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儿这个丫鬟，是叫迎春是吧？”当迎春进来给她送东西的时候，五夫人打眼瞄了她一眼，然后随口问道。
“回母亲，是的。”凌巧春微微一怔，然后回答道，不知道五夫人问这是何意。
“跟你的名字冲撞了，还是改一下吧，免得去老太太面前没规矩。”五夫人很随意的说道，心里头还在琢磨着自己要去讨什么东西，心不在焉的吩咐道，“明儿早你记得过来一趟，咱们一同去老太太那里请安。”
凌巧春怕着她自作主张，见着她喊自己一起，心中倒是松了口气，忙点头全部应承了下来，然后跟着迎春一起出了门。
有过上次被沈沉舟推了一次的经历，凌巧春这会儿怎么都不敢自己一个人走了，所以随行也是跟了五六个丫鬟，看上去好不浩浩荡荡。她心中虽然不太喜欢，但也知道从今往后，自己是离不了这些派头了。
凌巧春在外头走着，见着路边的花开的正好，便不由得将着迎春唤道了身边问她，“母亲让给你改个名字，我想着其它人既然都是药名，那新名字也不放起做药名好了。只是我知道的药名不多，又有其它许多不适合女孩子叫，想来想去，不如紫菀如何？”
迎春听了这话，笑着点了点头，“少夫人给的名字，自然是好的，奴婢没有意见。”
凌巧春点了点头，扶着她的手慢慢走，“你别只顾着我的意见，也要你自己喜欢才行。你既对我交心，我便也没拿你当外人。”
“少夫人心慈，我只晓得。”紫菀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是真没意见的。”
“这就好。”凌巧春点点头，仍旧边走边跟她说着闲话，“这府里头的规矩大，我也没有办法。只是我想着，人家好好的叫了几十年的名儿，怎么能说改就改了。这也太不，”
凌巧春摇了摇头，将着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名讳乃父母所赐，不可轻改，书上常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但如今在这里头，人却如猫儿狗儿一般，说改就改了。
不过凌巧春知道，就算自己不喜欢，却也没有跟这种规矩反抗的力气，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对她们好点。
“挺好的。”紫菀十分聪明，看着凌巧春这样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说道，“奴婢用了那么多名字，就这个最喜欢。”
凌巧春听着这话，眨了眨眼，紫菀解释道，“我最初进府里头，在针线房做小丫头，因为活计好，所以被送到周姨娘那里当差。呆了没两年，二夫人说我手艺好，便又将着我要了去。在二夫人跟前服侍了三年，老夫人说是琛哥儿的院子里没个周全的人，便将我送了过来。这一路算起来，名字都改了好几遭，其实迎春的也没用几年，没有什么想念的。”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是略一想便明白如此频繁的被换来换去，大概也过得不大好，怪不得之前都是一副对什么都百无聊赖的样子，从不多话。
只是她这经历要比一般丫鬟丰富多了，既然能得老太太的青眼，送到赵荣琛的屋子里主事，应该也颇有脸面，怎么却显得跟老太太并不过分亲热，反倒是站在自己这边。
凌巧春总觉得紫菀说起这些话来有深意，她翻来覆去的在心里头念叨了几遍，果然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紫菀是二夫人的人，那为何当初是由老太太指派来给赵荣琛的？显然要不是她与二夫人有矛盾，利用老夫人逃离苦海，那便是老夫人与二夫人不合，借动二夫人的人来警告二夫人。不过紫菀被分来，明面上的原因是赵荣琛这里没周全人，这对丫鬟们来说是明升而不是暗降，所以老夫人跟二夫人合不合凌巧春不敢论断，但老夫人对着她不错却是必定的了。
至于老夫人送她到赵荣琛这里来的用意，“缺一个周全人”这话就已经说明，老夫人是存了拿她给赵荣琛做姨娘的打算。她显然希望紫菀不仅能在生活上给赵荣琛照顾，在床上也能给他照顾。
老夫人跟五夫人争夺赵荣琛不是一回两回了，相较于五夫人那里不停的给赵荣琛找事，老太太显然聪明多了，处处打亲情牌，给赵荣琛提供各种便利，甚至还送女人来以便更好的控制这个孙子。紫菀因为不可能被扶正，无依无靠，当上姨奶奶是仰仗老夫人，那么今后想要过安稳日子，当然也离不开老夫人的支持，所以几乎等于上了老夫人那条船。
想到这里，凌巧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紫菀的面相，闹不清楚她与赵荣琛究竟有没有过肌肤之亲？
不过很快，凌巧春就否决了这个可能，因为那天晚上她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第二天赵荣琛赔礼时，也撒娇的说过他是头一次，没了分寸要她不在意。况且他也说过，以前都不知道这事情这么好玩，那么自己的第一次应该也是赵荣琛的第一次。
若是这样，那她的心里头是怎样打算的呢？凌巧春瞅了紫菀一眼，猜测着她的心思。
既然老夫人曾经对着她做了这番安排，那么府中肯定有不少人知道，自己早晚也会听说，所以她这番话，算是特意投诚？
凌巧春在心里头想着，脸上却是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说道，“那这么算来，你在府中可是做了不少年了。只是你如今你这年纪也留不了几年，不知道以后是打算留在家里头，还是想放出去？你要有打算，提前知会我一声，我或许能帮上点忙。”
紫菀听着她这话，低头抿嘴一笑，“奴婢跟着少夫人有缘，还想一辈子伺候在你身边呢。”
“你这么能干，有你在身边我倒是省了不少心。”凌巧春点点头，然后状似无意的说道，“像你这样了解相公喜好的人可不多，我真是应该代相公好好谢谢你才是。”
“少夫人说这话就岔了，”紫菀听了凌巧春这话，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的说道，“奴婢既然是夫人的丫头，那便当尽心为夫人办事，关少爷什么事。以前奴婢伺候少爷，那是因为没有少夫人在，如今既有了你，那奴婢便不该跟着以前一样往上凑。”
凌巧春听着这话，顿觉得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紫菀识时务的人吃惊，不过这个也从侧面说明，她或许对着赵荣琛没什么企图，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好好好，那就当我说岔了，我向你赔罪还不成。”凌巧春这会儿笑起来，却比刚才轻松多了。紫菀见状，也笑着跟她开玩笑，“奴婢哪里赶怪少夫人，少夫人以后别嫌奴婢蠢笨才是。”
紫菀专门找了个没人的机会跟着凌巧春说起自己的事，是知道这事自己不说，屋里头那几个不会消停的也不可能放过自己。与其让别人添油加醋，不如自己事先坦白来得好。如今她瞅着凌巧春猜出了她的用意，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前走，就在路过一道拱门时，凌巧春忽然收住了笑容，脚下一个踉跄，紫菀赶紧扶住她，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却发现沈沉舟正站在对面。
沈沉舟显然是无意中路过这里的，她看着凌巧春，脸上的表情先是一惊，然后就变成了深深的痛恶，到最后重重厌烦不耐与痛恨混在一起，便沉了带着恶意的笑容。
“我还当谁这么大排场呢，原来是表嫂。果真是乌鸦披上凤凰羽毛后，总会迫不及待的开始花枝招展了呢。”沈沉舟回过神来，凉凉的一笑，然后挥着帕子对着凌巧春一福，算是问过安了。
凌巧春仔细的看着她，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后悔与内疚，反而是不满之色愈重，显然沈沉舟从来都没有反省过将凌巧春推落水中一声。
估计她想起这件事来，懊恼的只会是自己怎么没出事吧。
“我读书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凌巧春垂下了眼，长长的眼睫毛垂下，遮盖住了眼底的痛恨。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还带着些甜蜜，“我本来也不想带那么多人出来晃荡，只是相公怕我不安全，才要我带这么多人的。唉，他那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哆嗦……”
凌巧春满意的看着沈沉舟在听了她这话之后，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
“表哥跟表嫂感情真好，着实让人羡慕啊。”沈沉舟干巴巴的说道，走进了时却是“只是有些人的命实在是太薄，得意时千万要三思，看看自己受不受的起这份福。有些人就是一条贱命，要是尊贵了起来，怕就没几年好活头了。”
“多谢妹妹关心了，只是我受不受得起这种事，有相公替****就够了。”凌巧春听着她这话，眼睛里冒起了寒光，客客气气的对他说道，“我只想告诉妹妹，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听说妹妹常喜欢夜游，以后怕要注意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