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淅淅落落的下了好几天,这一日终于放晴,柔和的晨光映照着满山遍野的白雪美得不可方物,天地间都是一片清新之气,再无半点杂尘,人的心情也都极好,好像心中烦琐陡然间全都消尽。
一大早姬昌带着墨羽伯邑考又看了看各处的民房,回来后便又在屋看书,整理典籍。青君和蕊儿在熬药给村里的病人治病,伯邑考颜武也帮着她们,墨羽和沧浪锦玉夫妻则在一片空地上正以剑技切蹉!
激烈的对战中,但见地上雪花四处飞扬,树上积雪也被震得纷纷飘落!
沧浪和锦玉使的剑一名龙渊,一名凤泽,形制颇为特别,剑身剑柄都是一边平,另一边有脊,两剑沿平的一面一合,正好成一把剑!两人各持一剑,以阴阳合和之理,互相配合,练就一套双仪剑法,正以此攻击似乎这世上无可匹敌的天下第一剑,墨羽!
墨羽与之对战,立时就感到一种言说的威力,平生竟从未有过,只觉两剑招招式式配合的严丝合缝,寻不到半点缝隙,无论自己如何变招进攻,双仪剑法纵是一时有些错乱,但很快就又重新弥合。墨羽观之暗暗心惊:“这两剑似以阴阳合和之理练就,竟如此的天衣无缝!世间之理,究其根源无非阴阳二字,这以阴阳之理创出的双仪剑法,真是完整无暇无可匹敌!天下之大,奇人何其之多啊!”
墨羽历战无数,今日首遇真正的对手,大惊之下却更为大喜,当下攻得更猛!可是极尽生平所学依然无法攻破他们的双剑笼罩的剑光!数百招过后,墨羽竟然渐感不支。
墨羽不禁暗暗心!危急时刻,他心神稍乱之下,心中突然现出不周山高耸入云不见其顶的巍峨之样,缥缥缈缈无穷无尽!他顿时心中像悟到了什么,陡然心中大定,当即剑下沉稳下来,不再一味勉力破其招,而是剑招陡变另辟蹊径反守为攻。沧浪锦玉见其撇下自己的剑招不管,竟不顾自身防守的破绽猛然反攻,竟也不得不回防,这一下局势又渐渐稳住!沧浪锦玉观之,不禁心惊,这世上竟然有自己双仪剑还攻不下的人!
又过了数百招,双方依然不分胜负,每次沧浪锦玉以双仪剑法将墨羽逼入死角之时,墨羽总是突然剑招猛变,气势重振反制过来竟压得二人有些手足无措,两人待到看清墨羽招式重新反压过了,又要过好一会儿,可依然墨羽总会变出奇招,数百招过后竟不见他有一招重复的!
双方直斗了近千招之后,沧浪才突然主动停住了手!
此刻双方都是气力将竭,都弯着腰气喘吁吁的样子,可脸上却都是大为畅快惊喜之色看着对方!墨羽只觉此生从未有过如此畅快淋漓的大战!他惊喜异常的看着两人,喘着气却笑着道:“好一个双仪剑法!”
沧浪锦玉更是惊奇万分,竟然连双仪剑都攻不下墨羽。此刻沧浪之惊,远胜刚和墨羽见面打斗之后!
三人歇了好一会儿,心气才平复了些,墨羽先问道:“你们这剑法简直神鬼莫测,是你们自创的吗?”语气中十分又是好奇崇敬。
沧浪笑着道:“自创嘛,倒也算是自创!不过以我二人天资尚不能至此威力,这是姬伯给我们点拨的!”
墨羽一听,十分意想不到,惊奇看着他们道:“什么,是义父?”
沧浪点头道:“是啊,姬伯虽然不懂武功,但知阴阳之理,我们原先的双仪剑展示给他看,他老人家看完之后招招式式都细加琢磨,最后以太极之道将我们这剑法加以完善,方才发挥到如此威力!”锦玉也道:“是啊,我们双剑互为卫护协调进击,便可完整无暇,任天下再厉害的高手也不怕他!”
墨羽听之,心中顿有所悟,不禁又惊又叹!沧浪又道:“墨大哥,你这剑法叫什么名字,真是千变万化,实在匪夷所思!”墨羽想了想,笑道:“你们的剑依太极之道所创,我的这剑法吗,就叫无极剑好了!”
沧浪皱眉,道:“无极剑?”说着,心中突然浮出那几句话来:“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虽这样想,却又觉幽深至极,无法领会其意。
墨羽点头,感慨地道:“是啊!天下大道,本就无穷无极嘛!你们剑法精妙,可总以制不住我,为何?皆因我的剑能随机应变,攻其不备!我这无极剑没有剑招,只有剑意!记住,不要期盼这世上有什么没有破绽,任何人都破不了的剑法,或许最简单的随即应变方是至理!”
二人听到此话,竟一起皱眉。他们练着这已几乎毫无破绽的双仪剑日日有所感,只觉已近至精至妙之境,却又隐隐觉得有一层什么东西,若无若无的薄如轻纱却始终无法突破,此时听到墨羽一说竟都是全身一震,心中思索好似洪水一般破堤而出一泄千里,只觉天宽地阔,世间再无滞碍,平生好像从来没有这般豁达过!
墨羽也极其高兴,他仰望着天空目光闪烁,他纵横江湖数十年竟未逢一个敌手,心中寂寞孤冷实难言表。今日陡遇到能分庭抗礼的剑法,心中非但毫无沮丧心中反感暖意滚滚,竟还有些激动。
锦玉看他神色,也知其意,对沧浪道:“其实墨大哥的剑法还是无人可比的,毕竟我们以二敌一,未必能算胜!”沧浪一听,也忙称是,墨羽却大声笑道:“败了就是败了,你们虽未能制住我,但终究始终占着上风!以剑对战当以剑法论,岂可以人多人少!”心下虽然也知其意,只觉承那“败”字,远比胜利更让他觉得喜悦舒服!
三人正在这里畅聊着剑法,好不快活,都觉能与对方相识实是生平之幸。这时突然一个三旬有余的村汉从他们旁边的小路上疾跑过来,满脸惊慌失措之样,朝着姬昌的房间奔去。
沧浪锦玉认得那村民叫赵七,平日就守在城门处,羑里城虽小但很富庶,经常惹得盗贼光顾,不得不派人日日守在城门瞭望警视,防止恶人靠近卫护城内安全。
三人一看他神色,立时就猜到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都跟着他进了姬昌的房间。
此时青君蕊儿,还有伯邑考颜武为村民看完病都已回来,围着个火盆与姬昌闲聊,说说笑笑其乐融融。赵七突然冷不丁的跑进来,几人都吓了一跳。
赵七一进屋,已是慌里慌张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姬伯……出大事了,北门外,黑压压的全是人!都是匪寇,看样子可能要攻城!”
他一说完,众人都是大惊,尤其是姬昌。赵七向来稳重憨实,着实没见他这么惊慌过。伯邑考愣愣地道:“匪寇?这里还有盗匪吗?”不禁向姬昌看去。
姬昌颇为沉重的缓缓点点头,看向赵七问道:“能看清楚他们的衣着打扮吗?”这时墨羽沧浪锦玉三人进了屋。
赵七皱着眉回思着,道:“衣衫破旧,看不清楚是什么人,不过手里都拿着东西,不知道要做什么!”
沧浪听出其意,不禁有些不满地道:“赵七,你怎么了,怎么慌成这样!不就是土匪吗,以前又不是没来过!”
可赵七脸上的惊慌却丝毫不减,对沧浪道:“不是啊,这次好像……特别多!”姬昌一看这情状,暗暗思索看来这次事情确实非同一般,就马上站起来道:“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城上看看!”
于是墨羽沧浪锦玉一起提着剑,颜武又带了几十名卫士一起,保护着姬昌伯邑考青君蕊儿一起向北面城门走去。城内百姓都已知道了有大股盗匪来袭的消息,都惊恐不安起来,纷纷走出家门。
姬昌几人登上那座不太高的城楼,扶着城墙一起向北远远眺望,看到远处的情景,竟都不禁一起惊愕。只见远处紧依着树林旁边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也看不清有多少!见此情景,姬昌和沧浪不禁对望一眼,也暗感心惊。其实平常每年都有几股土匪来这里骚扰,每次不过数十人或上百人不等,有时最多的也不过三四百人,但这次似乎比以往来得都多!
锦玉此时也惊愕了,他疑惑的问道:“这都是从哪里的来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说着,向姬昌看去。
姬昌默不作声,心中快速思索着,悠悠地道:“应该是从殷都来的,虽然现在王庭不在殷都,但那里毕竟为都已久,人口众多,只有那里才会有那么多的灾民!”
沧浪道:“难道他们真要攻城?”颜武这时道:“主公,让我看一下他们情形吧!”
姬昌一愣,看着向颜武。伯邑考也奇道:“怎么看?”其他几人也一起看向他。
颜武笑道:“主公公子放心,只要我带几个人,骑上快马过去那片林子游走一圈,看他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我看这些人至多是流民,也不会是什么真正作战的兵士!绝对没有问题!”
姬昌一时不置可否,这时墨羽道:“义父,颜武久在军中,深通战法,他既有此把握,我看可以一试!”姬昌想了想,道:“那好吧,一定要小心,别被他们围了!”
颜武听到大喜,道:“是,臣去了!”说完,下了城楼,众人继续向远处眺望。
颜武在卫士中点了十余人,又从农户家中借了几匹马,骑着马一起出了城门。他向前方望了望,突然驾马扬鞭向人多处猛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