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怕归怕,苏立行不是金世杰,凌巧春这点还是分得清的。
她看着苏立行眼里头的坚持,知道他不打不目的不罢休,所以犹豫了半天之后,还是慢慢的从着身后拿出了书,偏过脸去不敢看他。
这次是她失策了,哪怕在想要,也不该在这里偷看的。
苏立行将她看的东西逼了出来,低着一瞄那封面,不由得笑出了声。
他还当她看什么呢,竟然是本说文解字。
她竟然偷偷的在学认字。
“又不是艳情小说,用得着这么紧张。”苏立行顺手将着书扔到了书桌上,见着她睁大了眼镜微怔的站在那里,终于忍不住伸出一只手上去戳了戳,留下一个红红的印子。
她的脸在见到自己时,什么时候才能从吓的发白而变红呢?苏立行看着那脸上难得的一抹绯红,忍不住多戳了几下。
凌巧春没有反应,完全被苏立行话里头的意思给震惊住了,站在那里嘴唇动了动,声音小的微不可闻。
“说什么呢,大声点。”苏立行戳上瘾了,继续在那里戳着她的脸。
“你,你竟然,看,那,那种书。”凌巧春连提起这个话题都觉得脸上烧的厉害。
“书房里有这种东西很正常吧,总是经史子集也会看累啊。”苏立行倒不觉得有什么丢脸,反倒是兴致勃勃的问,“你难道在以前没看过?”
“正经人哪里会看那种东西。”凌巧春羞愤的说道,不过说完之后就觉得后悔了。
苏立行绝对是正经人,她不该对他说这种话的。
“正常男人都会看,不看的不是伪君子就是变态。”苏立行的脸皮远比凌巧春想象的厚,根本不在乎这种无关痛痒的指责,反倒是对她这种想要斥责却又不敢出口的模样很感兴趣,伸手就想要去拉她的手。
凌巧春这才意识到两人动作的亲密,本能的躲开了他的手,整个人都几乎贴在了墙上,恨不得能变成壁虎。
苏立行看着她这反应,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撑着墙在那里笑的前仰后合,等笑够了之后才揉着脸说,“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要非礼你。”
他单纯的笑声冲淡了两人之前的尴尬,苏立行的表情很坦荡,虽然他并不总是站在那里一天到晚的将着什么仁智礼义挂在嘴上,可他身上的那股正气,让人不知不觉的就信服了他不会起别样的心思。
这人心思坦荡,脸皮却又极厚,凌巧春对着他头大不已,觉得自己以往遇到男人的应对经验在他这里完全派不上用场。
“别怕,我不会逼你看你说的那些不正经的东西,”苏立行笑着对她伸出了手,“我是想说,你如果想认字的话,我教你。”
凌巧春先前跟小叔子学了认字,但是碍于婆婆,她不敢久呆在那里不干活,所以只学了认字而不会写。这一次她就是想偷偷自己就着书自学,却不想被苏立行突然袭击逮了个正着。
苏立行的话对凌巧春很有诱惑力,但凌巧春想了想后还是摇头拒绝了他,“不用了。”
“为什么?”苏立行明显看得到她眼里的渴望。
“不能麻烦老爷,男女授受不亲。”凌巧春咬了咬唇,毫不掩饰的讲出了自己的顾虑。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你不敢跟我学,这会让我怀疑你,”苏立行看着凌巧春这样子,忽然放轻了语气,像是呓语般的在她耳边说道,“对我图谋不轨。”
“你,”凌巧春被他这样子一吓,捂住了耳朵缩在那里,眼里明显是不赞同。
“你的一辈子,应该为你自己而活,而不是被那些闲言碎语所左右,”苏立行退后了一步,笑着对她伸出了手,“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看到了一个大无畏的敢于挑战世俗目光追求自己自由的女人,怎么,难道你的勇气在着那一刻都被消耗殆尽了?”
凌巧春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苏立行的眼,心微微的颤了一下。
他的话,让她很心动。
她犹豫了很久,然后缓缓的伸出了手,放在他的掌心。
她一直都想学写字,她知道如果能看懂书,就能知道许多的东西,这是非常有用的。如果自己不识字,就不会在书房里翻到哪条法典,就不知道除了一死,自己还有其他的活路。
“我先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吧。”苏立行一把抓住了凌巧春的手将她拉到书桌旁,兴致勃勃的说,“我教你写你的名字。”
苏立行做事从来都不顾忌周围人的看法,他连父母都敢违背,何况来自于其他人的闲言碎语。他喜欢逗凌巧春,喜欢靠近她,对她感兴趣,便将着礼法规矩都抛到一边,想当然的接近着她,完全不去想这又什么后果。
“我,”凌巧春握紧被塞在手里的支毛笔,看着那三个她非常熟悉却又陌生的字,最终将着拒绝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她想要学习,人都说书是最有智慧的东西,她有好多问题不明白,她想从中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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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一时兴起开始教凌巧春写字之后,苏立行便找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消遣,闲暇时间都花在了凌巧春身上。
他的饮食起居往常都是由苏忠伺候的,不过苏忠年纪大了,晚上总是睡得很早,所以苏立行晚上在书房时就只有他一个人。这个时候他指着要凌巧春送宵夜来,然后便可乘机留下她,然后盘桓大半天。
凌巧春比他想象的沉默,却沉默的很有意思,呆在她身边时,有时候他说了一堆话,她也不过才回上三两句,可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乏味,反而能为她的偶然出声高兴一整天。
不过虽然言行上调戏,但行止上苏立行对她最亲密的举动也就是握着她的手写字,连拥抱都不曾有过。
他怕吓到她。
看着凌巧春的那些戒备和小心翼翼,苏立行却不但不觉得恼怒,反而饶有兴致的跟着她慢慢缠,期待着有一天她被自己磨的卸下防备,袒露心声。
当然,他也在努力学习,学习着如何靠近她,如何走近她的心房,如何,让她接受自己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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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人么,老哥我见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要说哄起来都一个样,”旁边的男人唾沫星四溅的说到,苏立行虽然有些不喜他的举止,听着这话却也不自觉的竖起了耳朵。
今天某个地方的大户托人求请,在城中最有名的酒楼里请他这个县太爷吃饭。应酬本来就是工作的一部分,为了跟地方上打好关系,苏立行也时常来赴乡绅们的约。席间一堆大老爷们混熟了,酒过三巡之后,便自然而然的聊起了女人。
说话的人是风月场所有明的高手,前几天正好纳了第八房小妾,据说那个小妾曾经是远近闻名的冷美人,如今对他却是百依百顺、旁边几个知根知底的对他这艳福羡慕不已,正在讨教手段,那人也喝大了,便唾沫星四溅的吹嘘起来。
“怎么哄?”旁边有人起哄问道,倒是没有人察觉到苏立行满脸的兴味盎然。
“我总结了要三好,好话说着,好脸陪着,最重要的是好东西砸着。要舍得花钱,什么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只要她喜欢的就别手软,妥妥的砸上几回,保准再冷的冰山都化成春水儿了。”那男人眉飞色舞的说到,旁边的人听着那春水的笑话,都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哄笑声。
苏立行没有听懂暗示,只是有些困惑的问,“难道直接给银子不行么?”
如果花钱就可以买来好感,凌巧春对他应该不是这个态度才对啊。他对她向来不小气,但问题是她每次看到他给钱都会皱眉叹气,没见的有一星半点儿的欢喜啊。
“小老爷,说道这女人你就不懂了,这些娘们儿最是矫情,你要真敢给银票,那保准连门儿都不让你进。”那人见着苏立行发问,顿时感觉自己选对了话题,县太爷对着也是极其感兴趣,当下亲近了不少,勾肩搭背的给他指点道,“你给钱,那不就变成卖的跟买的?除了只认银子不认人的婊子,哪个女人会高兴?要学会把钱变成东西!虽然这东西跟银子没什么两样,可是你挑了一趟,这叫用心。她知道你心里头有她,嘴上说着不要,可手里头准是接了。你耐心这么个哄上一段时间,然后夜里再去推门,十有八九就行了。”
虽然苏立行从来都没有打算夜里去推凌巧春的门,但是却认真的思考了下这些人所传授的如何讨好女人这一课,然后等着应酬完后,直接去城里头的珠宝行实践。
敲开已经关门的店铺,掌柜陪着他溜达了一圈,苏立行觉得这里头的首饰品质实在都太差了,早知道当初自己就该代写女人用的玩意儿过来。
不过现在从京城送过来实在太慢,他咬咬牙,干脆用数量弥补质量,只要看得上眼的簪子耳环手镯,通通包了起来,然后才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