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子府内,刚刚被救出来的姜文焕和林风正在等待微子,惊魂未定的姜文焕端着茶饮着,可手依然在微微发颤。在一旁看着的林风看到曾经的南都公子,一代国主竟落到如此田地,不禁心生怜悯!
门吱呀一声开了,刚刚从宴会上回来的微子踏进门,一眼便朝姜文焕望去,姜文焕也向他看来,两人一刹那都在打量对方。两人虽然携手做事多年,却是几乎没见过面,姜文焕见微子气质儒雅风流潇洒,不禁暗赞,而微子却见姜文焕刚刚年过三旬,却已两鬃见霜,额头生纹,不禁心下叹息。
姜文焕躬身拜道:“姜文焕拜见微子殿下!”或因受重刑之故,他声音很轻,很虚弱。微子立马上前扶住,道:“好了,你我是患难兄弟,公子何必跟我这么多虚礼呢?”说着,看着他一身的伤痕,叹道:“让公子受苦了!”
姜文焕一惊,看着他恳切有些激动的神情,不禁有些意外,没想到微子如此热情,心下感动又道了声谢,两人坐了下来。
家人又给微子端来杯热茶,自动退了出去,微子刚想出言说话,却突然从外面街上传来一阵喧哗,是官兵在搜查。姜文焕一听到这声音竟是全身一抖,脸现惊恐之色。他此次被抓入朝歌本已报了必死之心,在九间殿上还痛骂受辛,没想到奇迹般的又被林风救了回来,不禁又生出无限求生之念,生怕再被官兵抓回去处死!
微子看到他惊慌之色,淡淡一笑安慰道:“公子不用担心,绝无人敢到微子府上来搜查的!”
姜文焕心下略安心了些,见微子带着笑意看着自己,想起刚才自己的慌乱之色,不禁心下暗惭。他略平静下心情,端言道:“文焕此次被俘押解朝歌,本已生还无望,不想绝处逢生得殿下相救,文焕感激之至!”说着,又朝林风略带笑意道:“林剑客真不愧是王庭三大剑客之首,今日活命之恩,文焕终生不忘!”
林风微微颔首,微子见他端然稳坐,言语肃然,颇有一国国主一军之帅的气度,不禁又收起了刚才的些许轻视之心,说道:“公子不必跟我等说这些见外的话,你我虽见面不多,但神交已久,实为知己好友患难兄弟,当荣辱与共啊!”说完,身体往后微一仰道:“公子不必沮丧,胜败本兵家常事!成大事者难免要经历几多坎坷,反纣大业非一日之功,不必为这一时之败而气馁!公子安心住下,只要我们人还活着,机会总是有的!”语气颇为豪迈!
姜文焕听到微子的话,本已绝望凄伤的心顿时好受了些,皱着眉重重一声叹息,道:“唉,只恨姜文焕无能,空握数万精兵却没能趁商纣东征王师主力东移之际,一举攻下朝歌,失去绝佳时机,想来气炸肺腑,如何让人甘心呐!”他说得全身直颤,拳头不禁握得极紧,不住摇头叹息!
微子听着也不禁极感惋惜,心下对姜文焕真是说不尽痛恨埋怨,但事已至此却已无奈。他努力使自己心情平静下来,安慰道:“世事难料,非公子之过!您不必再为这些事而惋惜伤心了!”
姜文焕长叹一口气,心下极是颓然,紧紧握着的手又松了下来,问道:“殿下,那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他一说完,林风也转过头看向微子!
微子深邃的眼睛目光闪烁,沉思良久,最后站起身边踱步边道:“其实我们根本不必气馁担忧!受辛暴虐残忍已极,且穷奢极欲索掠无度,天下人恨不得食其肉挖其骨寝其皮,只要他一天不改弦更张,天下人就永远恨他,想杀他的人推翻他的人永远存在!这几年就是没有你们南都,叛乱的诸侯又哪一天少过?以前有,现在有,以后还会更多,我们也永远会有机会!但是现在南都义军刚刚战败,受辛兵锋正盛,我们现在还是要等一等!等到更多的人高举义旗的时候,我们想法与他们联系!在王庭内,我也会联络更多的反纣义士正义之臣,以求里应外合!而且我想要诛灭暴君也未必要靠那些诸侯,只要我们的实力足够强大,只要我们抓住机遇,投毒行刺、兵变逼宫,就在这朝歌城内一举扭转乾坤也未必不可……”
他一边说着,目露凶光渐渐咬牙切齿起来。姜文焕本低着头听得十分仔细,可听着听着渐渐觉得不对劲!他抬头一看见微子此刻双目血红,再不是那潇洒闲适之状简直面目狰狞,像狼一样可怕!姜文焕不禁暗暗心惊,此时藏在他心里已久的一个疑问此时陡然又浮现出来!
微子说了好一阵才住口,只觉心情激荡几乎难以平静!他长舒一口气,转头向姜文焕看去,突见姜文焕此刻正怔怔的看着自己,双目中现出一种奇怪的眼神,不禁一惊,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姜文焕突然被惊醒,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微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茶道:“殿下……实在人让感佩!”
微子看姜文焕似有些不安的表情,不禁心头一震,这才突然察觉刚才有些失态,有些过于表露心迹了,顿时收起脸上恐怖激烈的神情也淡淡一笑,回到座位上。
姜文焕将茶放到桌案上,心中的那个疑问只觉越来越盛,犹豫了一下就道:“殿下,文焕有一言久存于心,就是不知当不当问啊!”说着,脸上表情显得十分为难。
微子一愣,暗暗思量姜文焕问得问题怕是非同一般,很随合的笑道:“你我兄弟,有什么不可问的,公子请直言!”姜文焕见此刻微子仿佛一瞬间由刚才的凶狠狰狞之态重又变得温文尔雅雍容华贵,不由暗暗心惊,迟疑了一下,就道:“殿下,我姜家对本对殷商一心为国忠心耿耿,却被他受辛害得国破家亡,姜文焕与他自不共戴天,我恨不得嚼其骨挖其髓,此仇不死不解!”说到这里已是咬牙切齿,可话锋一转又道:“可是殿下您是殷商王族,更是天子庶兄,为什么会对受辛如此仇恨!却为何反要帮我这个外人起兵反商?你就不怕我篡夺了你殷商的江山?”说完,眼睛极为疑惑的看着微子!
微子不禁猛抽一口气,好似遭到什么东西猛击,他看着姜文焕怔怔的正在等待自己回答,心下暗惊,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小看这个有些木讷,甚至不谙世事的南都公子了。他刚要说,却不想林风抢先说道:“公子误会了,殿下这么做是为公义,为天下百姓,并不为私怨!”
姜文焕一听,微笑点头道:“是,是是!”微子见他虽这样说,可脸上神情并不十分相信,心下略一思索,突然重叹一口气道:“唉!公子的话正问到微子痛处啊!微子这么做,实出无奈!”说完,一脸伤痛为难之状道:“我实不忍心看到天下诸侯万民为其一人所累,百姓遭殃,生灵涂炭,微子观之痛彻心扉!其实这也是为我族江山社稷着想,如此暴虐昏庸之君,穷奢极欲,残民害民,欺压诸侯,逼得天下纷纷叛商自反,长此以往,我殷商社稷还能延续几时?微子这么做虽为大逆,但也是为国为家为天下,不得以而为之啊!论公论私,微子都不得不这样!”
说完,他顿了顿又带着笑意道:“至于公子事成之后是不是会篡夺我家江山,我想公子兴的是义师,断不会如此!再说,就是那样那又如何?天下本就当有德者居之,我成汤先王代夏桀而立,本也是上应天命,下顺民心,若公子将来真可取代我殷商,再造乾坤,那也是天命,微子无怨无悔,待到归了天见了祖宗,相信成汤先王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我!”
微子的言语恳切温和,姜文焕听着虽然依然有些将信将疑,但终究相信得更多些,叹道:“殿下的话,让文焕感佩。殿下深明大义,又如此雄才大略,世人难及。只可惜,殿下是庶生,否则若是殿下当初继成大位,统御万民,相信天下也不至如此地步,我姜家也不会遭此噩运!天下人无福啊!”说完深深叹息!
微子一听此言竟是全身一震,刚才的虚掩矫饰之心像被击穿一样,几乎感激的看着姜文焕心里一阵酸楚,几要落下泪来,道:“公子过誉了,微子哪有如此德才啊!”
姜文焕依然一脸愁状,道:“文焕此话绝非虚言!若是当日在追梦关前统兵的不是我而是微子殿下您,只怕早已打下追梦关,甚至取下朝歌也说不定,也不会陷入如此局面!”说着,想起在追梦关前,在与崇侯虎作战时兵卒惨死的惨状,不禁心伤无比,又道:“可现在我身边再无一兵一卒,帮不到殿下您了!”
微子本也正自神伤,听到姜文焕的话知道说到紧要处,立即收起脸上哀伤之状起身到姜文焕面前,道:“不,公子,您错了!公子虽然一时兵败,但你们姜家统御南路诸侯多年,他们向来唯你命是从。此次他们现在重新归附殷商,但都是被迫的,我相信将来时机成熟,只要公子振臂一呼,他们还依然会听命于你重举义旗光复山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