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浅一怔,是啊,叶凉才不过二十二岁,搁在别的女孩身上,这个年纪,正是好胜心极强的时候,她能为了萧慕琰收敛自己的光芒一时,可不能收敛一辈子,若是收敛一辈子,那岂不就是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博得帝王一笑的事情吗?
这样残忍的事情,蔚浅说不出口让叶凉妥协,只能说尽量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方式圆满解决。
“先别担心这个了,你怀着身孕,又只有一个人,在芬兰好好照顾自己,趁这段时间刚好散散心,觉得心情好了就回来,不要让四少等太久。”
叶凉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蔚姐。”
“好了傻丫头,和我谢什么,回来告诉我一声,我也好给你出出主意。”
在波尔沃小镇的第一个夜,意料之中的失眠了。
以前和陆遥在一起,分离总是比相聚多,早已习惯一个人独处,可如今,需要被人夜夜搂着的坏习惯却被萧慕琰一手调教的极好,以至于在这样安静美妙的夜里,竟然看着天花板怔怔的失眠。
以前以为离开一个人不过是时间问题,就算再爱,离别太久,也会倦,可是如今,离开久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的哭诉着想念。
叶凉翻了个身,抱紧被子,闭紧双眼,努力睡过去,直到手机在夜里唱起歌,她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会是萧慕琰吗?
拿过手机,才看见手机屏上却是显示“陆遥”二字,心情蔫了大半,毫无兴致的接通电话。
那头没有声音,叶凉也无话,忽然响起生日那晚,他祝她生日快乐,她却冷脸勉强接受,一时间觉得愧疚起来,吞了一口口水问:“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那头却淡淡的扶着电话说:“以前总觉得你打电话过来很烦,可是从没想过,这会变成一个习惯,你以前每晚这个点几乎都会打一个电话给我问我回不回家,那时候不懂珍惜,说来可笑,现在只要一有人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就会以为是你。叶凉,我很想你。”
说不清对叶凉是什么感觉,依赖?习惯?还是喜欢?还是……爱?
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想她,单纯的思念。
勾起那些过去的事情,叶凉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但是一旦结束的感情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不是么,她的眼眶有些酸涩,抬着脸漠漠的对电话说:“都过去了,以后这个点我再也不可能打电话给你了,陆遥,我现在真的已经快要分不清楚,我当初是真的爱你太深还是爱上那个奋不顾身的自己,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离开你了,没有什么,比离开你,是更加明智的决定。”
那头的陆遥,坐在车里,汽车斜斜的停在路涯子上,名贵的跑车拉开了顶,夜深露重,他忽而觉得冷,握着手机的手掌心却在冒冷汗,他抿唇道:“不珍惜你,也是我做过最愚蠢的事情。”
叶凉不知悲喜的扯了扯唇角,连“再见”二字也没有说,就那样默默的挂了电话,陆遥听见电话里成了嘟嘟声,可他始终没有放下手机,他靠在车座上,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
HK,深夜。
常年跟在雷霆身边的赵铭实际上在一个月前就从奥地利赶到了国内,苏牧刚离职,他就接手了苏牧的所有工作,做事滴水不漏,果然是雷霆调教出来的人。
此时,萧慕琰并没有打算要收工的意思,实际上处理的都是些琐碎的事情,并无大事,赵铭端了一杯黑咖啡进来,恭敬的道:“四少,你的咖啡。”
萧慕琰揉了揉眉心,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对赵铭说:“你先回去吧。”
赵铭和阮正楠,洛言城,肖墨以及萧慕琰这四个兄弟几乎是跌打爬滚一起长大的,也算是兄弟,赵铭为人大胆心细,是个好伙伴,当然,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兄弟。
“四少,恕我多言,若你放不下叶小姐,与其在这里看琐碎文件,倒不如深夜飞芬兰,说不定能将叶小姐感动一番。”
萧慕琰哑然失笑,抬头望赵铭一眼,“看不出来你挺会哄女孩儿开心的,我还以为你只会埋头做事。”
赵铭也笑,“我是没谈过恋爱,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四少,你难道连我还不如?”
萧慕琰摇头,“得了,回你的家,早点琢磨出个媳妇儿,免得师父整天给你找姑娘相亲。”
“本来以为一辈子都得在老爷的逼迫相亲之下渡过剩下的人生,不过没想到现在老爷把我派到四少身边来了,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四少救我出苦海。”
赵铭微笑着带上门,萧慕琰捏了捏眉心,拿起一边的手机翻了一下通讯录,滑了滑界面,到底是锁定屏幕,没打出去。
可是行动已经快过思维,他又打开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对着电话那头冷声道:“订一张最快飞赫尔辛基的飞机票。”
赫尔辛基,波尔沃。
三万英尺的高空,飞机羽翼划破赫尔辛基的夜空,萧慕琰一身风尘仆仆,眸色清明的就站在睡得迷迷糊糊的叶凉眼前。
她的脚上甚至没穿拖鞋,光秃秃的脚丫子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愣愣的仰头看着这个空降在她眼前的清绝男子。
“你,你怎么来了?”
她力图将话说的流利,可吐到舌尖才发觉,没用的,心里的震撼和激动根本没办法压制住。
他的脸色有些憔悴的苍白,叶凉心里一揪,蓦地心疼起来,她没有和他好好商量就任性的独自一个人跑到赫尔辛基来,他怕是面上不急,心底也是极为担心着急的,可她却一个电话也没有给他打,想想,觉得自己过分了。
萧慕琰手上提着一只简易的行李箱,右手臂弯里搭着一件黑色厚重的长大衣,眉色清峻,眸光清明,即使风尘仆仆一路劳顿,也丝毫不影响萧慕琰整个人的气质,仿佛初见,从遥远的水墨画里走出来,一派世家贵公子的优雅模样。
萧慕琰面色丝毫没有任何情绪的改变,他低头瞥了一眼叶凉的光秃秃的双脚,淡淡的道:“这是你第几次没穿鞋给我开门了?”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叶凉,忽然眼眶一酸,眼泪就毫无征兆的淌了下来,明明分别不过两日,却真如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慕琰。”
她踮脚,伸手圈住了萧慕琰的脖子。
萧慕琰腾不出手拥抱她,在叶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萧慕琰说:“难道你想让我在门外站一整晚?”
叶凉吸了吸鼻子,手臂还挂在萧慕琰的脖子上,眼眸清亮的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萧慕琰顺势进了屋,放下手里的行李箱和大衣,挺拔的身材站在一个并不算宽敞的小屋子里显得有些不搭,屋里没有椅子,他就坐在床沿,叶凉也跟着坐过去,萧慕琰瞧瞧她还踩在地上的脚丫子,叶凉讪讪的吐舌,这才意识到将双脚塞进拖鞋里。
叶凉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样,到了这个时候都无话,气氛冷凝,萧慕琰却提前打破沉默,“叶凉,如果这次我没来找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见我?”
他的语气不像反问,更像诘问,可是那样淡,却能让叶凉一下子语塞,其实她自己都没想过什么时候才能找出答案回去,若是萧慕琰不来找她,她有可能真的得待上半个月了。
萧慕琰问的那么郑重其事,叶凉想搪塞都没法子,她咬了咬唇角说:“我不知道,慕琰,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也想要有你的孩子,可是时间不对,你知道的,我喜欢演戏。”
萧慕琰仍旧很平静,“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能为了陆遥收敛光芒四年,却不愿意为我暂时告别一下你的演艺事业?”
萧慕琰很平静,很平静的丢出了一颗炸弹,叶凉呆呆的看着他,眼睫毛上挂着的泪渍还没干涸,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怔愣的半晌,才舔舔干涩的唇瓣道:“那时候我对演戏只是憧憬,从来没有付出过真实的行动,慕琰,是你一手将我推到了演艺圈里,我爱上了演戏,难道,在这个时候,你要扒掉我所有的羽翼?”
萧慕琰有可能从来没有想过,其实一开始,就是他先开的局,他先设的规则,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本该是局中人的人却左右了他自己的想法,更没想到,他竟然会想让叶凉退出娱乐圈,收敛光芒乖乖回到他身边为他洗手作羹汤。
“所以你要在这个时候放弃肚子里的骨肉?”
他一字一句的敲进她的心里,她很难过,曾经将她丢进局里的人现在逼她做选择,更何况,她还爱着这个逼她做选择的人。
“我不知道,让我再想想。”
萧慕琰深夜造访赫尔辛基的激动全部泯灭,深夜里,叶凉被萧慕琰抱在怀里,叶凉默默的问:“你怎么会找来这里?”
这里虽是著名景点,可在偌大的赫尔辛基恐怕也不好找吧。
萧慕琰手指探到她手腕上,一碰,那铃铛就清脆的响了一声,叶凉一怔,“这么远也能找到吗?”
“这是全球定位系统,只要你还在地球上,就能分辨出你所在的位置。”
萧慕琰亲了亲她的额头,又道:“叶凉,我不怕找不到你,我怕你不想见我。”
只要她在地球上,他就有信心能找到她,可是他最怕的,不过是就算能找她也不愿见他。
叶凉深深叹息,摇头,“怎么会,不会的。”
萧慕琰从来没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哪怕当初有人拿枪抵在他脑门上他也没说过一句软话,倒是到了叶凉这里,说软话行为上服软,早就成了一种习惯。
她不打电话给他,他就脑子一热深夜跑到赫尔辛基,她说现在不想生孩子,他还能心平气和的问她原因,这么容忍,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不过这孩子,必须得生,过程可以让叶凉使使小家子气纠结纠结,可结果,必须是万无一失的把孩子给生下来。
他萧慕琰,从来就不兴什么让自己女人怀了孕还要去医院流产流掉。
叶凉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将一瓶子避孕药换成维生素好不容易得来的,怎么会让叶凉轻易割舍?
不过这事叶凉不想提,淡下去也好,不提不提就时间久了,时间久了也就不能打胎了,到时候还不是说生就生。
第二日,叶凉本想带着萧慕琰在波尔沃逛逛,哪知逛了一圈才发现,萧慕琰比她还要熟悉这里,简直就像个当地人,说得一口流利的芬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