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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真面目

微子府内,微子也在整夜等待。

为了安全,他既不让仪狄和林风跟梅英一起入宫行刺,而自己也没有跟仪狄林风在一起,连夏招,他都让他待在自己家中,以免惹人起疑!梅英向王宫出发后,微子也静静等待消息!

在他的密室内,一盏昏暗的油灯轻轻摇曳,微子左右走动,一会儿目放精光,面带兴奋好似大计已成;一会儿又像做噩梦一样见恶来雷开带着宫廷卫士向自己这边来抓自己,竟吓得一身冷汗。

他似乎依稀看见送酒的车队已经进了王宫,绕过宫殿亭台正越来越接近那个至高至伟的鹿台,他不住的向鹿台眺望,猜想着里面是什么样的情景。他始终相信,只要自己运气好,筹划多年的大计在今晚就可完成。他期待着等到明天,这个世界会突然彻底改变。不过他也不得不思考,万一计划失败了,自己该怎么做。

消息最终从宫内的内线那里传来了,微子一阵绝望!难道自己注定要失败吗?难道这个世界就真的不可改变?

但随即他又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善后,如何不惹火上身!微子正急速思索着,却突然看到酒坊的方向冲天的火光,几乎照亮整个天空。微子先是一惊,不禁却又一阵欣喜,暗道:“烧吧,烧吧,烧的越干净越好,烧光了就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做得了!”

微子正兴奋的想着,突然一名手下来报,林风秀儿已到!

微子一听不禁大惊,他以为他们已经和仪狄都死在酒坊里了,却没想到会突然来到自己这里!微子赶忙问:“他们有几个人,有没有人跟着他们!”那人说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人跟随。微子这才心下略安,道:“好,快让他进来!”

一名家仆领着林风和秀儿来到后院微子面前,林风的目光有些呆滞,而秀儿已哭成了泪人一般。他们也看到了大火,知道仪狄必定已葬身火海!

林风扶着秀儿,到了微子面前,林风满眼含泪,看着微子突然跪倒在地,道:“殿下,刺杀失败了,仪狄大哥他……”说到此,已经无法把话再说下去。

微子却在愣愣的看着他们,目光闪烁着,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林风一哭诉,微子才被惊醒似的,立即一声哀叹,道:“哦,我都知道了,没关系,来日我们会替他报仇,来,你快起来,我们先快进去!”说着,将他扶起!

微子引着二人进了屋,他目光闪动向身后一人看了一眼,那人心领神会地退下!

三人在屋内坐下!秀儿依然在哭泣,泪水早已无法帮她疏解痛苦。微子看了一眼,突然大舒出一口气,豪迈地道道:“没关系,没关系,成大事者往往如此,要历尽艰险,岂可一触而就。今日虽然失败,但来日细细畴划,一定可成!”说得慷慨激昂,好像毫不把此次事变放在心上。

林风也自悲痛万分,听到微子的话,心中突生一丝敬佩,恨恨地道:“将来有一日,我必手刃受辛,为大哥报仇雪恨!”说着,拳头握得紧紧的。

林风只顾悲痛,却没察觉到周围几名黑衣死士已经静静进入房间,围在四周。

微子冷冷的看了林风一眼,见林风低着头目露恨光,却并不看自己,又道:“你们二人且先在我府中住下躲藏几日再说,来日方长,你们不用急,要报仇,我们一定会有机会!”林风有气无力地道:“谢殿下!”心下平静了些。

这时一名侍从搬来一个铜卣和三个酒樽,他又将铜卣打开倒上两樽,给秀儿只倒了一杯清水,退开了。

微子拿着酒樽感叹道:“这是你们大哥送于我的黍米酒,你大哥是一代酿酒大师,如今他已逝去,世间怕再也无此佳酿了!”显得极其惋惜,说完,又顿了一顿,又昂然道:“好了,仪狄兄为大义而死,死的悲壮!我们不必效女儿之状!林风,来,我们以此酒为你大哥送行!”说着将酒高高举起。

林风失魂落魄,应声端起了酒,一饮而下。微子也端起了酒,可是刚放到嘴边,却又轻轻放下!

林风正值悲痛欲绝之时,喝了酒放下酒樽,不经意见,却突见微子竟没有饮那酒。

林风微觉诧异,抬起头看着微子正要相问,却突然只觉腹中一痛,不禁全身一震,手竟不自觉得发抖起来,头上汗水也涔涔而下。

林风矍然而惊,震惊无比的看着微子!秀儿已看出林风的异常,她顾不得拭泪,看着林风吃惊的问道:“林风,你这是怎么了?”

林风依然一动不动的看着微子,目光闪烁显得极其激动,似是愤怒又似是难以相信,几欲喷出火来,他颤着声音质问道:“微子殿下,这是为何呀?”

微子看着林风的样子,知道酒中的毒已开始发作。他轻声叹了口气,微低下头不敢看林风的眼睛!平日向来和善的脸这时陡然冷峻阴森起来,他低沉着声音道:“林风,事已至此,你莫要怪我啊!”语气中带着几分愧然!

听到微子说话的声音,林风竟陡然一惊。同往日那伪装起来的温和亲切的声音相比,此时他的声音竟是那么的真实。林风只觉惊愕异常,不解地道:“可是……是为什么呢?”

微子长叹一口气,道:“如今大事已败,王庭必然要彻查,你们都是仪狄的至亲,又众所周知是为我做事,我怎能留你们活在世上?”

林风听完,一时呆住了,淡淡的问道:“所以,你就要杀我灭口,是吗?”

微子一时说不出话。他微抬起头,看着林风无比锐利的眼睛,目光中又是愤怒又是难以置信。秀儿也异常吃惊的看着他。微子陡然感到一种恐惧,多少年来他在林风和秀儿面前一直掩饰的十分完好,宽仁大度,敬贤爱士,可现在自己身上的层层伪装却被两人如剑一般的目光瞬间刺透。微子不禁又低下头,声音有些发颤,低声道:“林风,生死之间之事,我也是无奈,你莫要怪我!”

林风看着微子,心中陡然一阵绝望,突然自嘲似的笑了笑,心道:“林风啊林风,这就是你卖命多年,一直无比崇敬几乎奉若神明之人吗?多少年了,你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这一团和善之下竟是如此面孔!”

他这样想着,陡然之间,数年为其做的所有的事,包括今晚的事都历历在目。曾经,他以为这些事都是为天下,为百姓,为此,他曾感到自豪无比。

可这时他才突然发现,他自己,还有仪狄、梅英、元铣、麦云、孝癸、邢亥、姜文焕,还有很多很多人,不过只是其利用的工具而已。

想着想着,林风心中陡然间生起无比的愤怒,眼睛如要喷出火焰来,咬着牙大叫道:“你这恶贼!”说着,突然大吼一声,伸手一下子将桌案掀翻!

微子吓了一跳,赶忙站起往后退,秀儿也惊得摔在地上!林风宝剑陡然出鞘,纵身跃起朝着微子猛刺过去。

微子大惊,几欲摔倒,可剑刚要刺到微子,旁边一人也猛然出剑将林风的剑挡开,林风借势向后一翻已立在当地,可是脚下虚浮竟已似站不稳了。微子惊慌异常,大叫道:“快,快杀死他!”

他一声令下,四周站着的一群黑衣杀手一齐出剑一拥而上将林风团团围住!

秀儿大惊,万料不到又会发生如此变故。她本能的想上前去到林风身边,却被后面几人硬拉住。秀儿看向微子,没想到平日一脸亲和的微子陡然间竟变成了如此模样,只觉突然之间已对整个世界都绝望了!她又看向正在被围斗的林风,仪狄的死尚未让他从悲痛中苏醒,可另一个亲人却又立即命在顷刻。

秀儿悲痛欲绝,欲哭无泪,除了正在奋力挣扎的林风,世间的一切再也看不到,再也听不到!

林风尽着最后的力量同杀手拼杀,打斗了几招,又冲出门向院中跃去,众杀手也一起追了出去,微子也跟了出去。

在院中,林风继续与众杀手血拼,他虽然身中剧毒又以寡敌众,却毫无落败之像,出离的愤怒使他如一只猛兽一样勇猛异常,没过一会儿就刺死三四人,周围杀手虽众,围着他猛攻竟丝毫不占上风!

微子越看越是吃惊,他突然感受到一个被自己欺骗多年之人,今日又突然发现真相之后竟喷发出的多么可怕的怒火。林风已中了自己下的剧毒,仅此一点,他就难以活命。可是这是深夜之中,如此大的打斗之声,万一被巡夜的兵丁察觉,被人发现林风在这里,那么将来岂不是要大糟!

微子心中越想越急,不住喝令手下猛杀,可林风却是愈战愈勇,还不断的向自己这边靠近,好似就是要拼着最后的力气杀死自己。微子看着林风,目光变得极其冷酷,他心念急转着,一咬牙,心道:“反正今日已做了恶人,索性就将这恶人做到底!”

林风正在奋力拼杀,身上溅满了杀手的血迹,已杀得不知东西南北了!他突然觉自己整个人此刻都空空如也,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曾经所做的,以为无比伟大的一切事情,此时已变得毫无价值,一生已虚度。可正当林风正在使尽生命中最后一点力量奋力搏杀的时候,却听到微子突然道:“林风,你住手!”

林风一惊,打斗中向微子望去。此刻在微子旁边,一名杀手拉着秀儿,剑架在她身上,而秀儿正在无比担忧和绝望的看着自己。林风陡然停住了剑,看着微子看他想如何!

微子目露狠光,他咬着牙声音颤声道:“林风,我知道我对你不起,但事已至此,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要你现在放下剑,我绝不为难秀儿!”

林风怒目看着微子,可一看到秀儿,陡觉心头一震,他突然想起墨羽曾经给他说的话!没错,难道此时此刻,对自己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秀儿更重要的吗?他又想起仪狄刚才的托付,其兄已死,自己又怎能对不起她!

想着想着,看着秀儿痛苦绝望的眼神,林风目中含泪,将剑缓缓放下,虽然明知是计。就在林风微一错愕分神之际,一柄利剑陡然向他刺出!

或是林风悲痛欲绝分了神,或是毒性渐重身体已难以支撑,林风最终没能躲过这一剑。

剑锋刺入他的胸膛!

秀儿全身一颤,几乎停止了呼吸!林风陡然一惊,又是大怒,再次举起了剑将那人撩开,又与这些杀手拼杀在一起。

可是他已无法支撑,虽在奋力拼杀,可几招过后便已身中数剑,渐渐伤重,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微子一见大喜,忙不迭地喝令道:“快,快杀死他!”

秀儿呆住了,她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浑身冷得像冰。

几名杀手应命一起举剑,朝着林风一起刺去,林风已知无幸,只有毙目待死,心中唯恨没有照顾好秀儿,愧对仪狄。

可就在剑刚要刺到林风之时,一道紫光陡然闪过,叮当几声巨响,几柄利剑竟齐齐折断,几名杀手同时感到一股巨力,难以抵御,一起向身后翻倒。

微子大吃一惊,眼见就能杀死林风却不知竟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待再仔细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像僵住了,只觉从头到脚都凉到了极点几乎瘫倒在地上。

墨羽!

墨羽瞥了微子一眼,微子见他冷酷的目光不禁全身一颤,突然有一点想逃,却觉双腿像被冻僵了动弹不了。墨羽不理会微子,低下身扶起林风,叫道:“林风,林风!”

林风本已绝望待死,却没想到又生出枝节,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墨羽,才陡然醒悟。林风使出全部的力量低声地道:“墨大哥,林风悔不该不听你的话,竟然轻信了这个卑劣无耻之徒,想想一生所做,已毫无价值!”说着,声音中透着难言的绝望!

墨羽只觉心中剧痛,轻声道:“只要能无愧于心,便不负剑客之名!”

林风悠悠地道:“剑客,剑客!”又道:“墨大哥,我已无可眷恋,望你能替我照顾好秀儿,我……我对不起她大哥,对不起她……”墨羽含着泪道:“好!你放心!”

林风眼神中流露出谢意,突然猛得吐出一口血,终于再难支撑,闭目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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