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不错,来这里这么久,也该出去透透气了。”花容邪语气轻松,可是又说的好像话中有话,真假难辨。
锦曳是个中心的侍卫,不疑有他,只一路沉默跟在自家小姐身后。
其实,今天的确天气不错,适合出游。
不过,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周边都有重兵把守,所以活动范围也不大。
花容邪在周边宽阔的草原上活动了一下筋骨,见周围有马,眼睛一亮,走了过去。
北辰是草原部落,牲畜居多,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马匹。不仅体型剽悍,跑起来也是一日千里,毫不脱力!她记得,以往宫中进宫的马匹,很多都是源于北辰。
这让她心下有些痒痒的,看着那些近在咫尺的骏马,便忍不住伸出手去摸。
“你干什么!”没想到还没摸到马背,耳边就传来一声粗哑的声音,吓了花容邪一大跳。
回头间,只见一个浓眉厚唇,年近中旬的男子竖目冷眉赶过来。
“我……”
“你什么你,这是下一批将要进入选拔的马匹,那是你能动的吗?碰坏了,你担当得起吗?”那人走过来,把她当作瘟疫一样,一把就推开了。
花容邪毫无防备,被他推开了好几步。
这一退,脚下一绊,扭到了脚踝,眼看就要栽倒在地上。
“公子,小心!”锦曳不知道自家小姐已经扭到脚踝,以为凭她的武功可以稳稳当当缓住。所以一直没有出手,最后看花容邪身形踉跄,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无奈,这时出手已经太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凌空一道身影晃出,停在花容邪身后,伸手一把环住了她的腰。用旋转的方式缓冲了力道,稳住两人的力道。
花容邪惊魂甫定,抬起头,正要道谢,却对上一双清寒的鹰皋眸子。浓眉邪飞,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因为是背光,阳光挡住了他半张脸,从她的视线望上去,只觉得一半光明,一半灰暗的模糊感。
花容邪视线下移,停在他削尖的下巴上,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谄媚的翘起眼角,笑如花:“北王身手非凡,多亏了大王,不然云邪就要出糗了。”
北辰冥眉头皱了皱,刚才他花容失色的那一刹,的确是像极了那个人的,可是,这一刻,那脸上堆积出来的笑容却瞬间破坏了全部美感,让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他刚才心烦意乱走出来,就命人牵了匹马去草原上驰骋了一圈,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几乎是想也不想,就从马背上飞过来,将人接在怀中。
那纤细不似男子的腰让他心底一颤,那么熟悉的触感,俯身间那一刹那的出神,除了那一张相差甚远的脸,他几乎就能认定是他!可是,在他下一刻开口说话时,却又将他再度拉回现实。
都说,人只有在危机情形下,才会露出最本来的性格。可是,他又怎么会在一眨眼功夫,就展现出两种不同的性格呢?
北辰冥心底猜测着,若不是人格分裂,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北辰冥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吓住。
眉头一拧,视线也变得幽深暗沉起来。如今,他竟然不得不逼自己重新审视一下眼前这个才打过两次照面的人。
“多谢大王及时出手!”锦曳跑过来,先是朝北辰冥行了个礼。全部精力都聚集在花容邪身上,担忧道:“公子,您没事吧?”
花容邪摇摇头。现在,北辰冥还保持着搂着她的姿势。没想到他看起来冷冷冰冰,不亲近人的样子,这一下抱着自己好像还真抱上瘾了,她侍卫来了,都还不放手。难不成……北辰冥是个断的?!
花容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回想起以往和北辰冥接触过的时间。不说远的,就拿东凤那次为他接风时摆设的皇宴吧,他那晚也是独自坐着喝酒,对下面那群妖艳的女子真是一眼也懒得恩赐。
当时还以为他眼界太高,这些庸脂俗粉入不了他的眼,没想到,原来竟然是这个内幕!
想着,花容邪不由得可怜起北辰冥来。
你说,好好的一国之王,竟然是个断的,也不知道是东凤的福音,还是北辰的悲哀。
不过,同情也只是在一瞬间。花容邪可不是个会随便因为一点点同情就改变自己初衷的人,更何况,北辰冥跟自己前不着边后不染亲的,别说目测他是个断的,就算他真断了,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这些马都是训练过的,性格火烈,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孤王劝你还是不要千举妄动。”过了好一会儿,北辰冥才松开手,用下巴对着栅栏后的马匹说道。
花容邪看了看,面上好似被他点醒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鼻尖却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他当她傻子吗?要不是看准了马匹这点,你就是把那马一排排牵出来摆在她眼前,她都懒得看一眼呢。
花容邪那一声哼笑虽然轻微,但是北辰冥从小练武,耳朵何其尖锐,加上两人本来就靠得近,这下就是不想听到也难!
知道她心底不甘,半真半假问道:“想不想试一试?”
花容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头来看他已经挥手吩咐一旁跪拜的中旬男子去牵马,这才相信他没有说笑。
却有些好奇,“大王不是说这些都是烈马,性格倔强,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吗?怎么会……”
北辰冥看了她一眼,没有半点表情的哼笑了一声,从中旬男子手中取过马缰转瞬交到花容邪手里,看着他开口道:“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做一般人。”
花容邪心底一惊,不知他这是试探还是别的什么。突然间,为自己刚才冲动行事而后悔起来。
北辰冥看她犹豫不决不肯接马缰,试着问了句:“难道是怕了?”
激将法对花容邪来说是毫无用处的。顺着北辰冥的话,退缩了一步,嘿嘿笑了笑,“大王,草民刚才也不过是一时好奇。看这么多体型剽悍的马匹在这里,眼界一开,就伸手想要摸摸看北辰的马儿和中原国的马儿有什么些区别。”
“只是好奇?”北辰冥弯起一抹浅痕淡淡的唇角,刚才耳边那一声不屑的闷哼,可不是他口中一句简单的好奇就可以忽悠过去的。
“对啊,草民起初不知深浅,后来被北王点醒,现在不敢了。”花容邪只想现在自己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能善罢甘休。
不过,今天的北辰冥似乎太过悠闲了。竟然很好心情跟她一个无名小卒磨蹭起来。
这让后面赶来的侍卫都不有得惊掉了下巴,看着那边两人之间的暗潮,一个请君上马,一个却自谦推诿。
一来一去的,在为那个生面孔男子捏起一把冷汗的同时,也深深见识了大王原来还有这么好脾气的一面!
最后花容邪坳不过北辰冥纠缠,只能为难的答应了下来。
“不过,我先说好,我骑术不行,马匹性子又烈。你要知道,关键时刻,人的求生欲望都是极为强烈的。要是到时候我不小心伤了你的马,你可不能把账赖在我头上。”她和北辰冥交集不多,像这些细枝末节,必须得事先说好。
北辰冥看她面色严肃,还以为要跟自己谈条件要好处。没想到她开口之下竟然是这么一句。让他额头青筋乍露的同时,又不免觉得好笑。
遂点了点头,“好。孤王不仅可以答应你这个,还可以答应你,要是你能驯服这匹马,我就将这匹马送给你。”
花容邪愣了下,今天天上掉馅饼了吗?怎么好事都让她撞见了两次?
北辰冥好处一露,花容邪立马翻身上去。最开始坐上去,马儿就感觉的了身上异常,火烈的性子让它瞬间暴躁了起来,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在半空中,一边沙哑的嘶鸣着。
它本就体型剽悍,这下一动,马身呈现出一条平滑的线。这种惊险的程度,不要说驾驭马儿了,就是坐稳身子都很难。
好在花容邪是个练家子,一边夹紧了马腹,一面催动了内力,沉入马身,强迫将它两只前腿压制了下来。
北辰冥袖手一旁,不动神色的看着,在看到她将马儿安抚下来,稳坐如泰山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牵马来!”北王一声命下,几个侍卫立即手忙脚乱将刚才那匹马牵过来。
“大王!”
北辰冥一撩裤袍,睨着一干人,吩咐道:“你们原地等候,孤王要与云公子出去遛马。”
“是!”这里离草原中心近,又有重兵把守,他们也可以放心大王单独一人。
“驾!”北辰冥一鞭子抽打在马背上,率先驾马而去。
花容邪不甘落人背后,也一鞭子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跟上他速度。
花容邪第一次接触这匹马,加上马儿性格有倔强,飞奔起来,就像一头脱离牢笼的雄狮,火烈而狂野。好几次,花容邪都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北辰冥驾着马,突然放慢了速度。回头望去,正好可以看清后面落下急丈距离的花容邪。
那马儿狂步散乱,跑起来左右摇摆不定,好几次都扬直了蹄子试图将背上驮着的人甩出去。这一幕,北辰冥仅仅是远远看着,都感觉到自己一颗心的活生生惊跳了几下。
更不知道身在马背上那凌弱的身子是如何受得住那些万分惊险的马下动作,还能稳稳牢坐在上面不跌落的。
其实,花容邪最开始也很害怕,暗暗用了几次内力将马儿的骚动给镇压了下去。后面,就渐渐摸熟了这匹马的性格,开始尝试着指引驾驭起来。
遛上一圈后,一批桀骜不羁的野马,就被她驾驭的温顺无比。
这让北辰冥也震惊不已。
他在草原上长大,从小接触马匹,更是骑射第一好手。但是,要他驾驭这么一匹野马,至少也要一两天时间。没想到,她竟然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时间就能驯服马儿。
北辰冥看向天边孤影的视线灼烈了几分,也多了几分打探。
等到花容邪熟练能掌控的了马儿后,才慢悠悠驱马过去。
“你骑术不错。”仅仅一句话,却因为包含了无数隐语,让花容邪脸上那一抹得意的笑,渐渐僵硬了下来。
很快就找到了借口,嘿嘿笑着:“大王有所不知,草民祖上几代都是在牧马场做工,对马的性格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驯马,就像寻人一样,你骄纵无礼,它就会更加狂野蛮力。只有找准源头,对症下药,这样才能削磨掉它的尖端,这样也会事半功倍很多。”
“是吗?”北辰冥淡淡睨了她一眼,对她的说词似乎不怎么上心,望了望天边的云霞。“孤王倒是觉得驯人就要容易的多了。马儿是畜生,不懂人话,可是人却懂。孤王想要得到一个人,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哪怕是抢。可是,孤王若是不想要一个人,就算他再怎么苟延残喘乞求孤王,孤王也不会留下他。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人才择明君而从。孤王这么说,你懂吗?”
花容邪笑容在脸上渐渐褪去,悠闲地斜坐在马背上,青衣凌空,飘飞如画。
摇摇头,叹息道:“不是不懂,是不想懂,草民一生闲云野鹤,自由来也希望能够自由去。”
“呵……自由来自由去?”北辰冥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般。“那你又为什么来北辰?”
“我来北辰,是为一为朋友赢得圣药,别无所求。”花容邪不知道他心底怎么想,不过,面对此时此刻的北辰冥,她不得不心生防备。
“既然这样,你敢不敢跟孤王赌一局?”
“赌什么?”
“三日后,勇士大会,你要是真的只为圣药,在你赢得圣药时,孤王不仅可以给你圣药,还能特许你一个愿望。”他说着,眼神一凛,冷却了周围空气,继续说道,“如果你有半点和你刚才的话不同的话,你就要认输,从此诚服孤王,为孤王做事。”
花容邪皱了皱眉,沉默了下去。
“怎么,你不敢?”
“激将法对我没用,不过,北辰王既然都这么说了,要是云邪再推迟,就太未免太没骨气婆婆妈妈像个女人一样了!”反正她此行的目的,也无关北辰无香,所谓赢得圣药也不过是为自己行事方便编出来的一个幌子,要说到她真正的打算,还的要等到三日后勇士大会。
不过,既然北辰冥好意开口,她就算答应了,万一运气好能赢得圣药还能得他一个愿望,最好不过了。如果运气不好,对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三日后,孤王期待你的表现。”
“一定不会让大王失望!”
看着北辰冥深黑色背影消失在尽头,花容邪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下连遛马的心情都没有了,散散漫漫驱着马儿往回走。霞光万里,映照在她身上,将她素色青衣照的熠熠生辉。
…………
三日后,勇士大会。
掐算着时辰,花容邪换了个干练的发髻,一身青衣不改,独身一个人往大会场赶去。
她去的时候,那里已经聚满了人。北辰冥坐在搭建华丽的幕台上,背后站着几个体型健硕的带刀侍卫,花容邪视线一转,停在他旁边坐着的那个红衣女子身上。那一身火红色,刺得她眼睛有些疼,皱着眉,再仔细看了看。除了身形不错外,面纱遮掩下,真是一点也窥探不见。
难道这北辰的女子,都喜欢一身红的吗?
北辰冥坐在上面喝茶,看样子是要一旁观战。最前面站着的一个奉命上前将勇士大会的规则简单宣读了一番。
这次比试共分三场,第一场是比武,由抽签决定,兵器任选,连胜三场,就可以进入下一轮。
“现在是抽签时间,请每个参加比试的人都上来抽签。”这次勇士大会的裁判宣布着。下面一窝蜂拥挤上前。
被周围人一挤,花容邪一下子就退到了边上。
要不是她运气好,急事被人一把拽住袖子,恐怕额角就要沦落到与那些冷冰冰的兵器相触的悲剧了。
“小心。”
花容邪扶住一旁的木桩,回头来正准备道谢,没想到一抬头却对上一张面具脸,青铜獠牙图像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花容邪心底一震,很快的,就被不知从哪里翻卷过来的一阵怒意给淹没了。
一把挥开他的手,嫌恶地用袖子擦了擦,哼哼冷笑着:“你倒是风流,就怕北辰无香这个奇女子你消遣不起。”
“哎,你这么说倒是伤我心了。我当初要跟你着贴身保护你安全,结果你二话不说就甩了我。害得我一路打探,好不容易得到你的行踪,紧接着,有连夜快马加鞭赶了过来。你不领我的好意,却还要将我说的那么不堪,真是……哎!”他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神伤哀婉的叹息了一声。
花容邪眉毛一抽,他这话说的真像是自己把他给怎么怎么之后又无情抛弃一样。让她全身上下都忍不住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还有没有抽签的吗?”裁判那边人群散去,已经开始催促了起来。
花容邪恍然大悟,瞪了面具人一眼,“我不管你到底为什么来这里,不过,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泄露我身份,我就跟你没完!”
“噢?你指的是那一个?是东凤相爷呢,还是……”他眼睛往下一瞥,停在她胸前,啧啧摇头。那样子,就像是有多么惋惜,恨铁不成钢一般。
花容邪眼一瞪,冷光射在他身上。若是眼神可以化为冷箭,估计对面人早就面目全非了。
花容邪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擦过他肩膀过去抽签。
抽出来的签是没有号数的,只有长短和颜色,裁判简单宣布了一下对手规则。花容邪游目四周,看看谁手上和自己手里捏着的签是一样的。
视线凝在某一处,那里站着一个人,身形高挑,隐匿在人群中若不是有意寻找,很难觅见。本来他行为动作也和周围人群没什么区别。不过,他那一双手却紧紧隐匿在袖口里,怎么也不肯露出来这一点却成功吸引住了花容邪的视线。
青铜面具人一愣:“……”
过了一会儿皱起眉,问一句:“规则里有没有申请重新抽取这一条?”
“你觉得呢?”花容邪觉得自己的耐性都快被磨尽了。“哼,我先说明,圣药我势在必得!”
“那岂不是非逼我伤你?”
花容邪忍了忍,果断没忍住。一脚踩在他脚上。那一瞬动作,真是快、狠、准!
就连周围靠的近的人,都看得瞠目咋舌的,愣愣反应不过来。
…………………………
“既然大家都抽了签,本判现在就宣布,比晒开始!请抽到白色竹签的人登上台来。”
下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一个人率先走了出去,众人的视线聚集了过去。另一边也逐渐走出来一个人。
视线聚焦,将两人目送上台面上。
花容邪站在最后面,没怎么看清这两个人的面貌,于是往前挤了几下,越到前面去。
“请两位先挑选一件适合自己使用的兵器。”
左边那个戴帽子的虬髯男子选了一把剑,对面那人视线一寻,用脚勾起一只长矛。那在手中掂量了几下。
“阁下请!”
“看招!”
两人相互英雄了一番,身影顿时交接在一起。
刀功不错,就是内力不足,一起一顿之间就显得有些缓慢,多了几丝笨拙。
“你说,这两个人谁会进入下一场比赛呢?”面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她背后,手中平白多出了一把扇子,摇晃在胸前,看着台面上的两个人,悠悠闲闲问道。
花容邪哼哼了一声,头也不回说道,“戴帽的的虬髯男子,招式不错,不过,一出一收间明显力道不足,一看就是这几日夜里没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