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辛一听到她的话,脸上顿显得有些不自然!他在鹿台上夜夜豪饮,醉后也常做出些乱性胡为之事,他从未将这样的事当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却没想到妲己竟以此话劝解。受辛依然一边踱步一边叹道:“那伯邑考冒犯于你,真没想到你竟还能如此为他开脱啊!”说着,眼睛略带诧异的看了妲己一眼!
妲己看到他疑惑的目光,不禁心头一凛,心中微一思索立即又大哭道:“陛下为此事如此心神不安,忧心伤神,臣妾观之实在于心不忍!陛下一代圣君,雄才大略不下武丁先王,可臣妾无能却比不了妇好王后,毫不能为陛下分忧,一思及此,臣妾便觉愧疚难安!若再为此事再耽误了陛下国政,那妲己之罪岂不更大了?”说着,眼泪如珍珠断线般扑扑而下!
受辛一见她这模样,又是心痛又是怜爱,不禁慌起来!他忙走过去将她揽入怀中不禁安慰,道:“王后如此大度,又能如此为寡人着想,为社稷忍辱负重,寡人能得王后如此贤妻何其之幸!那伯邑考若地下有知,也当知愧知悔了!”说着,不住安抚她。妲己在他怀中见他已相信自己的话,也暗松一口气,假哭了两声一时却又哭不出来了!
而此时,金庭馆驿内,黄飞虎、箕子、鬻子、微子、胶鬲、夏招又找姬昌墨羽,几人聚在一起商议。夏招将刚才进宫时看到的受辛狼狈纠结的模样绘声绘色的说于众人听。微子笑得前仰后合,几欲冒出泪来!黄飞虎鬻子胶鬲也是无奈的苦笑,箕子听之心中感到难言的心酸,姬昌却毫无表情不敢言语!几人在馆驿内商量了半天,到了晚上青君又给众人做了饭菜,众人边吃边议,直到很晚才散去。
黄飞虎回到家中,只觉浑身无力。这一天下来既要处理军务,又要为姬昌的事费心思忙碌,几乎无片刻停歇着实感到十分疲累!
他伸了伸腰正准备回房休息,这时一名家人突然走上前来,低声道:“大将军,宫里来了一人,来求见大将军,现就在大厅等侯!”
黄飞虎听到顿时就是一惊,心下立时闪过万千个念头。自己和宫里的人并无来往啊?他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只见一道弯弯的月牙和一群若明若暗的小星星,四下里也是一片寂静,不禁心下更觉得诧异!
当下他也不再多想,与那家人一起向屋内走去,黄飞虎一进屋见到来人,竟是一女子!他立时认出她是在妲己身边侍侯的一个宫女,也是妲己亲信之人。
那宫女一见黄飞虎进来,立即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奴婢莲鱼参见大将军!”或许是跟着妲己久了,耳濡目染,竟也沾染了她的习气,一声问侯,竟也十分柔腻。
黄飞虎一见她这模样,顿时一阵厌恶,没好气的嗯了一声,一边走向自己的主位走去一边暗暗猜测此人来意。他坐了下来,冷冷地道:“你找我,究竟何事?”他说着,一道锐利的目光射向她。
莲鱼本来十分妩媚轻佻之状,一听到黄飞虎浑厚端严的声音,看到他威严锐利的眼神,不禁全身一震竟花容失色,不敢再有丝毫放肆道:“奴婢奉王后之命,有事要与大将军说,还请大将军摒退左右!”
黄飞虎看着莲鱼,心中略微想了想,就对守在门口的那名家人道:“你在门外等侯,不要让人进来!”
那名家人应命走了出去,关上了门!莲鱼看他走开,于是从袖中慢慢拿出一封信来,道:“大将军,这是王后给您的一封书信,请将军过目!”说着,双手捧着呈上!
可黄飞虎并不接那信,他冷冷的看着她,道:“你们究竟要搞什么鬼?”
莲鱼淡淡一笑,道:“王后的圣意,奴婢岂敢乱讲!大将军一看便知!”
黄飞虎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信,拆开细看!可那信他越读越是惊愕,几乎不敢相信,他读完眉头一皱盯着莲鱼道:“妲己这是何意?”
莲鱼脸现出狡黠的笑意,微微一笑道:“王后的用意,岂是奴婢能明白的?王后的意思已在信中了,王后这么做,其实也是一片体恤之意!其实您不必多想,王后如此这般,也是为能与大将军各取所需啊!”
黄飞虎皱着眉,慢慢站起身来来回走看,心中快速思索妲已的究竟有何意图,可是想来想去却毫不得要领。最后,黄飞虎长舒一口气,对莲鱼道:“回去告诉妲己,此事我答应了,绝不食言,也请她不要食言!”说着,黄飞虎突然又正色道:“也请你转告王后,不要有什么奸邪之想!她若敢欺蒙于我,黄飞虎在朝堂上是大将军,出了朝堂跨上战马,也一样是大将军!”
莲鱼看着黄飞虎威风凛凛的样子,全身竟是一抖,道:“是,奴婢告退!”说着,又行了一礼出了门!
黄飞虎看她走了,又喘了一口气。看着手中的那封信,心中不禁疑窦丛生。他知道妲己一向胆大妄为,无恶不做,他对她极恨之余有时又有些奇怪,只觉妲己所为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不知道她一直这样做是为什么?
他抬头仰望着浩翰的星空,突觉这世间的事如同这星空一样浩翰无边,蕴藏着无尽的秘密!
“妲己,你究竟想干什么?”他喃喃地道!
第二天清晨,天空有些昏暗!此时此刻金庭馆驿内几辆马车已经装载好停在院中,今天就是受辛规定的离开朝歌的日期,可姬昌和墨羽此刻却不知道是该去还是该留!两人一时呆在当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禁大为踌躇!
而此刻,陷入这难以抉择之境的并不只是他们,还有商王受辛。甚至可说,受辛此刻比他们还要为难!
王宫之内,受辛第一次破天荒的没有在鹿台宴乐,而是在寝宫内,不住的走来走去,此刻他对姬昌的去留依然没有定见。他知道王庭施政不善,诸侯怨声载道,而西岐却深获民心,暗中怕已有不少诸侯归附!此时放了姬昌,万一将来酿成巨祸怕是后悔莫及!可是现在羌乱日大,眼看就要打进王畿,上天又降下如此异象,除了释放姬昌,自己还有别的办法吗?
受辛越想越头疼,只觉脑袋要炸掉一般!妲己在一旁,看着受辛来回走动犹豫不决的样子,与数月前那英武果决模样简直叛若两人,不禁又感得意,却也不敢再多进言,怕引起怀疑!
这时,一名宫侍突然进来禀报道:“陛下,大将军和微子殿下携文武百官在殿外,奏请陛下立即升朝理政!”
受辛一听,立时大怒,道:“他们想做什么?想逼宫造反吗?让他们赶快离开!”
那宫侍哆哆嗦嗦的应旨出去了,可没一会儿却又回来,又报道:“启奏陛下,百官不肯离去,现聚在九间殿前等侯陛下升殿!”
受辛听到竟气得猛一跺脚,脸上几要扭曲一般,显是愤怒已极,却又毫无办法,心下也十分落寞!想起昔日那赫赫王威之下,谁不凛然生惧,却不知何时竟会变成这般情形。
他心中更加烦恶,漫无目的游走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像身上扛着一座山一样喘不过气!过了一会儿,胶鬲突然抱着一封文书跑进来,一脸惊慌之色。受辛一看他这样子,立时心中又是一阵冰凉!他现在太害怕看到这个掌管着王庭与各地文书往来的文书房大臣突然慌慌张张的向自己跑来的样子。
胶鬲跑到他面前,立时跪倒奏道:“陛下,前方军报,羌军攻破潼关渡过黄河,侵入伊洛,正在向汜水关进发!各地驻军和诸侯多作战不利,纷纷溃败!若再不设法阻止,羌军只怕要破五关,兵临朝歌城下了!”
受辛一听,陡然间像魂魄尽散一样一下子瘫坐下来。妲己和胶鬲都吓了一跳,一起跑过去到了他面前。受辛接过胶鬲的军报,带着些哭泣之音,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妲己见他惊愕的神情,于是上前小心地奏道:“陛下,如今群臣就在宫内。陛下若是无法决定,可召群臣商议啊!”胶鬲也道:“是啊陛下,再不决策,恐社稷难保啊!”
受辛呆呆的看了看两人,最后长叹一口气,终于缓缓点点头!
殿钟大响,在这生死关头,殷商王庭终于重新运作起来!
群臣毕集,这时心无定见的受辛竟然把妲己也带上殿来,同坐于王座之上!
朝礼过后,黄飞虎首先急不可耐地大声奏道:“陛下,羌贼势大,为我殷商社稷计,请陛下立刻释放姬昌返国,助王庭平叛!”
接着,鬻子道:“陛下,不可再犹豫,否则悔之晚矣!”
箕子道:“陛下,西伯侯仁义素著,定不会辜负陛下信任!”
微子道:“陛下,此是唯一可行之法,请陛下纳谏!”
夏招道:“陛下,还是立即释放姬昌,以解王庭危机啊!”
受辛看着下面这几人,依然没有定见,他想了想,又朝费仲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