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的书正在三江推荐中,大家觉得写的还成,请给个三江推荐,一周一张的那种,谢谢了!
再次强烈求票,求收藏啊,新人不易,大家多多支持,偶一定加速更新,让大家满意。
成功将话题引导到张之万那里,让阎敬铭表白心迹后,智勇心满意足。从目前情况看,只要朝廷能授予阎丹老一个有实权的高位,他肯定会再次出山的。如此,自己便在朝廷中枢为老师张之洞,也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实力派臂助。凭此老的耿介,只要老师和自己在政事上老成方正,定能得到此老的鼎力支持。
既然阎丹老问及老师在晋省作为,智勇倒要跟他好生叙谈一番,让此老给把把脉,挑挑毛病。当然更深层意思就是让此老回朝任事的时候能对山西这边的事情时常给予关注,在关键时刻能够提供些帮助。
姜智勇注意到,阎敬铭恢复肃然的神色,拿眼睛看着自己,估计此老也是在等待自己开始之前他提到的话题,看来阎敬铭之前那句话并不是泛泛之问。他敛容说道:“恩师久蓄大志,但一直徘徊在翰苑学官之间,不得施展,一直引为憾事。这次圣眷隆重,得以外放山西,巡抚一方。他极为感激太后、皇上,立志要将山西的差事办好,报朝廷知遇之恩,伸自己久抑之怀。”
阎敬铭点头说:“你老师志向很大,他是把山西当作小试牛刀之地了。我读过他刚到山西递过去的谢恩折,内中提到:身为疆吏,固犹是瞻念九重之心;职限方隅,不敢忘经营八表之略。历来出任封疆大吏的人都没能说粗这样的话,只有他张香涛才说得出,今后怕要作为名言传下去了。”
智勇听了这话,心下揣摩:阎丹老竟一直都在看邸报,先不说他从何种渠道得到这些信息,就是他这种作为就不像那种彻底洗手不干的人,再次出山应有八成把握了。
姜智勇说:“丹老慧眼,我当初到太原想找卫巡抚伸冤,结果门房告诉我,如今卫大人转任他地,已不理事,要信任巡抚来了才行。我当时询问新任巡抚为谁时,门房告诉我是老师香涛先生。当时我心中就燃气了沉冤得雪的希望。等见到恩师时,他那种胸怀海内的气概让我更加钦佩。恩师来晋后,做了许多公私查访,目前把三晋情况基本摸清楚了。”
“山西复杂,是得多听听多看看。”阎敬铭望着姜智勇问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老师的三把火都要烧到哪里呀?”
“恩师第一要根除鸦片之祸,决定在晋省铲除罂粟。他认为这种毒卉有百害而无一利,最是可恨。”
“嗯,这一条他算是找对了根由,这是山西百姓贫蔽的最大病因。”阎敬铭插话道,“愚民贪图眼前小利,而无长远打算。鸦片买卖虽能应他们一时之急,却不能养生活命。前几年大旱,灾情虽然严重,但也不至于饿死两百多万人,主要原因就是没粮食。农民不种稻谷,反倒拿着种鸦片得来的钱去买粮食吃。天宰一来,远近都缺乏两世,即便有钱又上哪去买呢?许多人家柜子里都存着不少钱,人却都饿死了,这就是种罂粟的下场。不彻底根除这个弊病,三晋无治理之望。”
阎敬铭的这几句话干净利落,说到了实处。姜智勇频频点头,心里想,当年做粮台总理的时候,说起话来一定是这种气势。
智勇接着说道:“恩师第二项要务是整饬吏治。山西官场风气败坏,懒散习气普遍,难有正气。这尚在其次,最坏的就是徭役极其繁重、任意盘剥百姓、贪污受贿盛行、中饱渔利成风,整个官场就是一个寡廉鲜耻、人欲横流的大染缸,必须把这个风气扭转过来。”
“啪”的一声,阎敬铭用右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浓眉上挑,怒目圆睁。随后又“唉”地叹了一口气,姜智勇连忙停下话头,低眉顺眼地听他的下文。“我常对人言,山西官场迟早会烂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此种腐败,由来已久,在山西做巡抚不容易啊,此中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整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丹老言之有理!”姜智勇说,“恩师也知道此中的复杂。他深知在山西当巡抚可不比他以前在京中做翰林院的学官,几个人联盟上几道奏疏就能成事。丹老,您或许对我恩师的为人尚不十分清楚。他虽瘦弱,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胆气却大得很,不怕得罪人,不怕担风险,他说山西官场不来个天崩地裂不足以震慑,如今他正要清理积压三十年的库款。只要这件事办成了,山西官场也就清了一大半。”
“三十年了,这要牵涉到多少个前任大员,包括那个脾气很臭的曾老九,你老师就不怕惹这个麻烦吗?”
“不怕!”姜智勇坚定地回答,“恩师说过,三十年藩库不清,绝不是以往所有的巡抚和藩司都有问题,但是若是牵涉到哪个人,哪个人就要对此事负责,决不含糊。”
阎敬铭望着姜智勇那种不容置疑、坚定果敢的神态,头轻轻地点了两下。山西的情况他是很清楚的,这几年吏治腐败的根源之所在,他早就心里有数。作为一个正派廉洁的前疆臣,阎敬铭对山西官场这种恶劣的局面,是恨之入骨的。现在来了个张之洞,年富力强,又新擢巡抚,应该有一股英锐之气。但张之洞长年为词臣学官,不谙政事,其名声靠的是清议文章。从来清流都是书呆子气十足,或眼高手低,或闭门造车,或只唱高调而不懂转圜,大都不是办事的料子。他要测试一下张之洞的深浅,也要看这位桑先生——张之洞的高参的办事能力。
“听泽华刚才所说,的确可见张香涛的勇气志量,这两把火都烧到要害了。不过,我倒有些担心,想让你给我解释一下,不知你老师提到过没有。”阎敬铭稍停一下,说,“山西种植罂粟已有多年,庄稼废弛已久,骤然铲除,一则损害农民眼前之利,二则种庄稼用的种籽,平时度日所用的饭食从何而来?”
姜智勇立即答道:“恩师已经考虑过了。先对农户晓以大义,劝其自行铲除。若多次不听规劝,则强制执行,务必全省根绝。另外,凡改种庄稼的农户,州县都发给种籽和部分农具。再发布减税政令,以弥补亏损。”
“喔!”阎敬铭摸着干瘪的下巴,沉吟片刻又问,“官场贪鄙成风,形成了很多陋规,各地官员,俸禄低薄,遇年节又要迎来送往,久之,才逐步形成了他们贪污受贿的原因。此弊不除,官风何以正?”
犹如审问似的,阎敬铭以严厉的口气说完这两句话后,便两眼紧紧地盯着姜智勇。从这两句问话,阎敬铭就能对张之洞施政山西能否成功给一个准确的论断了,所以格外认真。
这一问,问得很尖锐,但是早在来解州之前张之洞等人就对这个问题有了腹案,此时对答起来倒也从容。姜智勇以很高兴的口气答道:“恩师也想到这一层了,并已下了谕令,规定全面禁止官场送礼风,他自己带头持身节俭,拒收一切名目的礼物。另外,为了保证吏员们能够过上体面的日子,抚院将出台谕令,酌情提高各级官吏衙门的养廉费。”
“免一半的税收,发放种籽,提高养廉费,收支将出现悖逆。山西是个穷省,你师傅想好这笔银子从哪里出了没有啊?”
姜智勇毫不迟疑地回答:“正因为如此,恩师才要清理库款。另外,根据近来明察暗访的得来的消息,前两年,有一笔为数不小的赈灾银子被人侵吞挪用,恩师决心要借此机会将银子追回来,充入上述用度之中。”
“主持赈灾的是藩司葆庚和冀宁道王定安,他们都是山西的大员,葆庚可是黄带子,朝中之人多着哩!王定安是曾九帅的红人,曾九帅那人的脾气最是不好。碰到他们的头上是会出大麻烦的。”阎敬铭半眯着眼睛,端起桌上的粗泥茶碗。
“恩师说,不管是两司还是道府,都照查不回避,该赔的赔,该参的参!”
阎敬铭一边吹着碗中的茶叶片,一边慢条斯理地说:“。”
姜智勇不假思索地说:“恩师早有准备,若哪个官员犯事,该参,他绝不含糊,大不了丢掉一顶乌纱帽而已!”
“好!有风骨!”阎敬铭刷地站起身来,将粗泥茶碗往茶几上重重一放,目光直射姜智勇。“对这些贪官污吏就要这样,要使出强硬的手段来。我对你说句实话,在山西只要参倒了葆庚、王定安,整饬吏治就算做到了实处。张香涛敢参葆庚、王定安,就不是书呆子。文忠公有眼力,收了这样一个好弟子。当年文忠公在武昌节署签押房里悬挂着一副他手拟并亲笔书写的对联,湖北官吏们人见人赞。我今天把它写出来,转交给张香涛吧!”
姜智勇见阎敬铭的情绪这样好,甚是高兴,赶紧陪笑道:“那太好了,我代恩师谢谢您!”
阎敬铭走到桌边,拿起两长条现成的宣纸来,姜智勇忙上前给他磨墨。阎敬铭饱蘸浓墨,挺直腰杆,悬起右臂,端神运气。然后,一挥而就写出两行字来: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
“好!”姜智勇虽早听闻此番说辞,但是阎敬铭那一笔行云流水的好字还是让他不觉失声叫起来。
阎敬铭没有停笔,在上联右上角写了一行小字:胡文忠公旧联,录之以赠香涛贤契。又在下联左下角写着:阎敬铭壬午仲春书于解州书院。
姜智勇恭维道:“丹老,您这份礼物太重了。恩师必定会将它悬挂于抚署签押房,激励自己并告诫各衙门的官吏们。”
“你回去告诉张香涛,胡文忠公是个有真正大学问大本事的人,要他好好研读乃师留下的文字。同治年间,曾国荃、郑敦谨主持编辑胡文忠公遗集。胡家刷印了三百部分发给亲朋友好,不知香涛手里有没有这部书。若没有,我这里有两部,送给他一部,另外的一部,本来我想留作纪念的,见你这么机灵乖巧就转送给你吧。”
姜智勇说:“丹老厚赐,弟子,并替恩师拜谢。”说着姜智勇理了一下上衣,恭敬地站直身体,弯腰给阎敬铭施了个九十度的鞠躬礼。
阎敬铭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年少英俊的后生,回座后笑道:“过些时日,天气转暖,我到太原走一遭,跟你和你师傅盘桓几日,看看能不能帮你们谋划一番。山西这个地方,说穷它穷,说富它也富,就看当家的有没有本事造福。”
“那就这样说定了。”姜智勇大喜,望着这位已绝迹政坛多年的中兴之臣,心中底定,此行成功了。然后说道:“丹老,初夏时分,我专程来解州书院接您。”
“行!行!”
两人相视而笑,各自心中都对此次谈话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