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姐住的地方比大夫人的近一些，九小姐又给凌巧春面子，直接坐了车过去，所以到的比大夫人还早些，倒是合了凌巧春的意。
九小姐到的时候，凌巧春正在挑宝石，小丫鬟们一掀开帘子，午后的阳光落在一桌子颜色各异的宝石上，流光溢彩的让人移不开眼。九小姐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笑着跨步进去，“五嫂今儿有什么好事，这样赶着叫我们啊。”
“小九来了啊。”凌巧春见是她们来了，忙起身相迎，携手到了桌边，让人搬了凳子三人一起坐下，这才说明自己相邀的意图，“我知道九妹妹眼光好，便请你来帮我挑东西了。”
“就是这些石头？”九小姐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毕竟是小孩子，还不怎么藏得住事儿，眼中仍然迸发出了羡慕的光芒。
“你哥哥得了一箱子石头，说我打几件首饰用。我想了半天，我都嫁人了，要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倒是妹妹们年纪还轻，花骨朵似得年纪，配着这些倒正好。”凌巧春笑着看着她，“只是这送东西，若送了主人家不爱的，那岂不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所以不如干脆将着主人请来，待着她挑了可心的，我再做个顺水人情，岂不更好？”
“嫂子是说，”九姑娘听着这话，难得的声音就有些结巴了，“这，这是给我们的？”
“是啊。”凌巧春拿了一块塞到她手里，“妹妹看看这块喜不喜欢？”
“这，这太贵重了，我可不能收。”九姑娘到底也是有些教养的，不是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儿，被珠宝迷花了眼便什么都往怀里扒拉。她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缩了手，笑着摇摇头，“我还是帮嫂子选吧。”
“你看你们这样，”凌巧春早先料到了这点，这会儿也不急，于是便让着多余的人下去，只留了剪秋、紫菀两个人在近身伺候着，然后才说道，“我也不是平白无故送你们东西的。前几****查了下府里头给你们备的嫁妆，你们俩按份例是三千两，要现钱和还是田地古董字画珠宝，都可以从府中挑，但是左右都越不过这个坎儿。”
听到说起自己的嫁妆，虽然未出阁的女孩儿提起这个还有些羞，但毕竟是关乎自己切身利益，旁边又没有外人，所以连着十四小姐都乖乖的坐在那里听凌巧春说话了。
“你们别怪我鲁莽，我查你们的单子，一则是想着将东西先归置出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二来也是看着有什么缺补的，给你们填补填补。”凌巧春笑着点头说道，“只是这么一看，却发现一些问题。两位伯母都是实在人，给你们要的也都是实惠的东西，都是些铺子田地，只是这样一来，首饰却就有些不够看了。”
“咱们家的东西，若是普通人家也算可以的，可你们将来要入的门第都不是什么平常人家，若手头上没有几件像样的头面，那将来在妯娌们面前怎么抬得起头？”凌巧春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说道，“这嫁人了不比在家做姑娘，有些场合哪怕俗气了些，却也是要装扮起来的。咱们陪嫁的田地再多，能穿身上戴身上不？别说拿出来给人看，说说都显得有些俗气。”
“这，”九小姐动了动嘴，却是没有说话。
她跟十四还未出阁，但人家却是定了的。她要嫁的人是外公那边的牵的线，一门三进士，出了名的清贵人家，媳妇儿里就是连公主也是有的。她当初便是怪着母亲给的首饰太普通，她嫁过去怕是在媳妇儿们里头抬不了头。但对此四夫人也是有些无奈，这几年京中适婚的小姐们太多，那珠宝首饰价格被炒的一番再翻，她有心拿自己的陪嫁给女儿，却又嫌花样老了些，正为难呢。
如今，凌巧春这话，确实是说到了九小姐的心坎上。
“我这是给你们准备添妆的，你们要是不挑，那我胡乱弄几件不合你们心意的，你们到时候可别哭。”凌巧春开玩笑的催促道，九小姐想了想，终于抿着嘴笑着笑道，“既然嫂子话都说到这里了，那我挑便是。只是若夺了你的心头好，你可得赶快吱声，免得等我走了你在背后哭。我这人浑，到时候可不会再还回来了。”
“我怎么没发现小九儿这嘴怎么这么会说话呢，”见着她俏皮，凌巧春也笑的越发和煦，“行了，既然这样，那你索性也帮我挑几件，前不久工匠们刚好送了一批新鲜花样过来，你们眼光好，一起参详参详，到时候也一起交给他们打便是。”
剪秋见状，进去捧了花样和笔过来，九小姐跟十四小姐坐在桌边儿，跟着凌巧春一起挑石头。凌巧春笑着看着，九小姐一向表现的毛毛糙糙，但是该细致的地方却一点也不粗俗，挑东西也极有章法。凌巧春说了任她喜欢，她却也没有一窝蜂的朝着最好品相的拿，选的都是适中的款，让凌巧春对着四夫人不禁又高看了几分。
“嗯，蓝的绿的都不要了，嫂子先收起来吧。”九小姐最先做的便是将着蓝宝石和猫眼石都收了起来，这一点便看出她年纪虽小，却是极其有章法的。要论市价来算，好的猫眼石、祖母绿价格是比红宝石还要贵，但因着本朝规定非正室不得配红，所以正室夫人绝对不会自降身份的去带杂色。九小姐跟十四小姐嫁过去都是正室，这绿色的宝石自己用不上。但若送人的话，这么贵重的东西实在是太亏了。况且要赏也得赏给妾室们，天底下哪个正室夫人，若不是逼不得已了会给丈夫纳妾？未来的那些小妾们一想到就心烦，九小姐是给自己挑嫁妆，没必要因为贪财而给自己触霉头，于是干脆让凌巧春将东西收了。
凌巧春见她这样懂事，便觉得这小姑子可交，于是示意剪秋将着那些蓝绿的放在一边，然后陪着九小姐在剩下的里面挑起来。
“这块颜色不错，红的很正，跟着石榴籽一样，不若让人琢开，给你跟十四一同作对耳坠子。”凌巧春挑了一块儿比划着，“将来一同出去，少不了让人赞好一对姐妹花。”
带同样的东西这也有个讲究，若是身份不当，或者感情不和，撞了首饰只能让人气闷，遇到心眼儿小的那简直是恨不得把着东西扔了算了。但若是感情好，年纪身份又相仿，小姑娘们倒是蛮喜欢戴一样的。凌巧春瞅着十四姑娘抬起的袖口里露出的那支绞丝金镯子跟九姑娘戴在外头的一模一样，便主动提议道。正在玩着一块大粉色钻石的十四姑娘果然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之后满脸亮晶晶的扯着九姑娘的袖子，“九姐，这个好。”
九姑娘也颇为意动，接过凌巧春递来的宝石，看了看最后还是放下了，弹指敲了十四小姐一下，“你还真是败家，这么大一块儿，做个戒面都有余了，琢成小粒那多浪费。还是搁着吧，要做耳坠，这个就足够了。”
说着，却是拿出了一块要小得多的。
凌巧春本来就怀着破费的心思来的，见着她这般为自己节省，并不乱要东西，心中欢喜了几分，便将着那块宝石又拿了过来，搁在选定的一边儿“小九儿倒是个会过日子的。不怕不怕，咱们还有很多，这块儿就让他们拿去割了也无妨。剩下的也不浪费，打磨成一样的给你镶到步摇上，你瞧这坠子，若是一水儿的色儿，到时候阳光一照，必定很漂亮。”
“一块儿宝石割得，做起来自然漂亮，”九姑娘被说的有些心动，但是面上却还是有些犹豫，“只是这样一来就真的太浪费了，这种向来能用正经的料子凑都算是奢华了，何况还是这么好的。”
“女人一辈子不也就风光这一回？”凌巧春说起这句话时，不免有几分感触，摆了摆手要九姑娘不要推辞，“这事儿听我的，就这么着了吧，浪费也就这一次，咱们家姑娘这么漂亮的人儿，难道还不值这么点东西？”
没有哪个姑娘不喜欢别人夸自己长得漂亮的，所以饶是九姑娘那么厚的脸皮，听着凌巧春这话也有些红了脸，低头撒娇的说道，“嫂子说什么呢，你这样的才叫好看。”
“九姐好看，嫂子也好看。”十四姑娘这个时候就显出她的作用了，左望望右瞧瞧，笑的一派天然，娇憨的惹人怜爱。
“是，我们都好看，所以大家一起挑挑，变得更好看一点。”凌巧春也难得遇到这种轻松的场合，笑着打趣道，九姑娘跟十四姑娘相视一笑，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这和乐融融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的一阵响动，然后还不等人反应过来，便见着外面的珠帘被人狠狠一甩，大夫人怒气冲冲的出现在了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