻她又恢复了一身戎装,腰间还带着九节软鞭和那个奇怪的布袋子!昨晚萧红玉身着普通服饰时,显得婀娜娇媚,温柔可人,可一旦披上甲胄,立时又是英姿飒爽气度非凡。
伯邑考想起前晚之事,还觉有些不自然,见萧红玉正问自己,伯邑考略笑了笑,低声道:“没看什么!”
萧红玉却好像浑若无事,又道:“公子,等会儿若他们再攻城,你只要下城楼就没事,要不就在我身边就好,一定无事,反正他们也攻不上来!”她见伯邑考温文尔雅的样子,觉得伯邑考一定没见过这等战势场面,竟不禁担心他会不会害怕。
伯邑考一听,不禁又是感动,又觉得有点想笑。他在西岐数年御西羌之患,也经历过无数战阵,虽然厌恶,但绝不惧怕,再说就算有危险,又怎需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子保护,但萧红玉语气中的关切,却着实令其感动!
伯邑考道:“谢小姐,不过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才是!”萧红玉听到伯邑考也在关心自己,顿时笑靥如花,虽转头向敌方军阵望去,但脸上笑容却是忍不住。
一阵擂鼓之声之后,敌方军阵中冲出一人到城门前,大声说道:“追梦关总兵萧老将军可在城上,我家主公有一言要赠与将军!”
萧云山大声向下喊道:“老夫在此,姜侯有何话要讲!”
那人继续道:“萧总兵,当今纣王无道,荒淫酒色,残害忠良,荼毒百姓,弄得天下万姓遑遑,四海萧条,我家主公不忍天下百姓惨遭暴君屠戮,身受水深火热之苦,是以高举义旗,兴义师吊民伐罪,伐无道救黎民,却不想阻于你这追梦关下!主公也知萧总兵为忠义之士,连日来大战你我两军均死伤无数。我家主公禀天地仁慈之心,不忍再见双方徒增伤亡!是以今特有一议,不再让兵卒作血拼厮杀,只让双方将领单独较量,点到为止就算败阵也不可损伤人命。待至战至最后时,若你方胜出,我家主公自愿退兵而去,绝不来犯,若我军胜出,就请萧总兵开城门,献出关隘,绝不伤及一人性命!不知总兵大人敢应战否?”
追梦关众领一听,顿时一片哗然,均大骂姜文焕目中无人,都纷纷要现在就下城去挑战,无一惧色。萧云山副将韩勇,看起来年岁并不大,却严穆沉稳,对萧云山道:“总兵大人,我看这姜文焕连日攻城,损兵折将毫无所获,无奈之下这才出此损招!”说着,也不等萧云山发话,就对城下大声道:“有何不敢,只管把你们的看家本事都使出来,看我等不把你们一个个都挑了!”
那人听萧云山应战,拨马而去,不一会儿从敌方军阵中又窜出一人,有三十多岁,手持双剑,看起来颇为俊雅潇洒,不似其他将领那般粗犷。那人朗声道:“在下萧臻,愿请追梦关众位英雄赐教!”此时南都军中一片呐喊助威之声。
在城楼上,墨羽一看此人使的是剑,顿时来了兴趣,他虽可说是剑术宗师,生平历战无数,却是第一次看见到在军战中这般在马上厮杀用剑是何模样。
见敌方来挑战,萧云山身旁诸将道:“哪位敢去应战!”这时从萧云山将领中立即闪出一人,手持一副四棱竹节锏,个头不高但面目却刚毅冷峻,抱拳大声道:“大帅,让末将周信去会会他的双剑!”萧云山点点头,嘱咐道:“不可轻敌!”萧红玉道:“周大哥小心!”萧红玉在军中久了,与众将领只以兄妹相称。周信笑道:“小姐放心,今日是小姐二十岁生辰,待末将擒他几员头领,为小姐祝寿!”说完走下城去。伯邑考一听,心道:“原来今天是她二十岁生日,昨日却不曾听她说起!”萧云山看着周信,却暗暗不放心。他统兵多年,历战无数,他见这萧臻模样,必有非凡绝技,且姜文焕差他打头阵,必有深意!
不一会儿,周信从追梦关内出来,在城上的众兵卒将领也一起呐喊助威。
周信提到到了萧臻跟前,指着萧臻厉声道:“萧臻,今日看是你的双剑厉害,还是我的双锏厉害!”萧臻却显得彬彬有礼,笑着道:“请赐教!”周信见他此时还这般虚礼做作,顿生厌恶恼怒!不再跟他多说,提马冲上前举起双锏就厮杀起来。双方兵将均目不转睛的观着场中二人大战。
两人在一起厮杀,一人持双锏,一人持双剑,这锏与剑似是一般长,色泽也相近,猛一看,两人手中好似一样的兵器,但细观之,周信使双锏攻势更猛,力道也更强,看样子就是隔着铠甲也能把人砸死,且其招术如滚、搂、粘、脱却是萧臻双剑中所没有的。周信本就带着怒意出战,手中所使双锏又是很有力道的兵器,是以一战起来,立即开始猛攻,双锏使的又快又猛,相比之下萧臻显得文弱的多,但剑招极巧,尚能支应,见周信攻势极猛,无法力敌,只是紧守门户。
双方大战数十回合,却依然不见胜负。周信暗暗焦急,他双锏使的有力,也必然费力,久战不下,开始重重喘息起来,但手下却不敢有丝毫放松,而萧臻却依然镇定自若,神定气闲。
此时城楼上的主帅萧云山与伯邑考身边的墨羽看到这般情形,均知道周信要败。又过一两招,周信双锏齐砸,想把萧臻一锏砸死,却不想焦急之中犯了大忌,双锏一手一只,旨在相互配合,攻守兼备,此时双锏齐砸,对方要是使别的兵器倒罢了,可是对方使的也是一手一支的兵器,这下只攻不防,顿时门户顿开。萧臻左手举剑一架,这一架本无力扛住双锏的力道,是以他将右手的剑倒转,以剑柄顶住左手剑剑身前部以增力道,这样待双锏砸来时终于勉强顶住。
周信力道一弱,萧臻瞅准时机,趁周信尚未来得及收锏之时,右手剑剑柄在手中一转,剑尖立时由向下转为向前指向周信胸口处,周信一看大惊,但已为时已晚,萧臻往前一刺,一下刺破周信铠甲。周信胸口一痛,立感不支从马上栽下。
周信一坠马,追梦关城上顿时一片哗然,而南都军中则喊声雷动。墨羽见萧臻将剑使的如此巧妙,不禁暗赞。
追梦关中立即涌出一队人马,将周信抬回,萧臻在马上洋洋得意,指着墙头道:“还有哪位英雄来赐教,萧臻恭侯!”
追梦关众将一看,尽皆气恼,他们见周信一直处在攻势,却没想到一招不慎就败落,尽皆不服。另一人常亮,身材修长面色英竣,道:“大帅,让我这大刀去破破他的双剑!”
萧云山见他如此自信,心下反而担忧起来,嘱咐道:“务必小心,不可轻视他的双剑!”常亮道:“大帅放心!”说着下城应战。
常亮使的是一把偃月刀,长有五尺开外,萧臻一看他手中武器,顿时不敢轻敌,常亮虽见刚才他战胜周信,但不过是巧取胜,感觉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招术,并不过于看重于他,这时见己手中长刀长度是其剑的两三倍,反而生出轻视之心。他拿着偃月刀,指着萧臻冷笑道:“把你的双剑再使出来,让我看看?”萧臻道:“好,你有胆就过来!”常亮立即纵马上前,两人战在一起。
常亮仗着手中武器更长,猛砍猛扫,身如旋风,萧臻几乎难以接近,只是一味躲闪。不过众人并不知,萧臻此时比刚才反而轻松,周信使锏与萧臻的剑同为短兵之器,两人虽都在马上,却是近身相搏,萧臻双剑力道不足,却又不得不接招,无法一直闪避,应战起来其实颇为吃力,但现在常亮使的这长柄刀虽然使自己无法靠前,但常亮也无法靠近自己,是以只要避开他的刀锋即可,不必勉力应招。
常亮见萧臻一味闪避,又急又气,边打边道:“你只这样一直闪避,却要打到什么时候?”萧臻道:“战场之上,各凭己能,你管我怎么打!”常亮更怒,挥刀更快真想一刀将其砍下。
又过数招,常亮举起刀自上而下猛砍,萧臻双剑相交,顶住大刀力道,又往上猛一抬!常亮借其力道,大刀在手中打了个转,又转向萧臻胁下捅去。萧臻早料到常亮会如此应招,已想好应变对敌之策,见常亮长刀已到面前,他左手倒转剑尖向下护住左胁,偃月刀刚要刚要触及其身,却不想触碰到其剑刃之上,偃月刀弯弯的刀刃在其剑刃上划过去。萧臻用左剑将偃月刀引向一边,这时常亮身体前倾,离其很近,萧臻立即提起右剑一刺,常亮一惊,躲闪虽然也极快,但终究被剑划住,甲胄破裂。常亮惊的一愣,萧臻不失时机,飞起一脚正中常亮腰间,常亮坐不稳,立时翻下马来。萧臻剑指躺在地上的常亮冷笑道:“将军,这回不嫌萧某一味躲闪了吧!”说完哈哈大笑!常亮又羞又愧,又恼又怒。
常亮落败,追梦关中又出一人,名陈奇,使的是一个青龙戟,陈奇见前两人之战,已不敢轻敌,是以一上阵就颇为小心,手持青龙戟攻势虽猛,但招招式式都颇为谨慎,以防萧臻会突然反攻。但这下反而束手束脚起来,手下力道也弱了,终被萧臻瞅中,左手剑插进其戟旁的弯刃内,带着他的戟引向一边,右手一挥,正中陈奇腰部,顿时又落下马了。
接着追梦关中又出阵数人,竟一一败北。萧云山暗暗心惊,没想到他手中双剑看似轻巧无力,竟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威力。墨羽观之,暗暗赞叹,心道剑也只要这等用法,双剑配合,攻守兼备,才能用于这般战阵。
此时萧臻连胜数场,南都军威大振,一起摇旗呐喊,追梦关众将又急又气,又有数人要下去挑阵,均被萧云山阻止,他知道此事已不可再鲁莽接战了。这时副将韩勇道:“总兵大人,还是我下去会会他吧!”
萧云山看看韩勇,心中有些犹豫。韩勇跟随自己多年,使得一副好锤,武艺精湛多年来未逢敌手,但这一次,萧云山却有些犹豫了,问道:“有把握胜他吗?”韩勇道:“我已看清他的招数,虽无十成把握,但七八成还是有的!”萧云山道:“那好,一切小心!”韩勇应声。这时墨羽突然道:“韩将军,他使双剑便于近战,你切记不可让他近身!”
韩勇一愣,他并不认得墨羽,但见他跟在伯邑考身边,虽然衣着简陋,但巍然屹立,气如山岳,一观之就知绝非常人。韩勇不敢托大,当下恭敬道:“谢指教!”说着下了城。萧云山也颇为吃惊得看着墨羽,他是统兵多年的老将,见识无数,只觉墨羽可谓一语中的。
韩勇使着一副混元锤,锤身比西瓜还要大,锤柄也较一般的锤长。韩勇骑马出了追梦关,立于场中央,道:“萧臻,一对双剑能使这般厉害,也是难得,来来来,让韩勇也见识见识!”
萧臻细观韩勇,但觉其器宇轩昂,不像一般将领,当下问道:“敢问将军高姓?”韩勇道:“追梦关副将韩勇!”萧臻道:“原来是韩将军,请赐教!”说着提马上前,韩勇也迎上去,战在一起。
谁知萧臻刚一接招,立感大惊,顿生不祥之感。韩勇之锤,锤如斗大但在韩勇手中却犹若无物,抡挥起来挟着一股劲风,让人不寒而栗。情急之下,想寻找韩勇空隙反击,却发现韩勇双锤舞的将其周身护的极其严密不留丝毫缝隙。
韩勇知道萧臻手中双剑招术以精巧见长,一旦被他寻隙反击,后果不堪设想。当下谨记墨羽所教,奋起全力将锤舞的密不透风,让其无隙可寻。
萧臻见这锤力道奇大,知道无法接招,但这双锤也是短兵器,近身相搏又无法一味躲闪,几招下来,连连向后退,不禁额上冒汗。南都众军本以为萧臻要如前一样获胜,正要呐喊助威,却不想萧臻突然变成这模样。这下轮到追梦关众将领呼喊了,城上兵将一起为韩勇助威,萧云山也笑道:“这下这萧臻可遇到克星了!”
萧臻退后几步,知道不能再退,当下只得挥剑接招,他本想如前一样左手抵挡右手攻击,却不想左手剑刚一触碰住韩勇大锤,突觉虎口巨痛,全身一震,几乎从马上掉下来。当下立即明白,自己非其敌手,且连经数战气力已竭,已难以再战,他略一思索,立即掉转马头疾奔。
见萧臻要逃,韩勇在背后紧追,心道:“你连损我数员大将,我岂能让你逃掉!”却见萧臻马上就要逃入其军阵中,情急之下,右手举起锤向萧臻猛掷过去,萧臻毫无防备,背心中锤,从马上落下。
韩勇一见这情景,突然大感后悔,且不说刚才双方已约定不可损伤人命,单单是刚才数次大战,萧臻虽然连败己方大将却未伤一条人命,就凭此,自己就不敢下此重手。想着,韩勇再看那萧臻,此时口吐鲜血,不省人事,也不知死了没。刚才两人还在全力相搏,这下倒又为他担心起来。
这时从南都军中立即冲出来数名兵卒将萧臻抬下医治,见萧臻受如此重伤,南都军中已有不少人开始大骂韩勇不守约定,连追梦关中不少人也觉韩勇出手过重,韩勇暗感惭愧,无言可辨。
萧臻败下,接着南都军中又有几人出来挑战!韩勇使锤虽猛,却不失精巧,攻守兼备,但韩勇因萧臻之事,生出愧意,手下竟不敢再下重手。韩勇又连败姜文焕军中数员大将,威风凛凛,观之令人胆寒,一时间追梦关军威大振。
此时双方形势颠倒,追梦关城上欢声雷动,常亮虽然落败,但并未受伤,又回到城头,见此状大喜,对萧云山道:“大帅,我看南都军中也派不出什么人了,这下姜文焕该退兵了。”萧云山也十高兴,但知道姜文焕断不会因此战真的退兵而去,但此番胜利却是极振己方士气。
这时,只见南都军中帅旗之下,姜文焕身边的一个将领突然窜了出来,他到了阵前面对韩勇道:“韩副将武艺精湛,佩服之至,特来请教!”韩勇一见此人极是面熟,才想起连月大战,姜文焕大军每次攻城,均是此人在最前面指挥,知道绝非一般将领,当下问道:“敢问将军尊姓!”那人道:“不敢,在下姜侯麾下先行官,郑伦!”
韩勇打量郑伦,又看他手中兵器,见是一个长矛,矛旁边横出一枝刃来,形如镰刀,这兵器名唤钩镰枪。其实这兵器顶端处不仅可置矛,还可制成刀和锤,名就唤做钩镰刀和钩镰锤。韩勇原先使的兵器就是钩镰锤,但他膂力奇大,总觉得锤太小,不断加大,这下那钩不但无用,反而碍事,索性去掉了那钩。他很清楚,这种兵器一旦使精了,威力极强,且这郑伦既能为先行官,必然有非凡武艺,当下不敢轻敌。
韩勇道:“原来是郑将军,请郑将军指教!”郑伦回道:“请!”说着两人都催马上前,混战在一起。
两人大战几十回合竟不分胜负,心下均佩服对方武艺。郑伦只觉对方力道大的出奇,他手中钩镰枪使起来力道虽也不弱,但相比而言却颇有不及,数次与韩勇兵器相接,都震得双手极痛,心道这韩勇真是一员难得的猛将,知道遇到这般强敌,只能以巧取胜了。
想好对策,郑伦接了韩勇两招,借韩勇挥锤横扫之机,突然弯身向下,猛往韩勇腰间一戳,韩勇攻势虽猛,心下却不敢大意,谨防敌人偷袭,见韩勇突然指向其腰间,韩勇应变奇速,微一侧身,躲过枪头。
可谁知郑伦并不回枪,那钩镰枪在手中一旋,那枪一侧的横勾本向上,这下转向里边指向韩勇方向,郑伦瞅准时机,往回猛一勾,韩勇只觉腰间一痛,在马上坐不住,顿时摔了下来。
郑伦枪指韩勇,笑道:“韩副将,承让了!”
韩勇又气又怒,却又不得不承认郑伦技高一筹。
韩勇回城,郑伦在城下叫嚣道:“还有哪位将军下来赐教!”这时追梦关上,一人道:“总兵,我与他使得都是枪,让我去战他几个回合!”
萧云山一看,说话这人名陶荣,不足四旬但性情一向沉稳,知道其既感下去应战就是有一些把握的,于是道:“好,当心他枪上的横勾!”陶荣应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