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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老,还有一事,之洞想向您请教。”张之洞诚恳的说道。
阎敬铭淡淡地笑了两声,说:“张抚台但说无妨,不要说什么请教之类的话,若是老朽能为张抚台帮上点小忙,也算是给三晋父老做些事情吧。”
张之洞说:“前段时间,有太后谕批,我狠下心罢黜了五十余名贪官污吏,虽说震慑了宵小,晋省吏治为之一清,没想到如今却有了不好的苗头。很多下级官吏相继抱团,有抵触新任各员的趋势。我为人向来不存畏惮之心,也从不会向邪恶低头。牵出多少事就办多少事,牵连多少人就查多少人。只是晋省百废待兴,若不尽早解决这个问题,可能要耽误农工商兴作之事。不知丹老可有良策教我。”
阎敬铭微微皱眉,以手抚须慢慢说道:“张抚台,你这种气概,老朽是佩服的。但老朽不得不跟你名言,你这种气概用之于京师做言官可以,用之于山西做巡抚则不行。”
“为何?”张之洞望着阎敬铭,恳切地说,“请丹老教我。”
“张抚台,你初掌一省,尚不了解地方官员的情况。若是拿圣人的教诲、朝廷的律令来严格区分下属官员,能达到要求的又有几人。古人云水至清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故用人治事不可一概而论,要视其大节而遗其小过。切不可撒绝户网大小通吃,如如此,谁来为你办事?若各地官员串联一气抱团对付你新近任免的官员,再合起来对付你,朝中再有与你有嫌隙的人故意泼些污水,你在山西还能呆得下去吗?以后再做类似的事情,记得只处理首恶,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至于其他犯些小过的,说服教育一番,罚些银子也就是了。”
阎敬铭看张之洞一边听一边直点头,心中宽慰,继续道:“至于当前出现的不好的苗头,可以让新任官员给下属们吃些定心丸,给些小利小惠,笼络住人心,你这个做巡抚的也下个谕令,言及首恶已除,让大家引以为戒,只要在今后的任职过程中能恪尽职守,尊章办事,你大可以对他们既往不咎。如此,大家相安无事,岂不快哉。另外,我听泽华说,你要施行养廉银制度,趁这个机会可以搞起来嘛,也算给他们一个甜枣吃吃。不知老朽所说,张抚台可满意?”
阎敬铭这番话,说得张之洞听得眉开眼笑,连忙说:“丹老一番话惊醒梦中人,金玉良言啊,之洞受教。”
阎敬铭笑着摆了摆手,说:“方才泽华提起的户籍登记和田亩房产等重新清查之事你要当大事来办,我有预感,若做好这件事,山西必能大治,你这个巡抚的政绩将会超越以往所有人,本朝当属第一。在这方面,漪村倒是有些想法不错,你不妨借鉴一二。”
“是吗?”张之洞大喜,连忙转头对杨深秀说:“还请杨孝廉不吝赐教啊!”
杨深秀连忙起身,直说不敢,而后在张之洞要求下,安坐在椅子上,说:“光绪四年,我帮县衙门誊抄全县地亩钱谷账目时,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张之洞双目炯炯地望着杨深秀。
“我所在的闻喜县的田地亩数与实际情况不符。”杨深秀皱着眉头慢慢说,“县衙里记载我们青石堡的田亩数为六万八千亩,而实际数目则应该是七万四千亩。这是家父做保长时亲自督人丈量出来的。其他村镇也大多存在这个问题。”
“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张之洞放下手中的茶杯,皱起眉头问。
“经过我与几个同年细查,发现我们闻喜县的田亩竟是道光二十二年时丈量的,距今已整整四十年。这四十年间新开了不少荒地,这些新开的荒地都没有算上。”杨深秀略停片刻说,“这是其一。其二,许多大户人家为了少交田亩税,买通丈量人员,隐匿了田亩。这原是历朝历代都有的事,本不为怪。闻喜一县如此,其他县也差不多,全省加起来,这笔数字就不小,大为影响藩库的收入。”
“嗯。”张之洞轻轻地点头,“有你这么说,更坚定了我彻查田亩,重新登记人口等事的决心。此事就交给漪村合泽华来督办若何?还请漪村留下来帮我,你本是晋省子弟,能为家乡办些实事,我想你会同意的,对吗?”
“漪村久慕大人官声,早有心入您之幕听凭驱驰,今日得偿所愿,漪村高兴还来不及呢!”室内四人皆大笑,众人之间的谈话氛围也畅快了许多。
“若香师让漪村大哥和我一同彻查此事,就能摸清攒们山西的家底子。”姜智勇说道:“山西贫困,税收主要靠的是田亩税,把多出田亩的税收上来,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好!”张之洞和阎敬铭一同叫好,张之洞说,“漪村,泽华,你二人若能办成此事,我一定为你们请旨,让朝廷给你们嘉奖。”
阎敬铭在一旁抚须笑道:“正该如此!”
“谢谢大人的嘉奖。”杨深秀起身拜谢。他在家呆的久了,一直没有事做,虽说很想通过大考走正途进入官场,但是如今有张之洞这个当红大员提携,可比自己费力钻营强得多了。
“人口清查没什么取巧的地方,只有劳烦下边的吏员们辛苦些,在监管方面加强力度,保证精准无误。这丈量土地方面可有什么良策吗?”张之洞文人出身,在这方面经验欠缺的紧。
“有!”杨深秀当先说到:“漪村每观鱼鳞时,总觉得鱼能保护自己,就是靠着身上的鳞片层层叠叠,一个挨着一个,不留缝隙。若是我们以村庄为单位,从各县抽调专门的人员对各村的田亩进行丈量,让丈量人员避开熟人和亲戚关系,秉公处理,这样每个县就都有一个准确的田亩账册。将各县的账册汇集到省,大人就可以掌控全省的田亩数目了。”
“好办法,漪村真乃奇才。这账册就起名叫鱼鳞册吧,发明者就是你杨深秀。”张之洞说着,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漪村荣幸之至!”杨深秀也大笑起来。
接下来张之洞等人又对清查人口和丈量田亩的事情做了深谈,到了午饭时间,四人心情大好,胃口大开,还一起喝了些酒。张之洞想接着叙谈,阎敬铭赶紧辞谢,他可是六十八岁的人了,比不了张之洞他们。一上午恳谈,把他累得不行,得休息一下了。张之洞虽有些失望,但是一上午有这么多收获,他已经很满意了,遂亲自扶阎丹老去安睡,然后自己也去休息一番,他打算晚上的时候再跟三人谈谈,好不容易将阎丹老请过来,时间宝贵,他可不能浪费了。
姜智勇吃罢午饭就去找吴秋衣了,有些事情他要好好安排一番,时间紧迫,列强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他不能袖手旁观。自己的势力得抓紧建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