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四公子却没有这么想。他十分清楚石头的性子,知道就是知道,不知就是不知,按他的性子绝对不会说出这么模棱两可的话。龙四公子不禁皱了皱眉,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相会让一贯正直的柯扬如此无奈?但龙四公子知道,这恐怕是他问不出来的了。
众人就这样在迎香楼用过了饭,分别时已是月上柳梢。
刚刚入夜的洛阳城,华灯初上,街道上敛去了白日的喧嚣,却又披上了另一层幻梦。不远处的天津桥边熙熙攘攘的人群,而自己身处之地却是静谧非常,这样的落差中却是别有一番韵味的。时不时的抬望月色幽幽,加之以远处的人声扰扰,一瞬间,恍如隔世。
龙四公子、梅盼兮和刘川等众侍卫信步于月夜之下,月白风清之中,夹杂着几丝欢声笑语,却是龙四公子与梅盼兮两人的身形若即若离,互相之间又聊得好不热闹。刘川等人识趣的远远跟在后面。
只听龙四公子笑道:“我早就说柯扬是块石头吧,你原来还不相信。”
梅盼兮白了他一眼,道:“柯大哥是正值的好人,哪像你。还说别人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看啊,你那张脸长得就是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刻意的用上了几分真气,她的话语在疏廖的夜色里远远的传了出去。引得跟在后面的刘川等人一阵哄笑。
龙四公子一瞬间正在了那里,嘴张得可以塞进去两个鸡蛋。
梅盼兮满意的看了一眼龙四公子的表情,自顾自的哼着淮西的小调,一蹦一跳的向前去了。
“你,你!你!”龙四公子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一把抓住从身后走上前来的刘川,指着自己的鼻尖,严肃的问道:“刘川,你老老实实的说,本公子的容貌如何?”
刘川强忍住笑意,也学着龙四公子一板一眼的道:“公子的容貌比龙阳君多了一分俊朗,较之韩子高多了一分洒脱,较之周小史多了一分高贵。”
龙四公子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刘川趁龙四公子不注意,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龙四公子美滋滋的向前走了几步,忽然一滞,自言自语道:“不对啊!龙阳君、韩子高、周小史?这不都是……断袖?分桃?”
沉默了半晌之后,龙四公子冲着刘川逃去的方向大喊:“刘川,你给本公子站住!”
刘川一边跑一边乐,龙四公子在后面怒气冲冲的追着。梅盼兮诧异的看着跑过自己身边的两个人,挠挠头低声自付道:“听说那个兴王龙泽雨有龙阳之好,难不成他的这个弟弟也有这个癖好?”
看着身影已经远去的两人,梅盼兮不禁鄙夷的“咦!”了一声,抚了抚双臂上已然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厚重的钟声忽响,悠远又绵长中伴着空灵的梵唱,让迷蒙的月色为之一清,这正是白马寺的钟声。
白马寺的钟声响时,东大街钟楼上的那口大钟也会随之相和。月白风清之下,钟声可绵延数里,洛阳城内皆可闻之。
夏虫聒噪,人声喧闹,钟磬悠悠,梵唱绵绵,伴之耳边清风作响,足以闭目而享之,笑浮一大白。
在这样的日子里,愁什么儿女情长,管什么家国天下。一觞一饮,畅叙幽情罢了。
白马寺的钟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清晨。京城中的人们又开始了他们新的一天。
晨曦初吐,天边的云慵懒的缱绻着,散散淡淡的蔓延到远方。街上的铺子一个个的开张,临近的店铺里出来开张的伙计们免不了互相笑骂几声,有些铺子里的掌柜们早早的就到了,百无聊赖的开了窗子,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
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的,偶尔几只鸟儿的鸣叫还能成为扰乱了着清晨的喧嚣。
在这样的街道上,一人一马疾驰而过。
行至安国府时,马上之人利落的翻身而下,这可比天桥上那些打把势的卖艺人灵巧多了,若是龙四公子见到了一定会抚掌高叫一声好。
来人正是柯扬,他一身干练的短打扮,没有着软甲,腰间的剑却峥嵘着锋芒。他面无表情的脸辉映在阳光下,若是他想的话,他可以让别人看不出一丝情感。
柯扬系好马后,径直的扣响了安国府的大门。
府内的人慵懒的应了一声,随后又窸窸窣窣的传来几句抱怨声,半晌之后,安国府的大门才吱吱呀呀的打开。
不等开门之人询问,柯扬便道:“御前侍卫统领柯扬,前来拜访云宣王。”
那仆人一听说来人是个官,即刻换了一副嘴脸,赔笑道:“柯大人啊!您快请进!”
这安国府中的下人都不是龙四公子从宣城带来,而本身就是安国府的人。安国府的职责是为进京觐见的王爷们提供一个住宿之所,所以府中甚大,而其中奴仆的人数也有很多。可实际上,由于当今皇上并不喜欢动不动的让人入京觐见,所以一年中的大多数时候,这安国府是空着的。于是乎,在安国府当下人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差,而这些整天无所事事的下人们都或多或少的沾染上了懒散的毛病。只有当真正有王爷住进来的时候,他们才会手忙脚乱一阵。但龙四公子本就生性懒散,为人又亲和,对这些奴仆的散漫视若无睹,这些人便又回到了以前府上没有人住的状态。
可是散漫归散漫,这是他们摊着了一个英明的主,不跟他们计较。这次来的可是个京官,常年都住在京里。这要是哪里不注意把人家给得罪了,他们以后怎么活啊?虽然柯扬并不是这样的人,但俗话说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小心一点好啊!
将柯扬领进府内后,那个开门的仆人提着嗓子冲里面喊了一声:“小六子,快点去知会王爷一声,就说是御前侍卫统领柯扬柯大人来拜会王爷!小于,你别傻愣着啊!快去给柯大人看茶啊!”转既又一脸赔笑的看向柯扬,点头哈腰的道:“大人可曾用了早膳,若是没有我就叫他们给您做点。”
柯扬微微皱眉道:“我是来拜会王爷的,王爷没发话,用膳的事是你们能够做得了主的吗?”
那仆人的表情瞬间呆滞了一下,回过神后,不由得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道:“哎呦,瞧我这张臭嘴!连这点东西都不懂了。”他又干巴巴的瞧向柯扬,道:“柯大人,您多担待啊!这话您可千万别和王爷说,要不然小的就死定了。”
柯扬摇头笑道:“云宣王不是动辄就喊打喊杀的人,我也不是那种没事挑事的人,你怕什么。”
那仆人将柯扬迎到客房,又身前身后的伺候着。直到柯扬觉着有些烦了,叫他该忙什么忙什么,他才陪笑着退下。估摸着,他忙着回去睡个回笼觉了。
沏好的茶喝了一半,柯扬就远远的听到了龙四公子的脚步声,他急忙起身相迎。
只见龙四公子身着月白色的中单,华贵的丝绸在日光的轻抚下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光芒。龙四公子的头发在身后闲逸的披散着,行动时随着未着带的衣裳随风微荡,翩翩而来,宽袍散发,像极了魏晋的名士风流。加之周身散出的一抹淡淡的光芒,飘飘乎宛若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