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学里有七种不净、七种生死、七种无常、七种圆满,还有七日轮回。丁芊和关长玿分手,至今正好七年。佛学上说,七天就是一个轮回,是新生。第七年,关长玿离婚了。
七年时间,有时候觉得每一天都是那么漫长,可每一年过去却又好像眨眼间时光如梭。七年时间,再见到关长玿,丁芊竟有一丝胆怯。时光似乎带走了她当初的无畏。
十九岁的丁芊,算不上历史系最漂亮的女生。但是她才气满溢,灵秀动人,别有一股空谷幽兰的出尘气质。那个时候,她也清高,特立独行,所以朋友并不算多。可她不在乎。在关长玿之前,也有不少男生追过她。一个姑娘太有思想主见,就会显得她同龄的男生们依然懵懂幼稚。丁芊不喜欢幼稚的男生。
关长玿呢?那个时候的关长玿虽然俊朗帅气,可丁芊并未多加注意。她不是只看外表的肤浅女生。
关长玿在A大小有名气,丁芊听过这个名字。不过,真正认识关长玿是在学校青年志愿者协会联合邮政组织的一次捐旧物的活动上。那个时候关长玿和秦旭阳都是副会长,在宿舍区的楼下搭了一个帐篷,负责收件寄件。
募集的旧物都是捐到贫困山区,大家捐的较多的有不穿的衣服、鞋子、书籍文具等等。丁芊也找了几件自己的旧衣服和几本书,用袋子装好,拎到帐篷下。
在学校,响应募捐活动的学生不少。丁芊去的时候,小小的帐篷前堆满了两个大纸箱子还有好几个民工袋。一群学生挤在台子前叽叽喳喳。
她不想跟人挤,便拎着袋子退到帐篷另一侧静静等待。等了一会儿,台子前的学生不见少,反而有增加的趋势。丁芊不想浪费时间,便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冲负责的一个女生喊道:“同学,请问还要填什么单子吗?我的直接放在这可以吗?”
大约是人太多,那个被问话的女生没有听见。倒是关长玿抬头看了一眼。他说:“你交给我。”
丁芊从帐篷后绕到关长玿身边,这才看清那群学生趴在台子上干什么。因为这批旧物大多是捐给山区的学生,为了鼓励他们,给他们带去除实物外的温暖,组织者请捐赠的学生在便笺上写几句勉励的话夹在自己捐的旧物中。大家积极性很高,一个个都在那里努力思考怎样用最简短的语言带去最温暖的祝福。
要是放在平时,丁芊也不介意写几句祝福的话。可现在,外面大太阳晒着,人群拥挤闹哄哄。她就没了这样的兴致。她将袋子放在关长玿脚边,说道:“放在这里就可以了吧?”
关长玿从台子上拿了只笔和一张便笺递给她,微笑道:“同学,谢谢你的爱心,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写在上面。”
丁芊没有接,而是摆了摆手:“我就不写了。”
她说完,便想离开。关长玿喊住她:“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帮你记一下。”
“丁芊。”
对方很快写好,然后递给她看:“是这两个字吗?”
丁芊看了一眼,便笺纸上“丁芊”两个字笔力雄健,力透纸背。她点点头,目光从纸上移到男生的脸上。男生微低着头,只看见他挺直的鼻梁和线条分明的下颌线。然后她便看见另一个男生将一包东西扔给他,说道:“关长玿,帮我贴一下这个。”
那是丁芊第一次将关长玿这个名字和他本人联系上。原来他就是关长玿,原来他长这样,原来他的字这样好看。
第二次见关长玿是在A市的凤凰山。周末,丁芊一个人背着包登凤凰山。凤凰山是A市市民闲暇时常登的一座山,就在市内,交通便捷,山也不算险峻。山上商业圈已经成熟,不论是周末还是平时,登山的人都不少。
丁芊这次来是为了散心。她非常非常的郁闷。昨天下午从图书馆回寝室,寝室静悄悄的,只有金晶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看电影。丁芊见对方看得专心,便没有打招呼,自顾换起了衣服。她住的是四人间,上面是床铺,下面是书桌。金晶床铺上的蚊帐又是放下来的,因此她并不知道那里面其实躺着一个男生。
她脱得只剩下内衣,然后换了套宽松的家居服。寝室里依然是静悄悄的,除了静,还有股不太好闻的味道,像是屋内封闭太久,空气不流通的味道。丁芊散了头发,一边往阳台上走去,一边道:“金晶,我开下阳台门,你没关系吧?”
金晶还没吱声,倒是床铺上忽然传来一道陌生又骇人的声响。因为那是一道男人的轻哼声。丁芊不敢置信地回头,金晶床铺上,她的男友正慢吞吞坐起身。丁芊如遭雷击,僵立在当地。
而那两个人似乎根本没看见她。金晶取下耳机,站起身朝床铺上的男生撒娇:“老公,你睡了好久,我都快饿死了,咱们去哪吃啊?”
男生毫无顾忌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发出一声舒服满足的喟叹:“哇靠,天都快黑了,你想吃啥?”
丁芊闭着眼,将那一股快要喷薄而出的恶心压回心底。再睁开眼时,她平静地问:“金晶,你男友在寝室,你怎么不告诉我?”
金晶头也没回,不以为意道:“你又没问。”
那被硬生生压制住的怒气因为金晶的满不在乎,嗖地一下窜了出来。
“你让一个男生睡在我们寝室,一声都不吭。你还有公德心吗?”她还有很多质问的话,比如说她在寝室换衣服,这个男生要是看到了怎么办。可她说不出口。
金晶还是那样满不在乎,似乎还怪她大惊小怪。她不痛不痒道:“又不是在你床上睡觉,你激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