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笙身体在被子底下蜷缩着,这样就能让自己隐身似的。
她闭着眼睛很紧张,生怕他生气地把自己赶下去。但背后的人也渐渐躺下来。
苏应衡的嗓音冷静到有些不近人情,“你刚刚说我们是亲人,我很同意这个说法。生活在一起,我们难免会相互了解,亲近起来。但在这之前,我们要有个约定”,他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只有亲情,无关爱情”。
这一瞬间,艾笙立刻就后悔留下来。那么就不用听到这番冷酷的话语,她把哽咽深埋在喉咙里,眼睛闭紧,不让眼泪流下来。
不知道是说服了艾笙,还是说服了自己,苏应衡手环抱住身前的女孩子,轻声说:“睡吧”。
艾笙很想若无其事地跟他说晚安,但害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哭腔。于是她死死地攥住被套,眼泪倒流进心底,把整颗心脏泡得瑟瑟发抖。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他们谁都没说话,两人都没有睡着。
到了第二天,他们均没有提起昨晚的对话,只是气色都差得厉害。苏应衡的低烧还没有退,艾笙不顾他的反对,让贺坚把家庭医生请来。
似乎把她当做亲人,苏应衡就冲开了魔咒,可以放心宠爱她,看她的眼神更加耐心,无奈道:“别闹,今天有早会”。
说着家庭医生就来了,量了体温,左右检查了一番,确定只是感冒发烧,开了药就走了。
“看吧,我真没事”,苏应衡吃了药,对艾笙说,然后捏了捏她的脸。
她的皮肤香滑细腻,手撤开后还留着温度。苏应衡冲贺坚抬了抬下巴,让他出去等自己。
早会已经迟了,他把领带绕过衬衫衣领底下,两端就那么垂在身前,一副很不情愿戴的样子。
艾笙一看时间,有点为他着急,“再不收拾好,就要到中午了”,她一边说一边给他打领带。
苏应衡捏了捏鼻梁,药效来得真快,睡意已经上来了。
“今天就不要去公司了吧?”,艾笙端详着打好的领结,将其摆正。
“行程早就安排好了的,现在调整已经来不及,有几个会面推不掉”,他慢声解释,低头看着领带,打成的结是标准的三角形,现在的人大多打美国节,会这种温莎结的人已经很少了。
穿好外套,艾笙已经收拾好自己,两人上了车,苏应衡对司机说先送她去A大。
“迟到了你老师会怎么样?”,苏应衡怕自己在车上睡着,便和艾笙说话。
“不知道,我没有迟到过”,艾笙其实心里有点着急,她可不想破纪录。
苏应衡就叫司机开快一点。
汽车开到教学楼外面,艾笙没忘叮嘱一句记得吃药,便朝教学楼狂奔。
苏应衡看着她的背影没一会儿就消失在楼道里,上课铃声适时响起,心里竟然也有一种惊险的感觉。
等车外听到铃声匆匆忙忙赶去教室的学生都散得差不多,他才出声让司机开车。
到了公司,改由总经理主持的早会已经散了。今天苏应衡来得比较迟,所以身边跟着的只是贺坚。
要是平时,有的公司高层会专门坐在车里等着,苏应衡的车一到停车场,便开门迎上去。
所以时常看到苏应衡一来身边便簇拥着一大拨人。
高层们这样伏低做小,苦心经营,也是因为曾经得罪过苏应衡。
彼时他父亲苏烨病重,苏应衡演员出身却握着公司的权柄命脉,其他人自然不服气。结果这位新总裁手段果决,行事狠辣,愣是让因为董事长病重而跌到谷底的股价涨停板,你要是不服?呵呵,不好意思,今年公司要扩张,利润分红砍一半。
苏应衡也觉得没人在耳朵边上叽叽喳喳,清净多了。他虽然生病,但仍脚下生风,笔挺的身姿带着奕奕神采。
到了办公室,他把西装外套脱下,刚要顺手也把领带解下来,手指碰到三角形的温莎结,突然停了下来,顿了顿,到底没解开,按了内线,让贺坚进来一趟。
指节在后现代办公桌上扣了几下,便听见不急不缓的敲门声,等他说“进来”,贺坚才推门而入。
“把风声放出去,让荀智安一家人知道画是你买的”,因为感冒的缘故,他说话带着些鼻音,所以更显得低沉迷人。
贺坚心思转了转,“这是要提示他们撞哪座庙门吗?”
苏应衡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柔和下来,“艾笙最怕欠人什么,就当他们八年的养育之恩来换范清慧的牢狱之灾”。
贺坚好歹跟着这位有一段日子了,自然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果然,又听他接着说道:“既然他们想偷走艾笙最珍爱的东西,那他们不妨尝尝那滋味。你放出风声后,他们肯定坐不住想把画给买回去。贺总助,你狮子大开口的机会来了”。
说着苏应衡仿佛已经看到范清慧两口子失去一切的表情,将手里把玩的钢笔一扔,往后靠着把身体陷进真皮老板椅背。
贺坚已经习惯他漫不经心间翻云覆雨,说:“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苏应衡又提了一句,“监狱那边的手续太繁复,艾笙父亲的身体拖不了那么久。你跟那边说一声,先把人接出来治病,手续补办”。
贺坚一看他不容商量的眼神,头皮发麻,僵着脖子说好。
别看他是个总助,人人称羡的金领,天知道头顶立着那么一尊大佛是个什么滋味。
等退出办公室,贺坚立刻约谈画廊老板。
好戏就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