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下班,冬冬正想起来,却发现办公室没一个人下班的,包括小秋。她打卡的时候,不好意思地不敢看小秋的脸。
找到许诺的车,坐进去,许诺开车就走:“怎么样,见识到了吧,鼎鼎大名的魏总。”
其实冬冬真没听说过:“为什么你姓许,他姓魏啊?”女人永远八卦第一位。
“谁要跟他姓,我妈死后我就改了我妈的姓。”许诺对此不屑不顾。
“你是要效仿鲁迅吗?”
“不,我当时想彻底摆脱他,但我现在也不后悔我改了现在的名字。”许诺冷着脸,平静地说着,“他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娟姐姐调去销售部做助理了,我却没接到通知,看来我得做好准备了。”
“也好,职场这么复杂,不适合你这种小白免,你以后回家烧饭带孩子得了。”
“别开玩笑了,说真的呢,原来你跟你爸关系这么紧张。”冬冬还从没听许诺说起过他的家人。
“老家伙阴险,虚伪又狡诈,不过这回也算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许诺说起他爸仿佛在说仇人。
“我不明白。”
“我本来毕业后打算自己创业的,他非要我来他公司,说是要补偿我,还让沈老师作说客,可怜我的沈老师要是听到他这么说他的宝贝女儿,会不会气得吐血。当时我心一软,跟他说要补偿就给我个公司,不受他管制,他说,怕我年轻资历浅,派几个老江湖给我护航保驾,就是现在这个处处跟我对着干的罗总。后来又来了天天监视我的项英。这些都算了,关键是,给我的居然是个快倒闭的公司。你说,坑儿子坑都这份上的,也是少有了吧。”
冬冬吐舌,继续听他说。
“那时我年轻,不懂事,一心只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拼死拼活地把公司带入正轨,可是我还是没算得过他啊,他当初只给了我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权,说其余的等我做出成绩奖励我,可我真的做出成绩了,他却把奖励卖给了罗总以换取罗在其他分公司的股权,现在表面上罗是副总,实际上我们平起平坐,你不知道这个罗给我惹了多少麻烦!”
“这么复杂啊,我有一点不明白,那个项助,他们都说他暗恋你,你又怎么知道她是你爸的眼线,知道为什么你还要用她?”
“你们女人真是,跟你说了一堆你就抓住情敌不放,你吃醋了?”
“哪有?”
“项英的工作能力确实有目共睹,我需要一个这样的助手,我从来没给过她暗示,一切是她自愿的,怪不了我,这些事只能等她自己明白,你懂吗?”
“噢”冬冬听着,她还处在不会为人设身处地着想的阶段,许诺带给她的判断,她都觉得是对的,并乐意跟着他的思路走,也就是说,冬冬被成功地洗脑了,“那你今天早上就这么走了,不是大家都很难堪吗?”
“没事,我最近手头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正好当放假,你呢,反正你是肯定没希望了,不如陪我去散散心?”
“不要,我工作都丢了,哪还有心思玩啊?”
“不是有我养你吗?”
“你昨晚还不理我呢?”
“那是对你做错事的处罚。”
“每次都是你有理,哪天被你赶出家门了我可怎么办?”
“我家的密码你不是知道吗?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快说说你想去哪玩?”
“我想去海边。”
“好,我们吃完晚饭就去上网找攻略。”
都说人生要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凌冬冬把这个目标定位在工作五年后,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完成。所有的担忧、顾虑全部打消,在许诺的影响下,她放开了。工作嘛,大不了再找,许诺吗,走了就没了。
走之前没忘了去安顿哥哥,给他带了些吃的,收拾凌夏的宿舍。看着哥哥依旧萎靡,但忘我工作的身影,冬冬心里升起一股愧疚。但她不敢多说什么,怕触动他敏感的神经,沉默也许是最好的陪伴,工作也许是最好的疗伤药。没打招呼,留了字条,叮嘱按时吃饭就走了。另一边,是个阳光灿烂的笑脸迎接他。是的,每个人都不喜阴暗,每个人都向往欢乐。
东海的沙难柔软而热烈,游客如织的沙滩上,凌冬冬生平第一次穿泳装,虽然连体式,但她不习惯,她非常后悔自己的提议,怎么非选海边呢!
许诺握着两杯饮料走过来:“怎么拉,不是你说想来海边吗?”
“我理想中的海边是穿着长裙,赤脚走在海边跟,吹海风,哪是赶来下饺子呀?”看着如织的人群,冬冬抱怨。
“这么文艺?”
“关键我不会游泳啊!”这是个致命伤。
“那我们在海边散散步,回酒店教你游泳,怎么样?”许诺优势感爆棚。
“不好,一点都不是我想像的样子。”本以为二人世界,你侬我侬。
“中国人口那么多,你以为会有一片海静静在等你一个人欣赏?”
“是啊,尽看人了。”
“我们回酒店吧,那儿也能看海。”
看着人潮涌动的沙滩,两人回去。
凌冬冬的运动细胞几乎是零,泳池里的水没少喝,可还是没甩开腿,更别说换气什么的了,连许诺这个师付也都要放弃了。
“我想我肯定跟游泳绝缘。”
“我没见过你这么笨还这么会找借口的。”许诺不满。
“嫌我笨你别教我呀?”这么多人,许诺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
“还涨脾气了?”
“怎样?”说完生气地走了,去浴室洗澡。其实她是生自己的气,怪自己为什么没有一点运动细胞,在什么地方都不能和许诺同步。
许诺也是不解,女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他一直以为冬冬是乖巧可爱型的,没想到也会无理取闹,心里也是不快,就没理会,自顾自地游泳去了。不时有热辣美女过来跟他比赛,他一下玩心又起,跟她们玩到了一块。
冬冬洗完澡在出来,看到他玩得不亦乐乎,心里五味杂陈,躲到房间里哭着。她想等许诺回来看到她伤心的样子,会不会向她忏悔。可是一直哭到睡着,还没有等到许诺。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看空荡荡的房间,悲从中来。她想,也许她跟许诺的开始就是个错误,他们之间相差太多了,而自己又付出得那么快,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无助和彷徨如这海风般来袭。
电话铃声响起,是许诺。她想赌气不接,手却不听使唤。
电话那头:“醒了吗?”
“嗯!”
“到二楼来,我们吃晚餐。”
“我没胃口。”
“那也得吃。”
“我不想去,你自己吃吧!”
“你给我下来!”
挂上电话,冬冬无奈地下去二楼,许诺在电梯口等着,一把拖着她下楼梯,走出酒店。
海边的沙滩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许诺拉她到空旷处,质问:“好好地来玩,你作什么作。”
委曲的泪水横流,却倔强地不肯说一句话,不肯把心里的担忧告诉他,不想让他看轻自己,任由他对自己发泄。
“哭,你有什么好哭的,我打你了?骂你了?真搞不懂你们女人。”许诺看看四周,生怕别人围观过来,“好了好了,别哭了,算我不对,行了吧,我肚子饿,你倒好,睡得跟猪一样。”
冬冬擦着泪,任由许诺牵手,陪他去吃饭。她想,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起码许诺从没对她提过这些他们的不等条件。现在许诺让步了,刚刚自己还想着要分手的话已经咽到肚子里。
海边游玩,自然得吃海鲜,他们来到一家夜排当,许诺问:“想吃什么?”
“你点吧,有些我都不认识。”冬冬淡淡的
“哪些不认识?我给介绍,要不你不认识的我们都来一遍?”许诺为了缓和气氛,故意打趣她。
“我倒不心疼钱,因为你付账,但我没带那么大胃,怎么办?”
“就知道你舍不得,你去找位子,我来点。”
“好。”
位子坐定,许诺拿来几罐啤酒,自顾自喝起来,两人相对无语。许诺见她不开口,开了一罐,推到她面前。
“我不会喝酒。”
“我还以为你哑巴呢?”
“好像你才认识我。”
“那,美女,初次见面,我们喝一杯吧。”
“原来你平常这么勾搭女孩子的。”
“才没有,我只有今天,勾搭你一个。”
“少来,下午泳池里那一群怎么回事啊?”
“哦……吃醋了,我说呢,从来没见你发过脾气,今天这么反常。原来是为情所困哪!”
“少自作多情。”
“哎,你会吃醋我真开心。”许诺一双桃花眼笑得勾人,手还伸过去握着住她反搭在桌上的左手。
冬冬终于展颜,她是个要求不高的女孩,见许诺肯花功夫来哄她,心里早已软化。何况,还有两天的行程,总不能这么别扭着吧。
许诺还是点了人们喜闻乐见的那些龙虾,鲍鱼,扇贝,鱿鱼之类的,他也有心缓和关系,不想出差错而已。
冬冬被许诺哄着喝了些啤酒,脸很快就红了,许诺仍旧灌她,把她灌醉,省得生出别的枝节来。
只是他料不中的情况还是有许多,比如酒多的她,走路东倒西歪,不得不让他背回酒店,比如她痛哭出声,声诉她要丢工作了,比如她哭诉,怕自己什么都比不上许诺,早晚会被许诺抛弃。
许诺听着这些哭诉,渐渐明白了她今天作的原因,也明白了,她还是太软弱,还不够自信自己的爱情,这一切与她的背景息息相关,但却又是人力无法改变的。
他心疼在看着她,安慰她,想着这段日子的相处,想着她的优点与弱点,他理想中的女朋友,应该有强大的内心,出色的交际能力,在事业上能给予他助力等等。这样的人,才能与他并肩作战,才能与老魏抗衡。但显然,眼前的女孩不是这个人。但他却又从心里喜欢她,明知道她达不到自己的要求,却又忍不住爱上她。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都各怀心事,但都不想破坏这样美好的一次旅行,所以,许诺放下身段迁就着,冬冬也默默配合着,总算没有掀起什么波浪。但冬冬看着霸道的许诺迁就的样子,总有些不自在,她既希望他迁就自己又害怕他迁就自己。所以,在回程的跨海大桥上,一路开得神清气朗的许诺,被凌冬冬逼停了车。
因为凌冬冬说:“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合适。”
他停到应急通道,打着双跳灯:“为什么?”难道想分手。
“我们差距太大了。”
“哪儿就大了,你找什么借口不好?难道我事业小有所成,也是我的错?还是你喜欢那些成天一副倒霉样的?”
“不是……”
“那是为什么?”许诺不明白自己还有什么做得不让她满意的。
“你的条件可以找更好的,或者漂亮的,或者有能力的。”
“我找女朋友不是找花瓶或工作伙伴好吗?”虽然兼具也不错。
“我总觉得……我想做那个配得上你的人,可是好像根本达不到。”冬冬泪眼迷离,不想承认,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你看,我们居住的城市,它原来只是个小渔村,没人知道的,可是现在呢?大魔都,没人不被她吸引。关键看你自己努力不努力。对吗?”
“可是那是城市,跟人怎么能有可比性?”
“那,你看那些明星,她们成名前和成名后判若两人,难道仅仅是整容这些手段吗?关键是要有自信,你现在就缺这个。”
“我知道,可是跟同事们一比,我觉得自己就像小草一样不起眼。”
“谁说的,不起眼,怎么入了我的眼,难道你觉得我眼光差?”说着假装在后视镜里观察自己的眼睛。
冬冬也被逗乐了:“去你的!”
“那,我们出发?”许诺擦干了冬冬的眼泪,抱紧她。
“嗯!”冬冬还是无力挣脱这样温暖的力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