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拥有七十几户人家的村子,一夜之间所有的男人竟全部消失,而且官府无人问询。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他们的有什么目的?这到底是怎样一股势力?
颜丛雪和范黎舒都觉此事比想象的还要棘手。正不知从何入手之际,来庆嫂出来叫大家吃饭,听见慧如的话却赶忙制止:“慧如,还不快带弟弟妹妹吃饭去。”又对颜、范二人说:“二位姑娘别听小孩子瞎说,赶快进屋吃饭吧。”
来庆嫂的举动更是让她二人感到奇怪,难道自己的丈夫被人抓走,她不着急吗?
看到桌上饭菜,虽不算丰盛,但总算是些像点样子的吃的。想到许峙从昨晚到现在也没吃一顿正经饭,范黎舒有些担忧,看着眼前的饭菜,总想带回去给许峙,可又哪里好意思开口。
谁知颜丛雪却先开了口:“来庆嫂,你看你请我们姐妹吃饭,我原不该再开这个口。只是我们还有两个朋友等着我们,由于村子里没有地方能买到吃的,所以还请你留些吃的,让我们给他们带回去。”
来庆嫂爽快答应:“当然没问题。姑娘帮了我们家这么大一个忙,我要是再吝啬那几口米粮,让姑娘的朋友饿肚子,岂不是要遭雷劈的。”
这次倒是范黎舒抢先谢了,她见来庆嫂肯给她大哥饭吃,顿时打心底里觉得来庆嫂是个大好人,原本还见她不关心自己丈夫的死活,还对她有所怀疑,现下觉得自己的怀疑实是多余。
颜丛雪却理智得多,她笑着谢了来庆嫂,“大嫂既是这般热心肠的好人,对两个陌生人尚且关心,怎么却不在乎自己的丈夫呢?”
来庆嫂夹菜的动作停在半口,少顷,将手慢慢移回自己的碗边,只是吃着碗里的米饭,却不肯说话。
“娘,颜姐姐说,我们不说,爹爹就永远不会回来,只有我们说了,才有希望。”慧如眼中闪着泪花,试图劝说自己的母亲。
范黎舒见来庆嫂似乎有些犹豫,急道:“哎呀,来庆嫂,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会帮你的。”
来庆嫂依然低头扒着饭,但是却见一串泪珠啪嗒啪嗒滴碗里、桌上。
“我怎么会不关心,不在乎?两年了,我没有一个不想来庆,但就算再也见不到他,我也希望他在另一个地方,好好活着。”
颜丛雪从她话中听出,他们仿佛是受到了威胁。于是放下碗筷,坐到来庆嫂身边,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宽慰道:“大嫂,你若不愿说,我们不会逼你。我们也只是想帮你,也许你觉得什么都不说是对丈夫最好的保护,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现在正在某个地方受苦?
来庆嫂仿佛想到了什么,两眼直直的愣在哪儿。忽然转身抓住颜丛雪的手,颜丛雪吃痛,皱了皱眉。来庆嫂忙松了手,纤长白嫩的手上立刻多了几道煞白的印子。
“姑娘,你说的没错,那些人太可怕了。可是,你……你们两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她听颜丛雪一番话,原想有了一线希望,可又觉得自己糊涂,这姑娘说话也柔柔弱弱的,我用力捏她的手也会痛,怎么能帮我呢?
范黎舒本以为她就要说了,谁知又是白兴奋一场。“我说来庆嫂,你就别瞎担心了,我保证帮你找到来庆大哥,活见人死见尸……”
她越说越来劲,口不择言。颜丛雪忙制止她,可已经来不及了。
“来庆嫂,我这个姐姐心直口快,你别怪她。”
“唉!那一天我们跟往常一样,早起吃过饭,到地里耕田。”没想到她被范黎舒那句话一刺激,终于愿意开口。其实她也清楚,自那群可怕的人从村子里将所有男人带走,她的丈夫活着的希望便不大,只是她以及村子所有的女人都愿意相信他们还活着。
“到了中午,我们照样做好了午饭,就去地里送饭。可还没到地方,我们已听到一群人吵闹的声音,声音我们也都熟悉,就是我们男人的声音。于是赶紧跑过去,就看见……看见很多带着鬼脸面具的人抓着他们。没人能反抗得了那些人,他们一个人的力气好像比十个人都大。”
范黎舒插嘴道:“他们就这样轻轻松松把全村的男人带走了?”这令她感到不可思议,她以为会听到什么精彩纷呈的故事。只不过,这对于甪灵村的村民来说可不是一件轻轻松松的事。
“这些人也不说话,但只要有人反抗,举起刀就是一下子……”她说道这里再也难以抑制,悲痛不已。颜丛雪安慰一阵,她才又说道:“全村被他们杀死的人有十六个。跟着,他们又挨家挨户的搜查,将那些不能去耕地的老人也抓了去,可怜隔壁的王大爷已经将近七十的人了,原本想跟儿孙享天伦之乐,如今也不知去向。”
连七旬老人也未放过,实在想不通这些人到底为了什么。颜丛雪凝神寻思:那是我想错了,原以为这些人抓走男性村民,是非法抓壮丁或是徭役,可现在却岔了。
范黎舒问来庆嫂:“这么多人又怎么会在一夜之间被带走?你们有没有报官?”
来庆嫂连连摇头,“不知道,他们被出村子后,就有一个不带面具的人来跟我们说,以后谁不准提起今日之事,若是有人向外人提起,甚至是再有人谈论此事,那家的男人就活不成啦。村西的望珠媳妇儿是个最泼辣的,她不肯受气,第二天便跑到衙门去闹了一通,谁知那官老爷说,‘无缘无故怎么会有人来抓,定是你这疯妇胡闹,许是你自己想改嫁了,编出这些胡话。’气得她回村后,破口大骂了两天。”
来庆嫂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仿佛很难开口,“第三天,第三天……家门口就多了一口棺材,里面……”她说话时,嘴唇已经开始哆嗦。
颜丛雪紧紧握住她不住颤抖的手,尽量安抚她。
“里面是望珠的尸体,是……是被剁碎的尸体。手脚发紫,脸上还有一行血泪,就那么死死地盯着他媳妇儿。”来庆嫂忽然捂住自己的耳朵,惊恐道:“他在怪她,怪她害了她。来庆也会怪我,来庆……来庆……”
她似乎又看见那天的可怕的场景,竟忽然有些失控,几个孩子被吓得哭了起来。颜、范二人一个安抚来庆嫂,一个把孩子带进里屋。
颜丛雪力气没有来庆嫂大,被她推在地上。范黎舒跑出来,帮忙拉住来庆嫂,“啪啪”两下点住了她的穴道。
“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声张此事。我保证,只要来庆大哥现在还活着,就不会让他出事。”范黎舒信誓旦旦,劝说得来庆嫂回复神智,肯安静下来,于是解开了她的穴道。
她气喘吁吁坐在凳上,说:“唉!反正我一时搭错了脑筋,把事情都跟你们说了。只求你们别声张,我不想像望珠媳妇一样……你们走吧。”
二人又是互相看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颜丛雪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告辞。”范黎舒却不肯死心,但颜丛雪向她使了使眼色,她虽不知是什么意思,也只好先跟她走。
进来的时候颜丛雪没有在意,屋门口竟放了把锄头,既没人耕地,为何又在门口放个锄头?
“大嫂,这把锄头是来庆大哥以前用的吗?”
来庆嫂不愿再回答她们,一个劲儿的只是让她们走。推搡之间,颜丛雪一个踉跄恰巧装在锄头上,脚踝处被撞破了,袜上渗出一点血迹。来庆嫂有些过意不去,范黎舒指责她,她也不回嘴。
“颜姑娘,我知道你们是好人,可我是真的害怕。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