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暖暖无疑是幸运的。带着些婴儿肥的她不像她的妈妈当年的艳丽四射,但是,乖乖地性子和真诚的态度为她赢来不少好人缘。大学之前,除了那个给她的胳膊上留下一小排浅浅的牙印的袁媛之外,她几乎都是开开心心的在陈牧无形的保护中长大。
小的时候,安暖暖每每提到木木哥哥,都要强调自己你“小新娘”的身份,弄得她的爸爸安朗酸气四溢。但是,直到高中快毕业,两个人的关系却是走的无波无澜。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爱情的小心思懵懂。周围的同学们一个个的交了男女朋友,又一个个的在老师的压力下偷偷摸摸的拉着小手,约着小会。暖暖的好朋友叫温晴。搭着高三的末班车交了个男朋友。温晴每天晚上都要跟暖暖分享她的约会趣事,臂如在操场里拉着手散步被德育老师用手电光追捕呀,或者是她的男朋友翻出墙去外面给她买冰豆沙呀!末了,还要加一句:“你们家陈牧王子今天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啦?”
是的,陈牧是个王子。即使没有他的家世,单凭他的长相、他的成绩就足以吸引学校大半女生的注意。奈何王子已经有了公主。
高中的时候,安暖暖住了校。而陈旭依然是走读。三年时间,安暖暖的午饭都是陈旭带给她的各式各样的便餐和水果,而晚餐,则是由蒋小花亲自送来给两个人。陈牧学的是理工,而暖暖则步了她妈妈的后尘,学了文科。陈牧在学校的路线,基本上都是在两个班级之间转悠。陈牧是个好学生,而暖暖也不是什么问题学生,老师在跟两个人谈了几次后,基本就放任了。
但事实是什么,却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安暖暖的世界太简单,所以,对于陈牧的什么都不说,她偶尔被朋友提及的时候也会疑惑,但是,也只是一瞬。她的迷糊性子就让她很快忘记了这件事情。
所以,当高三填报志愿以后,安暖暖得知陈牧已经决定出国留学,除了震惊,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像!一点儿也不像!安暖暖看了很多的电视剧。男主主角在走之前不应该是要跟女主角说“你要等我回来”吗?为什么,她前一天得知了陈木要离开的消息,第二天,她还在梦里的时候他就能一句话都没留给她就走了呢?还是说,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女主角?安暖暖坐在卧室里毛茸茸的地毯上把陈牧送给她的东西:娃娃、钥匙扣、水杯、画册一样一样的往大收纳箱里装。但是,怎么装的完呢?这个房间里,墙上挂的、桌上摆的、床上放的都是他的痕迹。就连自己脚上的这双鞋都是他买的。总不能把自己也装进去吧?!
安暖暖泄气的把自己扔在床上,脸颊鼓鼓的。枕边,是她自己的秘密画册。那里面或站、或坐、或卧的正面的、侧面的、背面的,慢慢的都是她的木木哥哥。
四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比如,简陌陌,不仅嫁了人还生了闺女。
陈牧衣锦还乡的事除了陈旭,没有人知道。回家的时候,正是下午六点。妈妈蒋小花正在院子里遛狗。陈牧走过去,站到她后面不出声。蒋小花转过头看到眼前的大男孩,眼睛乌溜溜的圆,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呀,木木!”
陈旭提着儿子的行李走出车库,就被思子心切的女主人赏了白眼数枚。蒋小花的狗也不牵着了,丢在一边,整个人都挂在儿子的身上,开心得不得了:“对了,我给你干妈(陌陌)她们打电话。她问你很多次了,你都不跟他们联系的吗?还有暖暖。我跟你说,暖暖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当初我眼光多好呀!要不然,这么好的姑娘,肯定早被人抢走啦!我就说嘛,看人不能看表面。你看你干妈,那时候长得一副不是良家妇女的模样,这不是还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吗?暖暖也是!”蒋小花越讲越高兴,索性电话也不打了,回了家,窝在沙发上,拉着儿子不肯放手。陈旭无奈的看着从小就抢他女人的小家伙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还要霸占着妈妈,挽着袖子去洗菜了。
陈牧听妈妈讲话,心里慢慢的勾勒着那个娇气的姑娘。他知道的,她从来都是很漂亮。没有人每天刻意的喂她那么多吃的,她肉呼呼的身材肯定也改观不少。或者,她已经长成了大街上那些欢快的呼朋引伴的呼啸而过的活泼的姑娘,不再像以前一样只跟在他身后,乖乖地听话。没有自己的日子,她过得怎么样呢?
陈牧预想了无数的相见,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景。
那天晚上,安朗和陌陌都来了。两家人凑在一起,宾主尽欢。两对夫妻,一对闺蜜,一双好友,只有他,一个人在为他置办的洗尘宴上走神——那个内定的女主角没有出现。官方的解释是她去给朋友过生日。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已经走了。安朗很高兴,喝得多了。陈牧把干爸干妈送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一点。他帮着陌陌把安朗送到床上。隔壁卧室没有人。
一星期以后,陈牧见完了爷爷奶奶和家里的一些亲戚,再拿了整理出来的礼物去暖暖家。
安暖暖的房间门关着。简陌陌洗了水果递给他,让他进去找暖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陈牧就有些后悔了:安暖暖坐在地毯上,怀里抱着个娃娃,面前是一副画板。她的对面、床上坐着一个男生。她的画板上的人,赫然就是眼前的男生!陈牧觉得身上的血液有一种凝结了的感觉。他似乎还能记得那时候,安暖暖刚开始学习绘画。他从来都是她的模型。她说:“木木哥哥,暖暖只给你画画,你要感到荣幸!”
是的,他非常荣幸。因为他非常清楚,直到高中毕业,她的画册里确实只有他的一副人像。但是,现在,就好像属于自己的东西终于属于别人一样。这种强烈的缺失感让他的语言都冻结了。
“你来啦?”安暖暖抬头:“进来把门关上吧。有点儿影响光线。”
她的语气淡淡的,就好像,他只是出去切了盘水果,而不是一走四年没有消息。但是,不一样的。只有他知道的。以前的安暖暖跟他说话,不管说什么,都带着些撒娇的意味。那是她从小护到大的女孩儿呀!他可以自欺欺人,说这四年,她已经长大。可是,分明又不是这样!
她画得非常认真。一笔一笔的描画,比以前给他画时的动作要娴熟很多。陈牧不说话,端着那盘水果,放到她手边,就又退到书桌的一角站着。
安暖暖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悄无声息地走了,再悄无声息的回来,然后就可以又这么泰然自若的来自己眼前?妈妈给她打电话,说陈牧回来的时候,她正要给赵霆吹蜡烛了。一群同学、朋友聚在一家川菜馆儿,空腹几杯啤酒下肚,就只剩下几个人正常的,剩下的全都是吆五喝六。闹得不可开交。本来,那个晚上,她可以早早回家的,但是,接了那个电话后,她没有像计划中那样半途翘席,而是一路陪到结束。从川菜馆儿到KTV,再到路边的小烧烤摊子。一直到温晴把自己带回她自己租住的小公寓里住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