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山脚下,沿河街,有一座不起眼的院子。白色的围墙外,是一条青石小路。普通的院门前,有几棵春意盎然的柳树。平时过往的行人虽多,却很少有人留意这里。这座小院太普通,既没有高大的门楣,也没有高大的楼宇,平常也不见有大人物进出。跟同一条街的金凤楼相比,那就是青蛙和王子的区别了。然而,这一天,院门前却多了一些士兵。士兵们手里拿的不是武器,而是一块招牌,上书:院内有神灯。
不一会,院门前就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群,可是却没人敢走进院内去看看。
士兵们领头的正是那位看上去有点憨傻的侍卫张宝,他从训练了一个星期的队伍里找了七八个人过来。这些刚刚开始接受高强度训练的士兵还处在痛并快乐的阶段。痛,自然是训练很苦,快乐,则是因为天天能吃饱饭。
他们的着装跟其它大明士兵无甚区别,高个子配短衣服,矮个子穿长军装,或者打个补丁,缺个衣角,再正常不过。这些刚刚经历21世纪军训的小伙子们,难得不参加训练,而是来维持秩序。多轻松的活。
但是,一个上午,门外的人群由聚集到消散,再度聚集再度消散,居然没有一个人走进去看看神灯到底是何模样。
下午,一个艺不高却胆大的混混,抱着天不怕地不怕敢与阎王吵架的心态走进了小院。
菩萨保佑,终于来了个人。张宝舒一口气,心里说道。
此人名叫王文军。沿河街一带有名的混混。眉清目秀,身材妖娆,如果性别是女性,那多半是祸国殃民的级别。祖上据说也是书香世家,到爷爷辈开始家道中落。到他这一代,也许是外貌与内心太过冲突,小时候的乖宝宝,突然有一天性情大变,发起狠来像一个魔鬼。
王文军的事迹很多,有两件事最为知名。一件是,他曾经捡到一张番人画的美女出浴图(素描),惊为天人,信誓旦旦要跟此女结为百年之好。而此女原本是那番人远在欧洲的妻子,他自然是找不到。但没想到,找不到人,他就决心先和那张画成亲。在一帮喽啰的张罗下,大张旗鼓的办起了喜事。而久病在床的老爹,也因这事,活活给气死了。他也因此事成了绍兴府的大笑话。
第二件,就是前任绍兴知府的公子大婚,跟人家没有丝毫关系的王文军,偷了一只大公鸡,就去赴宴。礼金就是一只大公鸡。这次他成功的让别人的婚姻成了笑话。结果是关进牢里半个月,被打个半死放出来,说从今以后洗心革面,但第二天就跑到一寡妇家里要和人家睡觉。
事不凑巧,被寡妇的几个邻居一起赶了出来,便叫嚣以后不再睡女人,要跟那几个赶他的男人睡觉。一时间,他就成了男人女人见了都要绕道的人物。
王文军也读过几年书,还会念几句歪诗。对于鬼神之道,根本就嗤之以鼻。这一天从沿河街路过,就看到了几个士兵举着招牌说,院内有神灯。
老子还是赵云重生,七仙女下凡呢——曾经有人如此形容过他的美貌——王文军自是不信有神灯的存在,但既然官府打出招牌来了,不帮他们揭开面具那就不是王文军的性格。
院子并不大,进去沿一条石板路就直通正屋。跨过木门槛,王文军就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屋子的正中央,两根绳子吊着一根竹竿。竹竿上又吊着两只——神灯。
从所未见的透明的东西,从里面发出像太阳一般的光芒。
屋子里用凳子围成了一圈栏杆,进门后,沿着栏杆绕屋一圈,然后进入另一间房,里面摆了各种神仙,一个士兵卖香烛。上完香,从另一个门出去,然后走出院门,一趟神灯观赏之旅就算完成——正常的程序是这样的。
神灯开放的第一天下午,唯一的一位参观者——王文军先生,进屋后就像傻了般盯着灯泡目不转睛。由于是第一个客人,张宝特意多给了王文军一些时间,但后来发现,在小子几乎傻了。站着不动。在士兵的拉扯下,才机械的走动起来。但眼睛仍然还盯着灯泡看。最后是在士兵半拖半拉之下,才走出了院子。院外的人发现,这小子进去一刻钟,出来变傻了,甚至细心的人还发现,这小子可能变瞎了,因为,这小子眼珠似乎不会转动了。有人看见王文军出来后不但撞树还TM撞墙。
而最最郁闷的,莫过于张宝。终于来了个人参观,既没买香烛许愿,也没给捐款箱里投一个儿子,最后出去似乎还变傻了。这叫什么事?
原本朱一海还期望用神灯来凑点军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