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长玿一天之中连番受到打击,回到家里衣服都没换就倒在了沙发上。也不是没收获,他得到了十万块钱。
没吃晚饭的关长玿倒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做了个噩梦,梦里他正穿着崭新的西服,站在学校建工院的礼堂台子上,他的面前有鲜花,有雄赳赳的话筒,他的身旁,坐着一排院里的领导,台下是建工系的学生,都是他的同辈。而他,是他们的榜样。
他从小就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一路走来少不了鲜花和掌声,他已经习惯了,习惯坐在云端。在云端坐久了,人是会飘飘然的,会晕头转向的。他微笑示意,开始分享自己这次比赛的心路历程。
所有人都在认真听他讲话,礼堂上空他的声音从扩音器内传来,简直要响彻云霄,久久不能平息。可就在这和谐得不能再和谐的时刻,“砰”的一声,关长玿的西服碎了一地。再一看,他成了一只灰溜溜的大老鼠,满脸惊恐地趴在地上。
大汗淋漓的关长玿醒了,他抹了一把汗,心有余悸。
夜幕已经降临,客厅内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他又闭了会眼。他们都没说错,只有他自己不敢承认。他是胆小鬼,他是懦夫。
丁芊说:“关长玿,我从来都不怕被人知道咱俩的关系,是你自己害怕,你是个懦夫。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别利用我当借口。”
李蔚说:“儿子,你装裱得再富丽堂皇,内里仍是一包渣,一棍子下去就现原形了。”
莫沉思:“你不敢见人!”
李蔚说的那一棍子已经下来了,就砸在他的头上,他无处遁形。那身光鲜的皮肉被扒开,暗藏底下的肉早已腐烂。怎么办?继续再扯一身皮盖上去?他会死得更快。他习惯将荆棘和不堪悄悄隐藏,不腐烂才怪呢。他害怕,他习惯展示给众人的是自己光鲜亮丽,意气风发的一面,他的颓废他的不堪他的懦弱都不敢见光。他一直以为,这样才是最好。
在这棍子下来之前,他一直不敢承认,亦不敢相信,他就是个胆小鬼。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快刀斩乱麻分手,是他自己害怕被人知道他跟亲妹妹谈恋爱。他工作上的烦心事和许玲珑的事一直不告诉莫沉思,自以为可以完美解决,其实是害怕被莫沉思知道内幕瞧不起他。就连他悄悄卖车凑了一笔钱支援秦旭阳开公司,也不过是想找回一点微薄的颜面……
他终于从沙发上站起身,按了客厅的开关,一室通明,晃得他眼睛痛。当然,要站在太阳下,剜去那底下的一层腐肉,怎能不痛?
秦旭阳第二天又给关长玿打电话了。他那口气还没出来,憋了一晚上,酝酿出更大的力量。他又在电话里狠狠批了关长玿一顿,还说他公司效益好,单子跟雪片似的飞,但是他不会给关长玿接私单了。他说你是我的谁啊,我为什么要帮你啊!你以后有事都别来找我,我不认识你。
电话那头,关长玿耐心地听着。秦旭阳心里那口恶气这才稍稍平顺了一点。
而后,他说:“你哑巴了?”
关长玿:“我想找你帮忙。”
秦旭阳:“……”
关长玿:“我考虑很久,决定就留在A市,继续做这一行。你上次说你公司效益好,但是员工少,我去你公司上班怎么样?我的专业能力你是知道的,工资跟大家一样就可以了。咱们同学四年,你会帮我的,是吧秦旭阳?”
秦旭阳:“我靠——”
关长玿:“秦总?”
秦旭阳:“明天上午九点,旭日东升公司,带上简历身份证毕业证学位证以及作品证明,不要迟到。”
挂了电话,秦旭阳大叫一声,将电话扔到沙发上。躺在沙发上的袁小圆踢了他一脚:“你忘吃药了!”
秦旭阳瞪着眼睛,两眼散发出兴奋的光芒:“是关长玿吃错药了,看我明天不整整他!”
“你明天要去公司?”
“下午就回来。”秦旭阳坐到小圆子身边,轻声细语安慰妻子。
秦母从外面回来,站在玄关门口重重咳嗽了一声。
秦旭阳摆正身子坐好:“妈,您回来了?快来坐下歇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