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无论有多强的自制力,总难免真情流露。这一刻当真令许峙想放下一切责任,只求与颜丛雪执手白头。他从小到大身边都是一个范黎舒,两人一处玩耍一处生活,早已亲如一家。范黎舒又是直率爽朗的性格,从不曾有一个如此温婉动人的女子,又这般勇敢表露心迹。
他握着那双纤长柔滑的手,心中只有柔情无限,没有家国仇恨。颜丛雪此刻笑颜如花,她的艳丽丝毫不受黑夜的影响。“我颜丛雪又何其有幸,能与大人相识。”
许峙微微侧了侧身子,凝视着颜丛雪,说道:“明早我们一块儿启程,我许峙定不会负了姑娘一番心意。至于黎舒……”想到范黎舒,他实在觉得是件难以处理的事,预备找她说清此事。可是这样做不仅违背爷爷的嘱咐,更会伤了范黎舒的心。
颜丛雪知他为难,便道:“此事也不必心急,不如先瞒着她。也许有一天她自己也会找到如意郎君,到时却不用你先开口了。”
“可万一……”
“万一大人太得姑娘欢心,黎舒一心一意待你,那说不得只好二女共侍一夫了。”她说这话时眼睛瞥着许峙,将头转向一边,又撇着小嘴,实在可爱的紧。
许峙笑着捏捏她的下颌,说:“嗯,如此得享齐人之福,美哉,快哉。”
颜丛雪俏脸一板,“那丛雪也不为难大人,我看我还是回宫的好。”说着当真将手从许峙那抽出,转身欲走。
还未迈出一步,身子已被一股力量拉回,她身子极轻,一下撞进许峙怀中。许峙原也只想拉回她,但突然再次嗅到她身上的香气,不自禁将双臂收紧了些,说道:“我才舍不得让你走,既然选择让你留下就绝不会放你走。”
由于长期的细作训练,颜丛雪本来下意识地欲挣脱许峙,可闻得他这番肺腑之言,心中一动,当下安安静静依偎在他怀中。
听他又道:“只是有一事我还要跟你说。”颜丛雪听出她语气中又有担忧之感,不知道是什么事。
“只怪我当初一时情动,竟劝说零露离宫。早知她是为陈甫兄弟,我断然不会对她说那番话了。”
颜丛雪不知他曾跟零露说了什么,但也想到那时零露勇于对她说出一番追寻自由的言语全都是拜许峙所赐了。只是不知许峙如今怎么又会后悔,便问:“怎么?”
许峙答:“只因我那陈甫兄弟已经娶妻。”
“什么?怎么会?黎舒听说我要为零露与陈甫做媒,还高兴不已,若是他已娶妻何以黎舒不告诉我们?”颜丛雪奇道。
许峙轻叹道:“只因黎舒也不知此事。我那陈甫兄弟为人极怪,原本却说要终生与梅为伴,可忽然有一天,他告诉我他成亲了,要携妻子隐去。当时我也意外的紧。”
“你们既然是好兄弟,为何他成亲时却不邀你?”
许峙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随遇而安,随心而定。具他所说,他成亲时不过与新娘子于榆树下拜了天地,许下山盟而已。至于他的妻子,我却也无缘一见,不知是个怎样的人物儿,竟令他放弃了终身不娶的念头。”他一手拉着颜丛雪笑道:“想来定是一位比你还强的美人了。”
颜丛雪打趣道:“许大人过奖了,我可不敢称什么美人。”语气一变,说道:“其实这位陈夫人也未必就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这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一出现,你原本计划便都乱了,想法也会变了。”
这句话说得二人心中都是一动。一个想:是啊,我没遇到丛雪,又何曾想过会违背爷爷遗愿?另一个想:那么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来改变我呢?许峙是我的命中注定吗?
“好了,再待下去,天就要亮了。”颜丛雪将另一只手抚上许峙的手背,只觉他的手厚实有力,略一沉吟,又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说道:“我们回去吧。”
于是二人并肩回去。进屋后,颜丛雪发现范黎舒呼吸沉稳,已经睡了,零露却依然未睡。知道她是因白天未问出陈甫下落的事而不能眠,当下装作不知,和衣倒下。
楚州在北方,已与昌黎所占之地接近,是以那里早已无人管顾,民生凋敝。但这地方到底如何萧索,许峙等人却也不知。
只是一路上范黎舒有了颜丛雪的陪伴,也不曾烦闷。许峙自那晚与颜丛雪暗定连理,心中喜乐。范黎舒又告诉零露,说陈甫行踪不定,但他总会来找许峙,且一定找得到,想到或有一日能见到陈甫,零露也有了盼头,心中顿时舒畅。
此行一路上,虽没有什么随从跟随照顾,但四人也乐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