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耽搁到日落时分,倾若离才离开了陆嫣然的住处,返回她自己冰冷的屋子。
离开了一个白天,断了几个小时的炭火,似乎,屋子愈加的凉了,倾若离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依旧冷得打颤。
不经意的看过一本医书,上面把人的血型分作两种,一凉一热,血凉的人畏寒,这种人极不容易中暑,冬天倒是难过的。血热的人畏热,一到夏日就会终日汗水淋漓,却不怎么怕冷。
而倾若离,属于前者,炎热她是不惧的,可是别人能够耐受的寒冷,于她而言,却是难于承受的。
“要么,再添一个炭盆吧。这个样子,您受得了,小的也受不了啊。”李暗香又添了两块炭,不无担忧的道。
“可是,过了今日,还有明日要接着过,怎么办。”
倾若离惨白了一张脸,似乎那微弱的炭火根本就给不了她多少温暖。她自诩坚强,今天却知道了无助的滋味,她自作聪明,却作茧自缚成了茧蛹里的一只蚕,不到时机成熟,就难以破茧而出……
可是,以她的孱弱,能够等到时机成熟的那一日么……
从养尊处优的倾家小姐,到锦衣玉食的侧妃娘娘,虽然也吃过苦,虽然也受过奚落,却和今日的这般境地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李暗香望了望她依旧没有缓和的脸色,和一对有些无望的眸子,断然的起了身,走过去推开了房门,指挥门外正在打扫的两个小宫女:“赶紧去去取两个炭火盆来,再取些炭过来。”
复又关严了门,回到床边:“法子总会有的,我就不信,他们还能任由我们冻死在这里,大局未定,将军那里若是没了顾忌,他们能笑到最后才是怪事。”
有么有法子还未可知,可是明天死也总好过今天就死……
想到了死,倾若离忽然就有些释然,似乎,还真是有法子可想的,有一句话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姐姐似乎说过,过几日叫御医过来,如果那时王御医发现我已经病得很重了,会是怎么个场面?”
正在烤手的李暗香不由得一惊,抬起头:“可是,会有难度的,那个人,不敢确定可不可靠。”
“即使不确定也要确定,除了他,找不到别的人,不过实在势不得已的时候再这么做吧,先等一等。”
正要再说什么,两个小宫女一前一后的进了来,各人手里端着一个炭火盆。
夜里,下了好大的一场雪,以至于早起时开门都费了好大的力气。
俗语说是下雪不冷雪后寒,是没错的,似乎较之往日,天气不显得有多冷了。
倾若离把自己装裹成一个圆滚滚的球球,兴致颇高的出了院子,虽然不能走远,也总比窝在屋子里让人心情开阔些。
银装素裹的世界,把一切丑陋和肮脏都掩盖了起来,一眼望去,让人不由的心旷神怡。
到处都是奋力清扫的宫女太监,他们的额头都浸着汗珠,就可见清理这么厚的雪有多费力了。
虽然她此时不过是个不被重视的主子,下人们见了她依旧会循规蹈矩的行礼,只是有的人心里眼里都明显的充斥着轻慢之色。
对这些,倾若离是不会往心里去的,她懒得计较。
“娘娘小心着,当心滑到了。”身后的李暗香提醒道。
“没事的,我会小心。”倾若离应道,的确是加着小心的,步子都迈得很小。
不远处,几只红梅正艳,映衬着雪白的积雪,愈显得妖娆。
不由自主地,步子就像那里移动过去。
已经就要到了近前,猝不及防,一只通体雪白的动物吱溜的一下,窜了过来,倾若离本能的侧身躲闪,身子一个倾斜,险些栽倒的瞬间,被身后的暗香一把扶住。
很熟悉的雪白长毛,让她一下子想到了之前袭击过自己的那种动物,心头不禁一凛,又后退了两步。
仔细看时,却又不是,这一次,是一只狗,甩着松鼠一般的长尾巴,瞪着浑圆的眼睛望着她。
似乎,并不是会袭击人的那种,连叫也懒得叫一声的样子,只在鼻子里嗯嗯了两声,甚至于,都不是示威般的哼哼声。
是谁养的狗呢,下人没有这个资格。一定不会是慧贵妃的,她不会任由她养的东西私下里乱窜,舍不得的。陆嫣然从不养这些,她才华横溢,写诗作画,弹琴赋曲,是一样也不肯荒废的,么没有空闲顾及别的。至于司马雨尘,根本就不屑这些的。那么,就只能是新入宫的杏儿了……
拈花赏梅的兴致一下子消失殆尽,倾若离转身,快步而行,就要离开。
“原来是离儿姐姐啊,怎么就回去了,我们这里,只有这一处梅花开了,不折回几支去养在瓶子里么。”
身后,女人的声音响起,听着那么的刺耳只要是她发出来的声音,倾若离就是厌弃的。
“姐姐也真是的,走路也不慢着些,惊了我的狗连一句话也么有。”
不挑衅就没有别的话讲了么,原来初见她时,被她的外表所迷惑,以为她单纯而又无害,不过如今看里,她愚蠢的不可救药。
单纯和愚蠢不过是褒义词贬义词之分,用于善良的人,取其前者,用于邪恶的人,适和后者。
“你的狗还真是尊贵,比我这个主子还要金贵呢,难不曾是御赐的么,那我今日可真是开罪了。”
倾若离回头,走回去到杏儿的面前,目光里,满是鄙弃。
杏儿愣了一下,继而轻笑:“我的狗尊贵不尊贵,姐姐自己心里清楚,我的二等宫女大概都比姐姐的境遇要好的多呢,更别提这只狗了。”
倾若离唇角微微的扬起,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犀利起来:“这话倒是不错的,不过你以为我注定了会是这种命么,或者你以为我真的就拿你没办法了?”
别人她动不了,惹急了弄不好会狗急跳墙,不过眼前的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势力女人,她动得了,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你是不是注定了这种命运我不清楚,不过,至少现在你是这样的,远不及我的这只狗有地位。我就是这么说了又怎么样,难道你还敢动我不曾,小心我告到额娘那里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杏儿依旧昂着头,目中无人的姿态,把方才无礼挑衅的话又说了一遍。
似乎,她说的,也是没错的,人有的时候的确不如狗。
连倾若离身边的宫女都有点吃不住劲了,这般公然的寻衅滋事,还真就应了那一句“有恃无恐”了。
倾若离表情淡薄的望向杏儿,心底的怒火却已经喷薄愈发了。一面缓缓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物件,黄黄橙橙金灿灿的,一面语气柔婉的道:“杏儿妹妹,知道这个是什么么?”
杏儿显出几分困惑,她当然是不认识的,就连那上面“如朕亲临”的四个大字,她也都是认不得的。
在一个“不识货”的人的眼里,不过是一块金牌罢了,与穷人而言,价格不菲,与富人而言,不值几个钱……
杏儿依旧立着未动,她身后却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有些纳罕的回头,身后有贴身的宫女小声提醒她:“娘娘快跪下,那是御赐金牌,如同皇上亲临的,先斩后奏的特权。”
杏儿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腿也有点软了,跪下身去。
望着立刻没了声响的杏儿。倾若离心情大好:“尊贵的杏妃娘娘,您说我怎么能让您的尊贵在我面前消失呢还有您那只尊贵的狗,是不是也应该一并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