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昌睡了,两人坐在火堆旁取暖!他们终究还无法像姬昌那样豁达。墨羽又割了一块嫩肉递给青君,可青君却看着那肉缓缓摇摇头,只觉此刻实在吃不下。墨羽也是一声叹气,他想劝青君,可自己却也心如重压,将那肉放在了一旁的干草上。
此时墨羽似不再像刚才那般轻松随意,目光呆滞,神色冷漠,呆呆的看着火苗,不言不语的一股愁懑之样!
青君心思通透,她能体会墨羽心中所想。其实刚才同姬昌说话,她已看出墨羽已有强颜欢笑之感了。她不吭声,只是走过去,捡起墨羽身旁的剑,从怀中拿出自己的一条洁白的丝巾,轻轻擦拭上面的血迹!
墨羽一惊,忙道:“你何必去擦呢,把你的手帕都弄脏了!”可青君并不理会,继续轻轻的擦拭,边擦还边轻轻地道:“你这剑是为我们才沾上的血,我当然应该帮你擦干净!”
墨羽心中一阵感动,可心下依然黯然,道:“那也不用擦!”声音好像十分烦躁!他拿起一枝干柴扔到火堆里,那看着那火苗愣愣地道:“擦不净的,擦不净的!”语气显得极为沮丧!
他在为今天的血拼厮杀而痛苦!今天,又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自己的剑下!每次这个时候,墨羽都忍受着异常的痛苦!
看着墨羽这样子,青君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劝慰,只得道:“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他们都是恶人,今天,你做得并没有错!”说着,关切的看着墨羽!
青君清亮温婉的声音丝毫没有让墨羽好受多少,白天那无数兵卒在自己剑下鲜血迸流,惨叫挣扎的情景像一团黑云一样笼罩在心头,竟挥之不去。他呆呆的摇摇头道:“他们只是奉命行事,未必都是恶人!”说完低头一声叹息,道:“都说我是剑客、大侠,其实我根本不是成大事的人,做不了什么有用的事!”
青君看着墨羽落寞的神情,心中极感不忍,劝道:“你只是心善而已,何必非要做大事呢?做一个自己想做的人就好了!”
听到青君的话,墨羽终于点了点头,道:“等此间事一了,我还是隐居起来,不要踏入江湖为好!”说着,心里轻松释然了一些!他说完朝青君望去,却陡然心头一震,见青君虽然面目静雅,但是却很苍白,额头冒汗,手似也有些抖!
墨羽一惊,忙问道:“你怎么了!”青君强忍着摇摇头,一面擦拭着紫电,一边道:“我没事!”但声音已十分虚弱!
墨羽立即起身忙上前,将剑从她手中拿开,扶着她在一堆干草上躺下,道:“你快躺下来,先歇一歇!”青君此时确实已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倒了下来,眼睛闭着,呼吸颇为急促!
看着青君秀眉皱起,满身虚汗的样子,墨羽这才察觉,今天如此惨烈的战斗和杀戮,自己尚觉得无法忍受,何况这样一个婉然如水、温柔娇弱的女子。他几乎带着责问的语气道:“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青君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墨羽焦急的表情,突然一笑,带着几分俏皮之感反问道:“怎么,你要怪我?”说着眼睛闪烁着看着墨羽!墨羽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可脸上掩饰不住担忧和焦虑,低下头不去看她,埋怨地道:“我在为你担心,你还有心说笑!”
青君看着墨羽脸上担忧不安,又听到他这些话,心中不禁感动,脸上笑容收了起来,叹道:“如今大敌当前,我是不想让你再分心了!”说完,顿了顿,脸上重又浮出了些笑意,柔声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你别忘了,我也懂医术,我自己要不要紧,我还不知道吗?”说着,眼睛愣愣的看着上面,目光闪烁着悠悠地道:“我们能活下来,已是极幸运了!”
墨羽有些茫然的微微点点头,怔怔的看着青君。
火光照耀下,青君脸色温婉如玉,眼睛晶莹如露,娴静异常好似反而在劝慰墨羽似的,病中的青君像玉一样晶莹剔透完美无暇,又像正在怒开的雏兰一般,芬芳缭绕,遍体幽香,美的难以言状!
看着看着,墨羽的眼睛开始湿润,似是激动,似是喜悦,又似是心痛。青君看出他眼睛中不寻常的目光,有些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墨羽一惊,低下头似想掩饰,道:“没什么!”可是看到青君异常清澈好似能洞穿一切的目光,知道自己不该掩饰,也掩饰不住。
墨羽转过头,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目光闪烁着,悠悠地道:“我原以为自己是一个特立独行,无欲无求之人,不知寂寞,不知孤独,现在才发现,只是麻木了而已!这么多年独来独往,其实一直是在寻找一个归宿!”
“归宿?”青君想了想,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问道:“什么归宿,那你找到了吗?”
墨羽转过来看着青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找到了,来朝歌的第一天起就找到了。她喜欢熬药,喜欢给别人看病,喜欢弹琴!”说着,目光闪烁着看着青君,手却将青君手紧紧握住,他对青君衷情已久,今日经历了那么危险的事,心情激荡之下,只觉此刻再难隐藏!
青君没有回答,她只是紧紧的看着墨羽,甚至有些疑惑,为什么现在会有一个墨羽在自己面前!她伸出手,触碰墨羽如好似坚硬的如石头一般的脸,好似要看看是不是真实的存在。一边抚摸着,一边道:“你终于说了出来。你既然找到了,可就要珍惜!”说着,眼睛闪烁着光芒。
墨羽泪水盈眶,又是喜悦,又是激动。
青君微微一笑,长舒一口气,道:“我累了!”声音极其柔和。
墨羽将青君扶起抱在自己怀中,柔声道:“你睡吧,我会好好守着你!”
青君蜷缩的更紧,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安全,一个自己寻找已久的世界……
整个晚上,墨羽都守在洞口,担心晚上追兵会突然上来,好在一夜无事。
第二天,三人继续往前走,希望能碰到伯邑考他们,虽然希望极其渺茫!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能尽快翻过山去,不能为找他们滞留在这里。只要能走出这片大山,逃出界牌关的控制,到了朝歌找到商容丞相,一切才能转好!这是现在唯一明智的选择!
三个人正在一条山路上走着,路有些泥泞,但他们却不敢停歇!他们正走着,墨羽突然停住了脚步,警惕的向四周一望!姬昌和青君见状都是一惊,青君问道:“怎么了?”
墨羽细听了一会儿,低声道:“有官兵,快躲起来!”说着,拉起两个人一起赶紧躲到了一处大岩石后!
果然,不一会儿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一大群官兵,足有百十来人,正在一边向四周仔细检查着,一边往前走!墨羽等人隐密躲藏着,幸好树荫也浓一些,正好遮挡,但墨羽依然无法确定是否可以躲过搜查,用手紧紧握着剑柄,准备万一暴露时,立刻冲上前去与他们拼杀!
这群官兵左右搜查着逐渐到了跟前,三人秉住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万幸的是,经过面前的几名兵丁检查得颇为粗略,或许久久没有看到异常情况,生出了懈怠之心,经过三人跟前时只是瞅了一眼,并未往里深看,便继续往前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墨羽大喘出一口气来!他们沿着一条崎岖的小路又继续往前走,经过了刚才的事,都变得更加小心!可谁知刚又走了一小会儿,墨羽突然又道:“前面又有人了!快往回走!”
三个人随即往回疾走,幸运的是这里道路曲折,又有青松杂生,视野并不开阔。可是刚走几步,墨羽突然又停住脚步,脸上已现出焦急之色,道:“糟了!”青君一看他的神色,问道:“又怎么了!”
墨羽细听了一阵,指着旁边的林子道:“走,快进那林子!”姬昌和青君依他话进了那松林,这松林并不十分茂密,并不足以遮挡住视线,但此时他们已没有选择。
果然,刚进林子还没往里走几步,他们所行的前方也来了一股兵丁,姬昌和青君这才知道,险被前后夹击!
很快,原来的那股兵丁也赶了过来,两股人马汇合,一人指着林子,突然大叫道:“快看,那里有人!”为首的两名将领一看,马上令道:“快,追上去!”众兵卒蜂拥冲了过来!墨羽他们被发现了!
墨羽领着二人快速奔跑着,墨羽心中焦急万分,如果商兵真的围上来,自己一人之力万能照拂住两个人都没有事!万分危急之下,墨羽心念急转,在一个转弯处,墨羽指着林子里几棵极为粗大的松树道:“你们快去躲到那里,我来引开他们!”他的声音低沉,语气极为坚定,不容置辩!青君和姬昌依他话,藏在大树后面,墨羽则继续往前跑,边跑还边道:“你们不是要捉我吗?有本事就跟我来!”一群商兵看到墨羽,疾步猛追,可就是追不上。墨羽故意放慢脚步,好让他们一直看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