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心一看,桑魁被激怒了,不由得心中暗自高兴,决定再加把火,彻底激他一激。
人一旦被激怒,就会被怒气冲昏头脑,丧失理智。在这种情况下,再强大的敌人,也容易对付了。
眼见桑魁怒火中烧,咬牙切齿,恨恨不已,抡起手中刀,就要朝叶心砍过来。
叶龙、叶虎哥俩,见四弟叶心有危险,立刻就要冲上前来相救。
叶心急忙挥手制止了两位哥哥。他环顾四周,见不远处的山谷边缘,长着一棵碗口粗的树,他灵机一动,冲着桑魁一指,朗声说道:“无耻啊,无耻!”
桑魁止住脚步,向身后看了一眼,发现身后没有别人,很是诧异,就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我吗?”
“就说你呢,无耻之徒!”叶心直言不讳地告诉他。
“你说说,我怎么就无耻啦?”桑魁大惑不解,气恼地问叶心。
“你看看,你看一看,你好好地看一看。”叶心大声地说道。
桑魁瞪着眼睛,左右前后,看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值得看的东西,大怒道:“看,看,看,我看什么呀,啊?”
叶心故作遗憾地说道:“撒野,撒野,就知道撒野。我看你也像是个聪明人物,才叫你好好地看一看。现在,你往你的手上看!”
桑魁向自己的两手,分别瞄了一眼,然后,抬眼看着叶心,问道:“我的手怎么啦?”
叶心故作恼怒状,回道:“你的手里拿着把大刀。而我呢,两手空空,两手空空呀!这样你我打起来,能公平吗?就凭你的身份,打败了一个手无寸铁的读书人,不感到可耻吗?”
桑魁听后,似有所悟,说道:“那你就赶紧去取兵器来。”
叶心向山谷边缘那棵树看了看,然后用手一指那棵树,对桑魁说道:“你看到那棵树了吧,就是那棵树,它就是我的兵器。我只要往那棵树旁边一站,不用我动手,你就死定了!”说罢,叶心就朝那棵树走去。
来到那棵树旁边,叶心向山谷中瞥了一眼,险谷幽深,薄雾萦绕。叶心背对深谷站定,轻抬右手,抚摸着树干,面带微笑,摆出了一个很优雅的姿势。看样子,就好像在等着画师给他画一幅肖像一样。
叶心笑眼看着桑魁,抬起左臂朝他一招手,道:“来吧,你送死吧。”
桑魁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心想,我堂堂仙云岭的四岭主,闯荡江湖多年,历经大大小小无数战阵,今天你一个小毛孩子,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说东道西,还整出这么一个姿势在那儿气我!真是狂妄的不得了,如果不把你一刀剁了,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桑魁目露凶光,面带杀气,双手紧握九环刀,发力直扑叶心。
他来势凶猛,速度之快,超乎想象。叶龙、叶虎二人,见势不好,想要拦截,已然来不及了,只得大声喊道:“四弟,小心!”
这时,只见叶心两眼紧紧地盯住桑魁,就在桑魁扑到近前,双手举刀,猛力劈来的一刹那,叶心双手抱住树干嗖地一转,身体划了一个半圆,掠过深谷边缘,转到了树干的另一侧。
而此时的桑魁,由于来势猛,发力足,速度快,一下子扑了空,再也收不住脚了,惊恐得他“啊”的一声大叫,身体直向深渊扑去……
叶心站在深谷边缘,朝下面一望,幽幽深谷,薄雾弥漫,别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叹了口气,自语道:“老天作证,你杀气太重,才会有今天这个结局。我可一个手指头都没碰你,愿你魂归地府,来生转世,做个好人吧。”
“四弟!”“四弟!”叶龙、叶虎二人高喊着,跑了过来,见此情景,都说解气。
叶心说道:“二位哥哥,我们现在快去救秋月。”说完,三人离开此地,直奔山路那边而去。
再说那两个在山道旁大树下看守秋月的小喽啰,眼见大势已去,又看到叶家三兄弟威风凛凛而来,吓得二人丢下秋月,撒腿就跑。
秋月被顺利解救。
看那边叶豹、郎春、郎秋三人,与那帮小喽啰战得正欢。
郎春、郎秋兄弟俩,虽然没学过武功,但凭着多年打猎,练出来的好身手,和这帮小喽啰过招,还不算一件难事。
这兄弟二人手中猎叉,又称三股叉,乃是精铁打造。叉头上,并排三根铁锥,异常锋锐,中间那根长,两边的短。舞动起来,虎虎生风,运用扎、刺、戳、挑、砸等技法,打得这帮喽啰死的死,伤的伤。没死的,早已逃之夭夭。
其间,叶豹、郎春、郎秋三人,虽然险象环生,但终无大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山路上这场战斗终于结束了。
仙云岭方面的人,桑魁坠入深谷,生死不明。黑脸大汉已死,黄脸汉子远遁他乡。喽啰兵死伤大半,剩下少数人,狼狈地逃回了仙云岭。
叶龙率领众人来到父亲面前。叶心解除父亲腿上的束缚,麻利地包扎好伤口,扶着父亲坐到一棵大树下休息。
叶紫虬仔细地打量着每一个人,见大家虽然满是疲惫之态,却无大恙,这才放下心来。但见秋月姑娘脸色灰白,面色黯淡,知道她是受到极度惊吓所致,便好言安慰了她一番。
最后,叶紫虬特意叮嘱叶心:“由于你的几位哥哥们,与众强盗苦战多时,体力消耗过大,下山回家这一路上,就由你专门负责照顾秋月,不能有半点儿闪失。”
“父亲,您腿上的伤……”叶心不放心父亲的腿伤,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父亲打断:“我没关系,还有你的哥哥们来照顾呢。秋月受到了惊吓,一个弱女子,这一路上,没人照顾怎么能行呢?”
“明白了,父亲放心,我一定尽力照顾好秋月。”说完,叶心转身走向秋月。
一切安排完毕,一行八人踏上归途。
叶龙带着叶虎、叶豹,走在前面,轮流背着腿部受伤的父亲。
郎家兄弟的皮外伤已包好,看上去十分疲倦,哥俩相互搀扶着,走在中间。
秋月受到惊吓,虚弱已极,行动缓慢,举步维艰,由叶心陪着,走在最后面。
按照溪虎族的古老风俗,没有婚姻关系的青年男女之间,是不能有肢体接触的。
起初,叶心只是跟在秋月近旁,陪着她往前走。
秋月停下来歇歇脚,叶心就站在一旁看着她。
秋月乏了,扶着树干歇一会儿,叶心就站在旁边等一会儿。
秋月累得蹲在地上,大口喘气,叶心就站在旁边,耐心地等着她平心静气。
叶心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候在秋月身旁,这使得秋月心里感到非常踏实。
路上,叶心问秋月是怎么被抓走的。
秋月回想起出事的情景,告诉叶心,当时她正在自家院墙外,帮助爹爹安置栅栏,望见一伙人,气势汹汹,东瞅西望,向寨里走来。
她听见其中一人喊道:“看,那边有一个。”然后,这伙人就直奔她家来了。爹爹知道,寨里来歹人了,赶紧让秋月躲起来。
慌忙中,秋月跑进院子。
还没等她找到藏身的地方,歹徒们就冲了进来,把她强行掳走。
这一路上,秋月被歹徒们推推搡搡,磕磕绊绊,摔倒了,再爬起来;爬起来,又摔倒,一路之上,秋月可是受了不少苦。
而现在,秋月身体疼痛、疲乏,再加上目睹了一场腥风血雨般的厮杀,惊心、恐惧,袭满心头,吓得她脸色灰白,容颜黯淡,光华无存。
她本是个俊俏、活泼开朗而又略带顽皮的女孩子,可眼下再也看不到她原来的样子了。
这一年,她才十五岁。
现在的秋月,只剩下“坚持”两个字了。走一走,停一停,这是她目前缓解体力的唯一办法了。
她再一次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这个陪伴自己一路走过来的人,她想说点儿什么,却没有张开嘴,只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紧紧地靠在一棵树干上歇息。
叶心明白了,秋月需要的是一棵树干,在她疲乏的时候,倚一倚;在她无助的时候,靠一靠。可惜,他自己不能变成树干!
叶心环顾四周,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就地取材,折断一根较粗的树枝,去掉细枝末叶,变成一根木棍。
然后,两人并排往前走,叶心把这根木棍横着抱在怀里,向着秋月那一端留得长一些,让秋月扶着它前行,这回秋月得劲儿多了。
晚霞满天的时候,这一行八人,终于回到了叶寨。
在寨口,郎春、郎秋兄弟俩与众人告辞,回奔家中。
剩下的人,直奔叶家而来。
远远地就看见叶家门前,叶母领着叶兰、叶青,还有秋月娘,以及老守门人裕得,他们都焦急地向这边张望着。
“回来了,回来了!”叶兰高声道。
“他们都回来了!”叶青也兴奋地喊道。
一见到秋月的身影,秋月的娘就急奔过去,娘俩相见,抱头痛哭,秋月娘道:“多亏恩人出手相救,要不然,娘就看不到你了!”喜极而泣,呜呜咽咽,流的全是欢喜的眼泪。
过了一会儿,众人劝止。秋月娘千恩万谢,携女儿回家去了。
叶家人重新团聚一堂。
今夜,冷月高悬。
叶寨西部深山幽谷,阴风阵阵。
明亮的月光照向谷中。谷底似有水声,水雾弥漫升腾。
幽谷之中,沿着峭壁宽大的裂缝并排横着长出几棵树,茂密的枝叉横向伸展,彼此交错长在一起,好像一面巨大的伞盖。
在这伞盖上面,躺着一个身穿紫衣的人——桑魁!正是他,就是那个白天想杀掉叶心,却又不小心坠入悬崖的桑魁。
现在,他正躺在这巨大的伞盖之上。
忽然,一声呻吟传来:“哎呀,疼死我了!”他还没死。桑魁吃力地抬起右臂,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