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这声音,所有的人竟好像一起抖了一下,像是突然从迷梦中被惊醒一样,都怔怔的不知所以,歌舞都一下子停下来了。这声音越来越大,妲己也惊得花容失色,呼吸急促,而费仲等人也心颤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下意识的看了看门外,又一起看向受辛!
受辛听到这声音,也是全身一震,心惊不已!只觉这声音竟是如此的震聋发聩,好像这个世界对自己发出的怒吼和抗击!受辛皱着眉显得又愤怒,又不耐烦,令道:“快下去看看到底是谁?”一名奉御官奉旨下了鹿台去查看,受辛又马上命令歌舞继续演奏。
众乐师舞女接旨不得不继续奏乐起舞。可此时这钟声一个接一个的不断,像天空中打得一声声雷一样,众舞女为这钟声震的花容失色,虽然勉力跳着,却已无半点美感,而奏出的柔靡的乐声,也为这钟声所压,几不可闻。可受辛却不管这些,依然看着她们,表情显得呆滞而冷峻,众人舞女观之只得继续舞着!而妲己等人看到这般情形,看到受辛冷峻的脸,此刻心里也不禁怦怦直跳,但也只得静静看着!
没过了一会儿,那奉御官回到殿内,向受辛躬身禀报道:“陛下,是比干亚相在撞击殿钟,请陛下下楼听政!”费仲一听是比干,这才恍悟,心中暗道:“怪不得如此,除了他还有谁有这胆量!”他这样想着,眼睛向受辛偷偷看去,看他如何反应。
受辛一听此话,顿时眉头皱起,目光冷酷的可怕,有些不耐烦地对那奉御官说道:“告诉他,别让他撞了,寡人今天累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奉御官只得再次下楼传旨,受辛脸色煞白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冷冷的继续看着眼前的歌舞,费仲崇侯虎等人见之,谁也不敢吭声,个个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今天怕是要出大事情!
可过了一会儿,那钟声却依然一声一声响个不停,受辛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阴冷,众人观之更加不安起来,眼睛茫然的一会儿看看殿外,一会儿看看受辛!
奉御官再回到殿内,此刻他竟也是一脸惊惧惶恐之色,到了受辛面前一跪在地,小心翼翼地奏道:“陛下……亚相……亚相说如果陛下不下去……他就一直撞下去,非请陛下下去不可!文武群臣现已也都在九间殿前……等侯陛下升殿!”他声音发颤着,一边奏着一边不住看受辛的脸色,他知道只要自己一禀报,受辛非大怒不可。
果然,受辛一听,顿时怒的面无血色,竟咬着牙怒道:“好,那就让他撞下去吧,我看他能撞到几时?”那奉御官一听,一伏到地,接着站起身来退到一边!受辛微微喘着气,一句话也不说,可脸上的表情已变得越来越冰冷僵硬。
可此时那钟声一声声传来,非但没停,声音反而越来越大,震得满殿的人好像都在跟着颤抖似的。听着这震人心魄的钟声,费仲尤浑崇侯虎个个心魂乱颤,额头冒汗,都暗暗心道:“这比干今日真疯了不成?”而宫娥舞女此时虽然继续勉强的跳着,可听着那钟声谁还有心思尽心于舞韵,直震得颤颤巍巍的发抖。而受辛看着她们虽然面色冷酷毫无表情,可呼吸却不知怎的越来越急促!
又过了一会儿,钟声大的最终连那点微弱的乐音也听不到了,众舞女终于再也跳不下去都跪了下来,谁也不说话,个个惊恐不安!
大殿里除了那钟声,竟一点声音也没了,而这样反而衬的那钟声显得更大了!妲己此时被震的面容变色,好像每一次传来她都跟着颤抖一下似的,终于实在难以忍受了,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要不……下楼去看看吧!”费仲几人听之也都一起抬起头看着受辛!
受辛已好一会儿没说话了,听到妲己的话,他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冷峻僵硬的表情像沉冰乍破一样!他低下头,皱着眉脸上拧成一团好像极其痛苦却又极其无奈!
自己南战北讨多年,驰骋沙场之时纵遇到千军万马,自己也未曾惧过,未曾输过!可今日却未想到此时竟输给了这钟音,输给了比干!一思及此心下颓丧之极!
受辛深叹一口气,低沉着声音道:“好吧,下楼升九间殿,看看王叔想做什么?”声音虽然沮丧无力,但很平和竟毫无怒意,语气中竟还对比干竟颇含敬意!妲己等人听之,也不禁有些意外和不解。
旨意一下,钟声总算停了,宫侍们忙开始收拾九间殿。受辛已经好久没有举行朝会了,九间殿空置已久,已是满殿灰尘,今日突然升殿,宫侍们都是措手不及,只得先把王座擦拭干净,其他的地方暂时不管!
旨意传下,商容黄飞虎等率领众臣鱼贯而入,按文武分列两旁。此时比干却直接站在了正中央,手中拿着个奏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石雕一样,脸上也是没有任何表情。所有人见他这等模样,都暗暗心惊,为其威势所逼,一进大殿就自动站齐,谁也不敢吭声。费仲暗暗心惊,心中渐生不祥之感,今日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商容等人见之心中也是惊愕不安,想起那日的情形,他们原以为比干只是一时气愤说说而已,今日竟真的这般做了,而且事先没有与他们任何人说过。几人都不禁不安,但到此刻也只能静观事变!
没过一会儿,随着一名宫侍高声宣喊,受辛迈着缓慢的步子进来了,其旁边竟还有一个女人,浓妆艳抹极其妖冶,众臣一看,竟然是妲己!按王庭规制,妲己既为王后就只能在后宫待着,不可轻易进入九间正殿,但此时国势衰弱,朝纲混乱,谁也不再去在意这些,更何况众臣看比干今日这般模样,都关注着他,更无暇理会其他的事!
受辛携着妲己进入大殿,两人共同端坐于宝座之上。众臣一起跪下行完大礼,一起抬头向受辛望去,可一望之下,竟是无不吃惊!
受辛已多日不上朝,许多臣子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平日里众人只觉得受辛一向冷峻威严,令人颤栗不怒自威,即使和颜悦色时,脸上已凝聚着似乎与生俱来的威严之气,让人不自觉得生出敬畏之感。可此时众臣再观此刻宝座上坐着的这人,却是精神萎靡,眼神迷离黯淡无光,眼圈也有些发黑,一幅痴呆之样,虽然端坐着,身体还有些佝偻之感!
一见受辛竟然这模样,众臣不禁面面相觑!
受辛见众人诧异的神情,不禁轻咳了两声,又端坐好向比干俯视而去。只见比干此刻立在那里,低着头动也不动,一身宽大的衣袍下,瘦弱的身体却好似十会坚朗,一副铁骨铮铮大义凛然之感!一看他这模样,不知怎的,受辛竟隐隐生出些惧意。他素知这个叔叔的禀性,就温和地道:“王叔,到底有什么要事,一定要非见寡人呢?”声音非但无半点怒意,反而亲切平和,像是在唠家常一般,这让费仲等人还有其他群臣都颇感意外!
听到受辛的话,比干也语气十分平和的答道:“陛下,如今天下水旱频仍,诸侯叛乱刀兵四起,朝纲混乱积弊重生,府库空虚百姓日困,国势日衰万姓遑遑,社稷已危在旦夕,陛下有何良策挽回社稷?”
受辛一听竟也十分意外!他看比干这模样,想起在鹿台之上那一声声震人心魂的钟声,原以为他要么对自己又是一翻苦口婆心的苦劝,要么以王叔之尊狠狠的教训自己几句,却没想到他一上殿竟然只是这样一问!
一时间受辛竟愣住了,怔怔的看着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尤浑见状,突然出班笑呵呵地道:“亚相未免危耸听了,姜文焕叛乱刚刚已被平压下去,纵有几个不知死活的诸侯叛乱生事,也不过是癣芥之疾,何足为惧!百姓贫困些吗,那都是姜文焕那些诸侯闹得,天下混乱,百姓怎会不苦,过一两年也就好了!如今天下大定,国家太平,蒸蒸日上,何来国势日衰之说?亚相这般说引起群臣忧思不安,怕是不好!”
尤浑说完又笑着略微低了低头,却陡然发现比干好似没听见一样,依然立在那里毫无反应,好像依然等待受辛的回答!尤浑一愣,又向受辛看去,见他也似有些疑惑的看着比干,对自己毫不理会儿!众臣也是一般,好似自己不存在一样!
尤浑一愣,不知道怎么回事,尴尬的笑了笑退到自己的位置。
听到比干的话,受辛叹了口气,淡淡地道:“水旱不均,那是上天之事,非寡人之过!至于你说诸侯叛乱,百姓日困吗……那你说该怎样?”受辛一说,众臣顿时又是一惊,没想到受辛会应下这话还顺着问了下去,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比干也没有想到受辛会应下这话,也感有些意外,于是郑重地道:“陛下,臣忝位亚相,又为王族,自然要为陛下分劳,为社稷尽心责无旁贷!臣昨夜彻夜未眠,思得十条救国良策,若能得陛下照准,则臣相信朝纲立正,社稷立安!”说着,将自己的奏本又高高捧起!
受辛一听,顿时脸上竟露出一丝喜色,笑着道:“哦,是吗?真可如此吗?若真这样,王叔就是我大商第一功臣了!”说着一挥手,示意宫侍将折本呈上来!其实受辛虽然日益沉湎,却并非昏庸无能,国势如何他心中十分清楚,平日不愿理会,刚才比干一说竟不禁又勾出心中隐忧,他沉溺酒色已久,头脑昏沉已不大灵便,听到比干所奏又生喜悦。
一名宫侍伸手去接那折本,群臣听着比干这样说,突然都对那折本里的内容浮想联翩,猜测比干会写些什么!而商容费仲等几个大员此时却紧张担忧到了极点,他们知道,折本里绝不是什么受辛爱听的话。
受辛接过那奏本,脸上带着笑意,一边打开奏本一边道:“我说王叔怎么这么急着要见寡人呢?原来是想到治国良策了!”语气中,竟还对此颇抱希望。他说着,将奏本打开去看。
可谁知他刚一看,脸上的笑容便顿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