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荣琛的抱怨沈沉舟听到了,所以几乎是顷刻之间,她就换了表情,从幽怨变得近乎于凶狠的瞪着赵荣琛。
“你要做什么!”看着她那眼神,赵荣琛莫名的心一虚,然后转身就准备走,却不料被沈沉舟一把拉住了袖子。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赵荣琛慌里慌张的赶紧从她手中拉回袖子,鬼鬼祟祟的朝着四周望到,生怕被人看见。
“你随我去藕榭去一会儿,我跟你说个事,等说完了,以后就再也不缠你,”沈沉舟泪眼朦胧的说道,为了劝服他,还特别加重了语气,“从你眼前消失。”
“不去。”赵荣琛听了这要求,十分清晰明快决绝的说道。他又不是傻的,才不会做这些惹人误会的事情。
“只要我们小心些,就不会被人发现。”沈沉舟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不过当发现赵荣琛不为所动之后,就咬牙切齿的变了脸,“你不跟我去的话,我就告诉别人,你对我始乱终弃。”
“你,”赵荣琛没想到女人还能这样无耻,彻底的开了眼界。
没想到他原来以为很容易解决的人竟然这么缠人,真是失策了。
“不信你试试看,大不了我豁出去了!”沈沉舟盯着他,“我一个大姑娘,不要自己名节的诬赖你,我就不信没人信。”
赵荣琛无语的看着她,如果是以前的他,绝对会说一句你哪边儿凉快哪边呆着去,他从来不畏惧别人的口舌,也不在乎名声,只是如今……
他略一思索,便不得不承认沈沉舟拿住了自己的要害。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如今有了顾及,不愿意自己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夫妻关系再雪上加霜,更不愿意凌巧春对自己再多上几分猜疑误解,所以就必须得接受沈沉舟的安排。
他倒也豁达,既然没办法反抗,那接受便是,当下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那现在就过去?”
“我先过去,要不然咱们一同去被人看到了不好。”沈沉舟看了看四周,竟然也是怕被人发现的样子,“你过半个时辰再过去,我等你。”
“干嘛搞得跟幽会一样。”赵荣琛撇了撇嘴,满脸不情愿的吐槽,不过最后还是点了头。
“我等你。”沈沉舟擦了把脸,笑逐颜开的走了,赵荣琛在原地呆了会儿,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儿,最后只能摇摇头,“算了,就这一次了,如果她还不行,那就直接跟奶奶说,让人把她送走吧。”
怜香惜玉之心,赵荣琛大概从生下来就少那了这份柔情吧。
赵荣琛呆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信步朝着藕榭走去,没想到刚走到廊下,就见着柴胡抓耳挠腮的站在那里,见着他眼睛一亮,忙迎了过来,惊喜的喊道,“少爷!”
“什么事?”赵荣琛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想着要怎么把他甩掉。
“这个,我,我有一件事,不知道当不当对你讲。”柴胡看着他,笑的满脸肥肉一颤一颤的说,说不出的巴结。
“不知道当不当,那就想清楚了再来跟我说。”赵荣琛哼了一声,挥了挥手,“现在就去想吧。”
“少爷,戏文上不是这么写的啊,你这会儿应该回我一句‘你大胆的说,我恕你无罪’才对啊。”柴胡抱怨的说道,委屈的眼睛都挤成一条缝了。
“你当我是在陪你演戏啊!”赵荣琛没好气的一个暴栗敲在他头上,“知道自己读书少,那就不要学人家拽文,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少爷你真粗鲁,一点都没有苏大人文雅,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一看着自家少爷不张嘴谪仙人一样的外表,一张嘴就人幻想全灭的秉性,柴胡惆怅的嘟囔着。赵荣琛一听着他这话,本能的就反胃,“那姓苏的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来了,在厅里头候着呢,说是要拜见少夫人。”柴胡这会儿倒是一五一十的倒豆子般将来找赵荣琛的原因说了起来,“我刚才到前厅晃悠的时候,见着他进的门。这要求虽然说有些蹊跷,但是人家规规矩矩求见,门子们也没有往外赶客人的道理,所以直接就请在了花厅里坐着,打算禀告少夫人。小人一看觉得不妙啊,那姓苏的长着一副奸人相,一看就知道没安好心,小人怎么能让他骚扰少夫人呢?所以我直接就拦下了门子,让他去厅里头伺候,我帮他去禀告少夫人,然后就直接跑来找你了。”
柴胡说完这些话,一脸求表扬的看着赵荣琛,如果后面有根尾巴的话,绝对都已经摇成风车了。
“做得好!”赵荣琛果如他期待的那样表扬了他,然后重重的一拍他的头,“还是你机灵,回头我重赏你。”
“谢少爷。”柴胡笑的两个眼睛眯成一条缝,“那咱们现在还怎么办?把他轰出去?把他晾在那里,还是说少夫人讨厌他不想看他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人家来者是客,咱们那么待客,传出去该被人说是没规矩了。”赵荣琛摸着下巴,然后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少奶奶在瞧病,没空见客,我怎么也得替她分担一二啊。走,咱们去款待款待苏大人。”
柴胡听着赵荣琛那拉长款待二字,露出了一个跟赵荣琛有八分相似的坏笑,“还是少爷英明,那咱们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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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立行在着赵家的花厅里一圈一圈的转着圈子,心里头说不出的烦躁。
他来找凌巧春是无奈之举,却也不得不这么做。毕竟那是她的家人,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听听她的意见,考虑到她的想法。
那日凌仲夏找到他之后,哭哭啼啼的哭诉了一番,苏立行自然是怒发冲冠。他喜欢凌巧春,知道凌巧春是个善良正直的女子,于是不自觉的就将着她的品性套在了她的家人身上,凌仲夏说自己被诬赖杀人,家产被官痞榨干殆尽,一家人不得不边逃边往京城讨生活时,苏立行对此毫不怀疑。在他着乡下时,便见惯了官差胥吏的贪赃枉法,自然而然的将着看起来很可怜的凌仲夏当成了被迫害的一员。
他与凌巧春虽然有缘无份,但心里头已经将她当成了最重要的人,于是连带的对着她的家人也怜惜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凌家人没有去赵府找她,但是苏立行自己觉得,跟官司扯上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事。她一个嫁过去的媳妇儿,本来就过的艰难,要是再加上这么一群拖后腿的家人,万一被赵家人责难怎么办?
抱着这个想法,他没有给凌仲夏指明去赵家的路,而是自己担起了这一家子的负担,不但给了凌仲夏一笔钱做生活费,而且还亲自去帮他们找落脚的房子,延医问药的为凌巧春的父亲治病。在这个过程中,他又接触到凌巧春的哥哥妹妹以及父亲,更加确定这一家都是老实人,便越发的觉得凌仲夏所言不虚了。
不过对于凌仲夏的案子,他还是没有草率行动。以他的门路,无论是打赢官司也罢,销案也罢,都不是什么难事,一句话就可以做到。但是天性的严谨让苏立行没有轻易下判断,而是发公文到当地官衙,要求将着涉案的卷宗全部送到京城来,他要自己查过之后才能下论断。
他也是人,纵然铁面无私,却也并非无情,到底还是有了私心,想着凌仲夏无论如何也是凌巧春的弟弟,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受这些委屈,哪些人害了他,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抱着为凌家人出气的念头,苏立行等到了地方衙门紧赶慢赶送来的公文,不过一打开卷宗,他就呆住了,因为案情跟凌仲夏说的完全是两码事,凌仲夏非但不是苦主,反而是持枪凌弱的恶霸。因为赌钱而与人发生争执,恼怒之下大打出手,不但杀了人,还涉嫌抢劫钱财,凌人妻女的事情。
总之,那罪状上的罪行,让苏立行实在是很难将着看似乖巧的小孩儿跟着卷宗上的恶棍联系起来。地方官员大约也是怕了苏立行,所以送来的卷宗十分详尽,不仅有当事人的供状,甚至还有路人,邻居,以及一系列旁观人签字画押的口供。除此之外,还送来了凌仲夏的档案,上面斑斑驳驳的劣迹,与着他最后做出的恶事一点都违和。如此详尽的证据,是不可能伪造出来的。
不过就算这样,苏立行仍然不愿意相信凌仲夏是如此恶劣的一个人,为此他偷偷的叫来了凌巧春的妹妹询问。小姑娘心直口快,不但供认不讳,还说她一直都觉得哥哥死有余辜,她们的家产不是被人夺走,而是被他一人败光的。至于爹爹也不是因为路上被恶人欺负才贪欢,而是因为不满他的行径,教训了凌仲夏几句,凌仲夏恼羞成怒,将着父亲打伤,父亲激愤过度昏了过去,然后才口不能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