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走是留,这个问题,还用得着想吗?
叶神月苦笑自己总算是遭了报应,正收拾包裹准备离开,却突然一怔。
方陌语是何等聪明,这样的问题,难道只是为了逼自己赶紧走吗?
这个问题,给了叶神月一线生机和希望,是啊,我现在,已然是个真正的废人了,方陌语若是真的不在意我,又怎会故意多此一举。
自己今后就算回去,也只能找个别人不认识自己的地方隐姓埋名的躲起来,虽然以前有时候管不住自己肆意妄为,但自己心中,却一直是真的渴望做个顶天立地的人物。
留下来,叶神月从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方陌语和以前一样,没有给叶神月过多的关注。
叶神月基本每天都能感到龙墨看向自己时那咬牙切齿的样子,这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龙墨可不是普通人,被他记恨与和整个帝国为敌又能有多少区别。
其余五人甚至自己的弟弟,都不敢跟自己有过多的接触,面对自己的弟弟,叶神月却是满心的愧疚,叶君贤一直很努力的追赶父亲的脚步希望自己能子承父业,他也做的很好很优秀,可自己这事一出,便在他干干净净的前途上留下了污点。
对于梦雅,叶神月却是比面对龙墨还要难受,尤其是看到梦雅慌慌张张躲避自己的样子。
还有章悦,和自己交情不错,是一个大方狡黠的开朗女孩,她虽不敢和自己说话,但不时向自己望来的眼神中,却含有一种“我懂你”的感觉,她可能是六人之中唯一相信自己的人了,但这种感觉,却时时刻刻提醒着叶神月所受的无妄之灾。
至于刘坤和左一鸣,虽对这件事没有什么看法,但自己和他们,已经不可能是一条路上的人了。
叶神月每天就生活在面对这六人的复杂情绪之中,渐渐的,他学会了麻木,渐渐的,他学会了孤独。
一年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就这样悄无声息但又理所当然的过去了。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叶神月坐在自己的房间了,面无表情,如一个死人一般。
是的,今天,甲班的六人已经结束了修行,今天,是方陌语送别六人的日子,叶神月能想象到六人欢喜雀跃的样子,正如叶神月早就知道了自己今日的样子一般。
外面的人叫他们什么来着,哦,对了,王城六甲,呵呵,真是一个风光的名号。
叶君贤,现在应很开心吧,嗯,父亲应该比他更开心,叶家出了一个这么有出息的人。
嗯嗯,龙墨和梦雅现在应该都很幸福,很可能龙墨当众就宣布了她今后太子妃的身份吧。
唉,章悦也许还会偶然在心里念着自己。。。。。。
叶神月就坐在房间了这样胡乱的想着,从那次事情发生之后,他基本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此刻,他几乎连自己的存在都要忘却了,叶神月站起身,却因为坐的太久,眼前一黑,跌倒在了地上。
正想起身,房间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叶神月抬头望过去,却被外面的亮光模糊了双眼,一时间没能看清。
那人进来之后,从地上扶起了叶神月,叶神月见到是方陌语,急忙行礼。
方陌语等他行完礼后,轻声对他说道:“这些日子,你可学到了什么?”
叶神月急忙答话,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一张嘴张了半天,这才嘶哑着嗓子说出了几个字,但这几个字却是连自己也听不出是什么。
方陌语见他的样子如此憔悴,也不同情,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待叶神月能说清楚话之后,方陌语递给了他一封信。
叶神月有些颤抖的接过,仔细看了起来,信的内容不长,读到最后,叶神月竟不自觉的流下一滴泪来。
方陌语仍是一脸平和,缓缓说道:“这段时间,你受罪不少,你要明白,你受的这些,不是为你昔日的放浪形骸赎罪。”
叶神月有些失神的看着方陌语,“你受罪,不是因为你错了,而是因为,你不够强。”
方陌语的声音很柔和,但这句话听到叶神月心里,确如重锤猛击一般。
“我,不够,强。”叶神月嗫嚅道。
方陌语不理会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接着说道:“你能选择留下,我便给你指一条明路,今后若想重回朝堂之上,你靠不了任何人。你记住,行非常之事,建非常之功,江湖草野,星火燎原,白日无活,暗夜遮天。”
叶神月听在耳里,突然脸色凛然,朝着方陌语跪了下来,一连磕了无数个响头,待得磕得头破血流,这才发现,原来方陌语早已离去,地下只留着一包银子,叶神月心中感动,一时间情难自抑,放声哭了起来。
到了夜晚,国师府中再也不见叶神月踪迹,城里的人们还在对王城六甲议论纷纷,无人注意到,有一素衣少年,正借着夜色匆匆离开。
从这一刻,叶神月的人生才真正开始。
叶神月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吗?不,他不知道,漂泊于草野之间,做一名浪客,虽然飘逸,但却不是一件舒服的事。白天行路的风吹日晒,晚上睡觉的蚊虫叮咬,然而,他最大的问题,却是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对于一位旅人来说,没有终点无疑是一件最恐慌的事。
这天,神月行到一处偏僻的小路,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片打斗之声,他闻声立刻隐蔽在了路边的草坑之中,顿时灰头土脸,灰尘呛得他眼泪直流,他却也不敢做声。
过了一会,打斗声渐止,小路上过来一行人,其中有人道:“现在这些小蟊贼也敢拦路抢货”,“这次的货倒也值得他们如此拼命”,“好了好了别说了,免得让旁人听了去徒增麻烦”,“嗯嗯”。
叶神月听了之后,不禁哑然,是啊,你们让我这闲人听了去自是麻烦多多,小爷这一身土倒是要找你们好好讨个公道,心下决定便要夺这个宝贝。
叶神月一路远远尾行,细数路上留下的种种痕迹,心中已有定数,看来此宝并不在这些人身上,但是具体在哪却也无从知晓,只能先跟上他们。
到了傍晚,这些人找了个不起眼的旅店歇脚,叶神月则扯烂衣裳蓬头垢面的扮作乞丐,寻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悄悄观察着旅店周围的情形。
第二天,一行人又开始收拾行装准备继续赶路。
叶神月寻思,既然此宝珍贵无比,这些人实力强悍定然不会是诱饵,他们的宝贝应该就在暗处一路随行,想到这里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难道还有人跟在自己后面?想到自己一路上鬼鬼祟祟的样子,若是真被他们发现,自己当真难逃一死。
定了定神,他又恢复了冷静,这些人既然走了,再跟下去只怕徒劳无益,不如在这里等上一等,宝贝的距离定然是他们能快速扑救的距离,那么范围倒也出不了这座城,记下了一行人的方向,他便躺在城门口旁的树下暗中观察。
一直到了中午,出城的人倒也不多,几个挑着担子的农夫,一辆官府的马车,一个瘸腿老妇挽着一个小童,几个地痞流氓,而且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叶神月看了看头顶的太阳,算了算差不多那一行人已经走远,这一上午算是白忙活了。
于是匆匆起身,几次绕路后,继续追那一行人。这时真是毫无头绪,到了晚上他到了一家小镇,这个不大的镇子倒是帮他很快找到了这些人,他决定在今晚要搞一些动作。
他从附近收集了一些麻绳,和干草绑在一起足有七尺长,他算了算烧的时间,又开始在周围寻找一处既能在旅店看到着火但又看不清的地方,这倒也不费多少力气,一切安排好后,他又重新计算了一遍时间,现在,就只等夜幕降临了。
等到夜深,镇上突然起火,远处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这时,旅店楼上的窗口伸出一颗头来,看到火光,又赶忙往西南方向望去,正欲越出,却被身后一人拉了回去。
躲在树下的叶神月看的一清二楚,他嘴角一扬,在心里飞快的盘算着,西南方向只有三处民居,那么,不妨先过去瞧瞧。
叶神月在阴影里小心翼翼的潜伏着,他在等,等待另一个谨慎小心的人出现,三户的灯光接连亮起,一户人家似乎全家都跑了出来,一户只有男子在门外,女子在院中,还有一户人家只是出门看了看,随即便回房去。
嗯,没有什么异象,突然,叶神月察觉到了一点,对,窗户,寻常人家夜晚是不会开窗的,想到这里,那户只有男子在外的人家,亮灯房间旁边的漆黑的屋子支开的窗户便格外明显。
叶神月知道自己今天的计划已经完胜,现在,就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他,不会武功,而护宝之人必然是一个高手。叶神月苦笑,有志无力,却也着实头疼啊。
第二天,叶神月终于看到了这位神秘人的样子,瘦弱的书生模样,还携一书童。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实则扮猪吃老虎的手段,不由得让叶神月暗叫一声好,不过,他也没有发现什么可乘之机。
叶神月料想,这宝物定然在小童身上,书生倒是只挽着一个小包,小童背了一个小竹篓,这宝贝很可能就藏在小童背部的衣服里,看来,不是什么碗口大的夜明珠或者玉璧之类的宝物,嗯,那倒也好。
又过不久,就到了一处大城,名谷丰,当地的百姓称之为谷城,而就在到谷城的这天晚上,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