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应衡让艾笙在外面等自己一会儿,独自推开了红漆铜锁的厅堂大门。长腿一迈,便跨过高高的门坎,里面的麻将声不绝于耳。
在井园里没有自动麻将机,一桌桌都是手搓麻将,玉牌精刻,圆润舒适,一点也不割手。
一群群男人围在桌边,战得正酣。穿着性感火辣的女人们则带着娇笑陪坐一边,时不时同男人调笑几句。
只里面抽烟抽雪茄的人不少,云山雾绕,虽衬得气氛火热,但难免让人觉得空气沉闷。
见苏应衡来了,在场的人都不禁一愣。他甚少出现在这种人员众多的聚会上,所以见了他也有点犯怵。虽然苏家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世家,人人都想结交,但苏应衡长得太俊朗,只要有他在,女人们的目光的都流连在他身上。
在商场上矮他一截便罢了,出来玩儿还输给他的皮相,太丢人!
今天不知什么风把他给吹来了,可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苏应衡目不斜视,径直往里间走。
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叶庭疏的声音:“温序你今天别是喝高了吧,就苏应衡那性子,你让几个女人去迎他,他非把人给冻死不可”。
温序则讪讪接话,“没见我肠子都悔青了么,还提这茬儿!”
听到这儿,苏应衡推门进去,麻将正搓得霍霍作响,他挑了温序一眼,“你出来”。
叶庭疏就笑:“说曹操曹操到,你可真不经念”。
苏应衡淡笑着撇他一眼,“今天高见贤没来?”
高家和叶家政见不合上流圈子里不是秘密,一代代地累积下来,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叶庭疏当下一噎,把玩着手里的麻将,“他来干嘛,来了也只是听着麻将声,吸点儿二手烟在旁边画图纸”。
温序在一旁笑道:“这话我可给你录下来了啊,下次见到高见贤,放给他听。你俩找个地方决斗吧”。
叶庭疏哼了一句:“幼不幼稚?”
苏应衡想到艾笙还在外面等着自己,便说:“还粘在椅子上干嘛,跟我出来”。
见他凝着表情,温序也敛了笑,跟他出去。
自打苏应衡进门,大堂里的人便各怀心思地等着,于是两人一出来,便一声声“苏先生”“温少”叫得亲热。
苏应衡可有可无地应着,温序比他爱热闹多了,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跨出门坎。
刚一抬眼,檐下宫灯前那道冰肌玉骨的莹白身影晃得他脑子一阵眩晕。
定了定神,眯着眼睛细看。好么,女孩子瞪着一双大大的鹿眼,带着几分忐忑地打量自己,那样子很像刚出世的猫咪,不知脏恶地对事物保留着最原始的好奇。
“这是——”,温序扭头询问苏应衡。
后者在演艺界混了这么多年,又是多重影帝加身,除了一个疯狂追在身后的赵从雪有那么一点绯闻的苗头,其余时候就像打坐禅师一样不近女色。
所以当下温序才会这样惊愕。
还没等苏应衡答,温序自己拍一下脑门儿,眼睛渐渐瞪得像铜铃,舌头也不听使唤,“她,她不会就是你的那谁?”
苏应衡不喜欢他对艾笙模糊不清的定义,接口道:“这就是我太太,荀艾笙”。
温序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似笑非笑地拍了拍苏应衡的肩膀,“行啊,一鸣惊人。不声不响弄了个最萌年龄差”。
苏应衡笑了一下,对艾笙说:“这是你温叔叔”。
艾笙刚张了张嘴,温序急忙摇手,“别,别,这是要折我的寿”,接着半调侃地看着她说,“我反而要叫一声嫂子”。
他看起来跟苏应衡差不多年纪,艾笙听他这么一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曼声道:“你好,就叫我艾笙吧”。
声音真是好听,清脆干净,也不知苏应衡这榆木疙瘩受不受得起这份美人恩。
温序摸了摸下巴,又道:“别在这儿站着了,找个地方坐坐吧”。
于是熟门熟路地走在前面,领着他们去了一处幽静的花厅。
厅内布置得淡雅,古香古色,被各类摆件装饰得异常华贵。通明的灯火里,有个身着丝绸绣花旗袍的女人正在泡茶,茶炉里咕咚咕咚地沸腾着,衬得房间里很安静。
把艾笙安置进去,两个男人站在门口看景。
苏应衡把来龙去脉一说,温序默了片刻,忽而轻声笑道:“合着你是娶了个灰姑娘”。
“别扯开话题,这几天我要出国一趟,得先把艾笙安排好”,看起来似乎事急从权,但苏应衡仍旧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
“练枪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事。即使她有这个毅力和天赋,你也犯不着来找我。你爷爷在军界就是个丰碑式的人物,部下一抓一大把,现在你却托到我身上,这不是寒碜人么”。
苏应衡睖他一眼,“酒精把你大脑醉得瘫痪么?出难题的就是他老人家,找他的部下,把艾笙往虎口里送?”
温序怪异地看着他,“真就这么上心呐?”
“收收你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什么事儿都能扯到男欢女爱上去”。
温序表情滞了滞,“少冤枉人,不扯那上面扯什么,都结婚了,跟你扯传宗接代?”,他一说起这个话题就停不下来,“瞧人姑娘那小身板,受得住你这么个素了多年的老男人么”。
苏应衡冷笑一声,掏出烟来点燃,把猩红的烟头朝温序嘴边杵。
温序吓得赶紧往后躲,“你这是请人帮忙的态度?”
苏应衡把手收回来,吸了一口烟,又想起艾笙不喜欢烟味,飞快灭掉了。
她对于自己的某些习惯不赞同,但却不会劝阻或者说教,就说他抽烟,每次看到他摸烟盒,艾笙就开始往他嘴里填凉爽的薄荷糖。
然后非常无辜地看着他说:“难道你不觉得薄荷糖比烟的味道更好吗?”
想到这儿,苏应衡不禁扬了扬嘴角,抬头看着天上闪烁的星星觉得不满意。
不如艾笙的眼睛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