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廉玺蹙眉,扬起手。
习洛赶在锦廉玺的掌风发出之前,赶紧溜了。一张脸,由于局促,憋得通红。
特别是在出门的时候遇到一直站在门口的尺妆时,那张脸更是红里透紫。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 态肯定全被她看到了。
下意识地偷瞄了尺妆一眼,发现尺妆也正抿着嘴看他,习洛赶紧低下头,脚下生风似得,跑了。
不过,跑出好一段距离之后,眼前还是不断浮现尺妆那讥诮的笑容。
哦,不,是俊俏。
习洛自己红着一张脸,一个人傻笑着裂开了嘴。
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当务之急是要请到一名太医,就正了脸色,又脚下生风起来。
想到待会儿请了太医又要到 琚宫去,在 琚宫又要见到尺妆……
习洛一个人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但心里又存了点期待。
康安宫,家宴。
虽说是家宴,可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几乎都在席中。
“太后娘娘,席雍这初来贵国,对贵国的山水人情都很着迷,特别是贵国的人,更是别有一番韵味,比如太后您,雍容华贵、气质容貌都是一流……我先喝了这一杯薄酒,代我的父皇向您问个好。”
席雍果然端起面前的薄酒,一口饮尽,只是毕竟年岁较小,说话也太过直接。
太后是摸爬滚打已然荣处高位的女人,席雍的言外之意,她早就洞若观火。
弯唇浅笑,太后苏绾并不去碰那酒杯,只是扶了扶自己的朱钗,
“这张小嘴,甜。比哀家自己的子女可要强多了。哀家可否叫你一声雍儿?”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都惊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把眼光瞟向锦廉玺,因为太后只有他一个儿子!
席雍也是,但是看见锦廉玺只顾神态悠然地喝茶,他也就稍稍放了心,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朗声笑道,
“席雍也就是会贫嘴,哪里敢跟太后您教导出来的哥哥姐姐相提并论。”
对于太后的发问,既没拒绝也没答应。
太后却不管,只顾说道,“雍儿,你坐到哀家身边来。”
席雍看了一眼分别坐在太后身边的锦廉玺和另一个陌生的、有些……肥的女子,不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绝,锦廉玺却主动起身,大度笑开,“难得母后高兴,阿雍你就过来陪陪母后说说话,也算是你替朕多尽了一份孝心。”
雍儿,阿雍。
旁人一时分不出,到底谁和这个宁国太子的关系更加亲近。
不知道宁国这股势力,到底会归在哪一边。
为官多年仍能屹立不倒还在高位,必定有一套生存法则。
而其中最核心的莫过于能随机应变,选能者而栖。
如今在广兰国,自从新帝登基后,这太后与新帝锦廉玺在朝中势力可谓是势均力敌。
三品以上的高官都是心思再为通透不过的人,当然都明白锦廉玺绝对不是表面上那种无所作为、沉迷女色的主。
毕竟谁都记得当年他不动声色、一举夺下帝位的壮举。
如今他这样碌碌无为,极有可能是在韬光养晦。
而今天,太后与锦廉玺之间的交锋对决,无疑是在向他们这些大臣宣示,谁,能拥有宁国的帮助。
原以为,太后会针对锦廉玺的话再有所行动,却不料她的话锋一转,
“云贵妃怎么没来?这异国贵客的接风洗尘宴都不参加,真是太目中无人。”
锦廉玺正欲解释,席雍却已经坐到太后身边。
太后抬起自己的手放在席雍肩上,笑得温和,“只能是对不住,只怪皇帝管教不严,这才……”
席雍年幼,说话做事都有些冲动,而且仗着自己是宁国的太子,不归这太后管辖,再说就算惹了点小麻烦,也还有他的父皇帮他撑着,所以说话做事多半是由着心性儿。
“太后娘娘,我想向你讨个人。”席雍打断太后的话,说得还挺趾高气扬的。
因为在他看来,他不过是想要一个浣衣馆的宫女。
太后淡下笑容,被打断了话头,有些不高兴。她拿回自己的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哦?”
席雍解释道,“昨晚我在御花园迷了路,遇见了一位故人……而且据我所知,她现在是浣衣馆的宫女,我想……”
太后的笑容又浓了起来,“故人?敢情雍儿在我广兰国的皇宫还有故人?看不出来,雍儿还是一个痴情皇子,真是难能可贵。不知她叫什么名字?”
席中的其他人听到太后的这句话,都配合地笑了。
锦廉玺也不例外。他没想到,在自己的国家看不上任何女人的席雍,居然一跑到广兰国,就遇到了让他这么急不可耐想要到手的“故人”。
席雍被人这么一笑,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毕竟,这才是他来广兰国的第二天,就找太后要女人……
确实有点儿那啥了……
席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哦,她的名字叫……”
太后扬手,“罢了罢了,既然是宫女,回头哀家找人带你去领过来就是了,做个侍妾也还是可以的。”
坐在太后身边的虞双雪听到侍妾两个字,面色一僵,然后偷偷看了一眼锦廉玺。
锦廉玺正浅笑着望着有些窘迫的席雍,那完美的侧脸勾勒出特有的男性魅力,情窦初开的少女本就没有见过几个男人,此刻只是一个侧脸,就让她着了迷。
锦廉玺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也向虞双雪看了过来,并且对着她弯唇浅笑示意。
虞双雪感觉自己的耳根子刷地一下全热了,心也咚咚咚地狂跳。
可是同时,她想起了云凰,那个对她极其好的云姐姐。
一股罪恶感涌上虞双雪的心头,让她不知所措。
幸好,席雍在这时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因为他说出的那句话就像一颗巨石从天而降,落进了本来平静无波的小湖,瞬间炸得水花四溅!
他说,“不,我要她作太子妃,将来还要做我的皇后。”
太后抚着自己的胸口,笑的眼泪花儿都出来了,“雍儿,你可是在逗哀家开心?一个宫女,怎么能做太子妃呢?”
席雍一脸正经,“那有什么不可以?我喜欢她,就要给她最好的。”
这一句话,击在了锦廉玺的胸口。
他的云凰,跟了他这些年,他却只能给她一个妃位。
太后拍拍席雍的肩,“雍儿,那可要看你父皇的意思了。不过,那宫女你尽管派人去领,哀家就把她赐予你了。”
席雍正想谢恩,太后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像是恍然大悟般,
“说起皇后,我广兰国还正缺一位皇后呢……”太后停顿了一下,对着坐在她对面,一直默不出声的席兮兮招手,
“来,兮儿,坐到爱家身边来。”说这句话的时候,太后的眼神已经移到了正坐在她身边的虞双雪身上。
虞双雪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不笨,她不情不愿,小声嗫嚅道,“姑妈,我……”
太后凝了她一眼,她剩下的话也就没说,让了座给席兮兮。
“兮儿见过太后娘娘,您真好。”
虞双雪看见她这幅样子,真是要恶心死了。
太后伸出手,冲她温和一笑,便站起身来,“哀家甚是喜欢这宁国公主。”
顿了一下,太后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锦青鸾,继续说道,“封为兮贵妃。”
这句话一落,除了极力掩饰情绪的锦廉玺,只有心思单纯的虞双雪的反应最大!
众所周知,在广兰国的封妃传统里,后宫只允许存在一后、一贵妃。其它嫔妃并无等级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