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时,恰似梦中,虚虚恍恍,真假莫辩。一切之事,不知缘何结束,恰若人生当中,总在睡梦渡过昨天。今时又来,阳光刺眼,却是一觉醒来,已是明日。
小尘睁大眼睛,望着窗外的景色,旭日东升,花木虚虚渺渺,烟雾笼罩,其间有鸟雀相鸣,不知是由何处而发。
小尘竟是看得出奇,没有觉察到炎阳已然醒来。
见小尘愣神之间,炎阳大手一拍,笑着说道:“小尘,一大早起来,发什么呆?”
小尘吓了一跳,转眼看去,见是炎阳,就没好气地说道:“醒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想吓死人啊!”
“想死啊,一大清早的,哪个混蛋又吵吵嚷嚷,还让不让人活啊!”
却是冷不寒在一旁大声嚷嚷。
只是他的双眼紧闭,似乎还在熟睡当中,也不知道刚才的叫嚷是不是梦话?
小尘眨了眨眼,见冷不寒还在熟睡,便倒了一杯茶水,往冷不寒脸上洒去。
这下冷不寒大跳起来,口中大叫道:“又走水了,这破屋子哪天我一把烧了。”
“哈哈!”
小尘和炎阳看冷不寒像猴子似的大嚷大叫,禁不住大笑起来。
炎阳讥笑道:“冷不寒,做梦梦到哪里去了,说出来让我们乐上一乐。”
“呀!”
冷不寒听到有人大笑,便觉不对,待回过神来,却看到小尘和炎阳捧腹大笑。
“你们耍我!”
脸上一阵冰凉,冷不寒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脸上大怒,马上扑向他们。
小尘和炎阳看见冷不寒生气地扑过来,浑然不怕,便笑着和他在床上打闹起来;阵阵欢笑声透过木屋,响在木屋的上空,在清静的晨曦中,更添几分生机。
“不妙!”
再吵闹片刻,忽听一声惊呼,木屋颤抖了几下,摇摇欲坠,还好只是摇晃几下,到最后没有塌下来,屋中的三人大舒了一口气。
“这破屋子,这么容易会烂!”
冷不寒望着有一拳头大小的空洞,不屑地说道。
原来打闹之间,不知道是谁不无心把木屋弄了一个大洞。此刻,小尘和冷不寒正瞪大双眼,看着小洞。
“别干瞪眼,快点想办法,要不夜醉雨一回来,定有我们的好看。”
片刻之后,炎阳大叫道。
“这个容易。”
小尘见着床上有席被子,便用它那个洞口遮好,说道:“这样,夜奶奶就看不到,便无从指责我们了。”
想了想,犹觉不妥,他还补充道:“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今天就走。”
“这样最好。
炎阳和冷不寒,互望了一眼,看着已经被遮盖好的洞口,一起点头。
“你们醒来了,睡得可好。”
柔和的声音突然在屋内响起,他们吓了一跳,一齐望过去,恰是夜醉雨,推屋进来,眼光柔和望着他们。
他们全都心虚地避开她慈祥的目光,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尚还不错。”
还是炎阳脸皮厚一些,说道:“承蒙这一日的热情款待,我们俱觉不虚此行,不甚荣幸。真想再打扰数日。无奈我们来此,是因事而来,不可久待,望夜前辈肯允,让我们就此离去。”
听着炎阳酸溜溜的话语,小尘觉得怪怪的。
“咳,咳!”
却是一旁的冷不寒在打着咳嗽,惹得炎阳一阵白眼。
“你们要走。”
夜醉雨带着笑意,望着他们三人。
“是的,不知前辈允不允许。”
炎阳望着夜醉雨带着笑意的脸上,心中在打着鼓。
夜醉雨沉思了一下,轻柔地说道:“收拾好你们的东西,跟着我来吧!”
小尘三人互望了一眼,各自收拾东西,准备妥当后,一起开门走出屋外。
走出屋外,便看到夜醉雨守候在篱笆围前,眺望远方:远方一轮红日显现,霞雾生辉,照耀得她的脸庞生红,令人望之更显得和谐优美。
小尘三人走到近前,不想打扰宁静的气氛,没有发出任何言语。
“老了,回忆的时光总是多了起来,没有让你们久等吧。”
看见他们就在近前,夜醉雨感叹了一句,口中说道,“你们来了。”
“嗯。”
他们应了一声。
望了他们一眼,夜醉雨抬起手,指向一处,口中说道:“朝着这个方向一直走,就能走出这里。”
“呃!”
小尘三人愣了一下,显然这大出他们的意料,清醒过来,就顺着夜醉雨的手指的方向看。刚开始,看到的是远方云遮雾绕,模糊的一片,随后,注视片刻,一道山峰虚影豁然在远方呈现。
“这是……”
“对了!”
夜醉雨收回手指,轻声道,“那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去吧。”
“走吧!”
炎阳拉了拉还在发愣的小尘,便举步向前,冷不寒也跟了上去。
小尘转头望向夜醉雨:尽管只是相处几天,但要分离之时,他的眼神透露着一股浓浓不舍。
“去吧,把这个带上,在路上感觉身体不妥,便服下去。”
夜醉雨微笑着在摸小尘的头,眼神也含着不舍,于是递给他一个翠绿小瓶,让他跟上去。
“夜奶奶,我要走了,有空会回来看你的。”
小尘大叫说了一声,就跑步跟了过去,回首望处,向他招了招手。
夜醉雨也举手回应,笑着望向他们远去的背影,直到他们渐渐消失在山岚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夜醉雨蓦然惊醒,摇头笑了笑,就转过身去,打开篱笆围子。
可是,就在她转首望向木屋时,就诧异住,开口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
在木屋的木梯上,有一个头发须白的人影站立在那里,正看着她。
夜醉雨把篱笆门关好,笑道:“莫须白,你向来是雷打不动,今天难得有空到我这里来。”
原来,站在此处的人是镇守在第一座山峰的人—莫须白。只见他半睁着眼,永远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口中说道:“我是来看你的,你信吗?”
“不信。”
夜醉雨缓缓走着,眼神望着花地上种着的奇花异草,道:“你我相交不下数十年,你是什么德性,我会不懂吗?说吧,又碰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
“这次倒是错了,我只是来看看而已。”
莫须白口中不在意地说道,眼神却望着近在几尺的木柱,不知看到什么新奇的事,竟用手触摸木柱,随着掰开出一些木渣。
“你想拆了我的屋子吗?”
夜醉雨看来他这样子,和煦的脸上立刻拉下来,质问道。
莫须白并没有理会夜醉雨,手拿着那些木渣,仔细观看,里面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大为兴趣。
夜醉雨见他如此,脸上越发不快,忍不住就要爆发。
“如果我没记错,这座木屋应是用青钢木建造而成的吧?”
就在夜醉雨要发起脾气之际,莫须白才开口说道。
“那又怎样?”
夜醉雨一脸的愠色。
“我只是有些感慨。”
莫须白握住手心,然后舒开,手中的木渣已变成粉末,随后被风吹走,看得夜醉雨心火泛起。
望着那些被风吹走的粉末,莫须白继续说道:“相传青钢木奇硬无比,水不能溺,火不能焚,乃是上古奇木,可千万年不朽,而现在,你也看到了,竟可这么容易就化成粉末,可见……。”
突然停声,他望着夜醉雨说道,“这不知是我们的幸运还是不幸。”
夜醉雨沉默了一会儿,抬眼望向他,道:“你是专门来感慨这些吗?”
“这倒不是,我比较在意的是,”
莫须白大有深意地看着她,“你倒是舍得,连平时珍若万分,不肯轻易赐与旁人秘酿的百花露水都肯送出去。而且当年对你有重大意义的奇果,都毫不吝啬的送出去。你倒说说,这是为何?”
“我们都老了,即便它对我如何再重要,那也属于过去。”
夜醉雨再次沉默起来,眼中闪过万般思绪,良久才说道,“它对现在我的来说,没有多大意义,反而多是带来伤感。如果不是因为它,我那三个姐妹也不会死去。现在还是留给那些年轻人吧。”
“你倒是看开,当年倘若我们有你这样的豁达,现在也不会只剩下我一个人形单影只了。”
莫须白像是回想到某些伤心的往事,脸上浮现浓浓的哀色。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夜醉雨笑了一下,只是笑容有些苦涩,“诗中的每一句相应蕴藏着当年你们‘望月生梦’四人的能力。而在当年,你们曾经可是叱咤一个时代的风云。”
“那个小男孩你觉得怎样?”
沉默了一会儿,莫须白叹了一口气,转言其他,。
“哪个小男孩?”
夜醉雨愣道。
“你别跟我装糊涂,你既舍得把那奇果送给他,难道不是因为那小男孩跟那个人有很深的关系。”
莫须白走到近前,说道。
“那个人?”
夜醉雨深思了片刻,也想不起莫须白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便道,“我送给他,是因为我们很投缘。”
“哈哈!”
莫须白大笑起来,便向外走去,离开前,转头说了一句,“你不觉得他跟二十多年前那个差点把你屋子烧了的人很像吗?”
“二十年前,难道是他?”
莫须白的话,像是触及夜醉雨久封的记忆,她愣了一下,便想再次追问,却发觉莫须白已不见踪影,不晓得去了哪里。
夜醉雨仔细回想,却是发觉他跟那个人极是相像,不由笑着自语道:“没错,与那个人非常相像,应该让他多吃些苦头。”
自说着,就回到木屋中,把门掩上,这里也再次安静起来,只留那山风徐徐吹着,那烟雾不时缭绕着,一切都宛如仙境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