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在修炼中度过夜晚,又在修炼中迎接清晨,这样的时光未免有些枯燥,好在为了心中那个在万众瞩目时耍帅的念头,云潮还坚持得下去。
事实上他修炼从来就不是为了长生,首先是为了回家是给柳氏一点颜色看看,其次就是变得很厉害,然后很帅,因此他十分热衷于打架这种耍帅的极好机会。
只是如果输了,那自然就不太好看,所以他才会这般努力。
一阵秋雨悄悄袭来,将树林洗得干净无比,透着一股子清新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了春天,只是藏在雨里寒意却是挥之不去的。
云潮依旧坐在青石上,看着田间茂盛的灵药静静修炼。
此时看着那片松林还有别的山峰上纤尘不染的绿,云潮才感受到了那句“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意境,实在是很美,很好看。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自己在云府的那个院子,为了搭配满园的绿色,他叫人在那里种了些花。此时,那些金盏菊应该开了吧,云潮这样想着。
他自然不是想家里那些菊花,而是想家了。作为一个从未离开过家的人,在离开家乡半年后,开始想家了。
因为云汐不在。事实上他对于那个家并没有太多思念,之所以会想到,只是因为他和云汐都是在那里长大,那里承载着他和云汐的所有回忆。云汐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她的信,所以他有些想她,然后有些想家。
他和云汐在一起就是家。
这么多年的陪伴已经成了习惯,就像是自己身上的东西,你看不到它,但是你知道它就在那里,无法被抹去。
再过几日大赛就要开始,依旧在练气三层的云潮已经不抱太大希望,只是想着尽量撑过几轮,不要太丢脸就行。
鹿青尘不知何时走了下来,看着云潮有些迷离的目光,疑惑问道:“师弟?怎么了?”
云潮还在想着云汐,并没有听到,鹿青尘又叫了一次他才反应过来,说道:“在想我妹妹。”
鹿青尘没有妹妹,自然不懂这种淡淡的忧伤,只是笑道:“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嘛。”
云潮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随后不再说话,鹿青尘就在一边坐下,陪着他想妹妹。
云潮发了会呆,发现鹿青尘还在,不由有些想笑,自己想妹妹你在这里陪着干什么?于是说道:“师兄你干嘛?”
鹿青尘抬起头,云潮似乎看见他的眼睛红了些,有些像兔子。这才想到鹿青尘才十四,比自己还小,这时被自己带着——只怕也是想家了。
只是云潮并没有结束这个念头的自觉,他问道:“师兄,你家在哪?”
鹿青尘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他是被送到天墟派的,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带离了家,似乎走了很远的路,然后才来到这里。
那路真的很长,他走了好几年,连家的记忆都变得模糊。只记得那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我只记得,那里有一棵很大的树,每到晚上就会发光。春天的时候树上开满了粉红色的花,有浑身赤红的鸟飞来飞去,那种鸟很好看,像火一样。”鹿青尘一边努力回忆一边说。
云潮安静的听着,想象着那是怎样一个美丽的地方。
“那个村子就在树下,很多的屋子都在树下,但是还是被树叶笼罩着,那棵树真的很大,树顶可以接触到天上的云。我有次爬了上去,后来被娘抓了下来,打得我很疼。
“后来我被带走了,但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把我送到这里,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也许已经不在了吧。“说着说着,鹿青尘神色有些黯然,想着那个白发苍苍佝偻的身影。
他们两个从大树下开始走,那个老头背着他,走得很快,鹿青尘睡着了,但是醒来的时候老头还在走。他记得走了很远,从春天一直走到冬天,老头休息了很久,然后又开始走。
冬天的时候,白茫茫的雪地上印着一行深深的长长的脚印,从这边一直延伸到天尽头。
云潮听着听着有些不对,那个老头显然不是凡人啊,走了那么远还背着一个人。
“你知不知道那棵树叫什么,或者你家乡的名字?”云潮轻声问道,此时他觉得鹿青尘不再是那个帅帅很牛的师兄,而是一个需要安慰的孩子,尽管他自己也大不到哪里去。
不料鹿青尘却茫然摇摇头,说:“那个老头说那里已经回不去了,还说能回去也不要回去,然后我就忘了。”
云潮凛然,老头说了一句话,他就忘了!这显然不是鹿青尘忘了,而是老头做了手脚,不然怎么可能忘?家乡的名字就算再过几十年也不会忘记啊。
“算了,不想了。”鹿青尘突然站起来,使劲擦了擦自己的脸,说道。
云潮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做了件特别不好的事情……干嘛没事把人家带进回忆里啊,这下大家都不高兴了。秋天果然是一个悲伤的季节……
鹿青尘有些恍惚地走了,云潮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他们两个之前像神经病一样看着树林想家。现在那种感觉退去之后他觉得有些羞耻,两个男人坐在一起伤春悲秋……还好云汐不知道。
秋雨洗过的松林很干净,云潮开始修炼,只是心里对鹿青尘的身世很是好奇。一棵能够遮住整个村子的树,一个厉害的老头,还有一个失忆的鹿青尘。
五师兄的来历不简单啊,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知道,或者那个老头还在不在。
除了帮鹿青尘找到家乡之外,他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去那么漂亮的地方看看,即使他不喜欢花,但是只要漂亮,这点小小的不足是可以忽略的,对,就是这样。
那种赤红的鸟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肯定也很好看啊,为什么我家不是那么好看的地方?
云潮这样漫无目的地想着,想出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
九月到了,各派的弟子都已经到来,云潮还是没有进入练气四层,似乎这一层的距离格外地远。只是修炼时他隐约看到了那层壁垒,知道在不久之后就可以进入。
只是他在等时间,时间却不会等他,随着天墟峰一声洪亮的钟声响起,这场很多人期待了很久的比赛,缓缓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