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佳涵举着酒杯，神色平静的靠墙站在一边，目光中明明灭灭着一种猜不透的光亮，缓缓从争吵的陆梓风和楚南祺身上路过，又落在浅笑交谈的陈可心和陈司寒身上。
待看到袁默以一种守护的姿态站在陈可心身边，看任何人都带着寒冰的目光在看向陈可心时总是泛起一丝温柔的涟漪时，眸中忍不住划过一丝黯然。
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倒影在灯光昏黄光晕中单薄身影，竟透出一股难以察觉的落寞。
云楚璃站在楼梯台阶上，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幕，才忍不住轻咳两声。
“大梨子，你醒啦。”陆梓风离得最近，所以第一个飞扑了过来，抓住她的手，第一反应就是去扒她脑袋的纱布看。
这伤口是她负责清理上药包扎，虽说后来陈可心检查了表示还行，但她总有些放心不下。
“让我看看。”陈可心也丢下陈司寒和袁默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她另一只手腕把脉。
钟佳涵站在远处，本也想过来，却不知为何又顿住了脚步，只是朝她微微一笑算作招呼。
秀眉微微皱起，小涵这是怎么了？
平时最咋呼的人就是她，怎么现在却这么淡漠。
没容她多想，耳边又响起陈可心温柔的询问：“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晕，其他倒是没什么。”云楚璃揉着额角，眉峰微蹙。
陈可心拉着她的手腕下楼，走到之前她坐的那个位置，一把将她按坐下来，顺便踢了踢陈司寒的脚：“滚去看看你家萧霖笙，别在这儿碍眼。”
噗！
云楚璃很不厚道的喷了。
但看到陈司寒居然没有多说一句，反而真的起身走了。临走时还顺手摸了摸陈可心的头顶，然后漠然无视袁默几欲杀人的目光，走得十分淡定。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在他身后，楚南祺抬脚快步跟上。
临走还恶狠狠瞪了陆梓风一眼，该死的女人，看他回头怎么收拾她。
隐含着一种异样惩戒的深意的眼神明显下不到陆梓风，反而回瞪回去。看谁收拾谁。
对于两人这种公然的眉目传情，众人自动选择无视。
云楚璃趁着陈可心替自己检查伤口的间隙，低眉顺眼的问：“心心，萧霖笙情况怎么样。他……”
“放心吧，死不了。”陈可心柔声回答。
“你脑袋都成这样了，能不能别瞎操心别人。”陆梓风忍无可忍的往她脑门上招呼了一巴掌。
“嘶……”云楚璃立马抱着脑袋跪降了，“女王我错了， 饶命。”
陈可心一巴掌拍在陆梓风的爪子上，瞪眼教训：“下手怎么也没个轻重，她都笨成什么样儿了。这会脑震荡，说不定智力还会受损。你这一爪子下去，万一拍成个弱智怎么办？你养啊？”
“啊，对啊。不好意思，一时激动就忘了。手欠，该打。”
两个人一唱一和，调侃得云楚璃没有半点脾气。
嘴毒不是别人的错，怪只怪自己交友不慎。
所以说，闺蜜还是要找那种温柔可爱、善良纯美的人才行啊！
“两位大小姐，笑完之后能不能告诉我萧霖笙到底怎么样了？”云楚璃抬眸，可怜兮兮、双手合十，哀求的看着她们。
无声的翻个白眼，再对望一下，陈可心和陆梓风好不容易克制住手心发痒的感觉，没有一巴掌再呼过去。
两人心中都在反复默念，再打就真的白痴了，不能动手，绝对不能动手。
“心心，你就告诉我吧。”
好友到底在担心什么，云楚璃心里其实很清楚。只是萧霖笙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倒在自己面前，云楚璃做不到无动于衷，毕竟心底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已经住进了萧霖笙的影子。
陈可心深吸口气，安抚的看了一眼陆梓风，这才缓缓开口：“告诉你，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们一件事情，否则我现在就让袁默把他们丢出去。”
“……”云楚璃无语的看着俩人。
但是互相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对方却一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云楚璃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点头。
其实就算她们不说，她也能猜到她们要她答应的是什么。
“大梨子，我不知道现在萧霖笙在你心里到底有了多种的地位，但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说在前头。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傻子都能看出来待在萧霖笙身边到底有多危险。”
“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他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他拿什么保护你。”
“别告诉我你不需要人保护这种屁话，”陈可心见云楚璃张嘴欲言，立马出声打断，“你不拿自己当回事儿，但我们却不行。你要是出点什么事，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
云楚璃愧疚的垂眸，陈可心说的对，她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到了谁也无法离开谁放弃谁的地步。
如果是陈可心她们这样不顾自己，她估计也会伤心愤怒吧。
再说，就算她可以不考虑自己，却不能不考虑陈可心她们的安全。
如果靠近萧霖笙会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难以预料的危险，那她宁愿在还未深陷的时候抽身离开。
“我知道了，我……”
“先别急着承诺，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告诉你，说完之后你再做决定吧。”
“心心你……”
“小风，大梨子有权知道这些。而且，你也相信她，她肯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陈可心目光坚定且不容抗拒，徐徐看向陆梓风。
陆梓风咬了咬牙，要是云楚璃能自己做出选择，选了之后又能坚持，她倒是不担心。
但问题就在于，云楚璃是出了名的心软。
如果她知道萧霖笙为她所做的一切，她肯定不会轻易离开。
但眼下，陈可心显然是想把一切都告诉她，然后让她自己做决定。
算了，爱怎样怎样吧，她不管了。
咬咬牙，陆梓风干脆一闭眼，把头扭到一边。
她这态度，自然就是同意了。陈可心微微一笑，又朝钟佳涵看了一眼。
“你们自己做决定吧，我不参与。”
说着，直接朝门外走去。
云楚璃原本蹙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目光担忧的看着钟佳涵。
“心心，小涵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能从钟佳涵身上感受到一种很深沉的忧郁。
从认识到现在，就算是被许诺拒绝的时候，她也没从她身上感受到过这么重的哀愁。
陈可心摇摇头，目光也透着一丝担忧。
说实话，这段时间她们每个人都遭遇了太多事情，似乎真的没有关心过钟佳涵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涵的事情先放一下，先说你的事情。”
额，好吧，岔不过去。云楚璃认命的垂头。
“小璃，虽然萧霖笙是个很危险的人，就连袁默都曾经坦言，他无法看透这个男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为了你三番两次连命都不要的举动实在让我很感动。”
云楚璃略微抬眸，有些不解的看着陈可心：“如果你是说之前他为了救我被吊灯砸伤，我……”
“这件事你知道，那你又是否知道他被砸成内伤，五脏受了很严重的震荡。原本至少需要静养一个月，但因为你为了要查一桩案子，带着小涵去一家出了名的一夜情酒吧，他便强行要陈司寒给他用了强效药，让他在那天看起来安然无恙跑去救你。”
云楚璃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一双大眼睛牢牢钉在陈可心身上。
原来那天，他是因为这个才看起来跟没事儿人一样。
她一直以为，是他骗了她，伙同风擎一起骗了她。没想到，却是……
“你们那天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但之后他因为美国那边出了事情赶过去处理，连续用药一个星期。这个药有非常严重的后遗症，所以他今天来找你的时候还在发高烧。甚至于他会晕倒，会出现这么凶险的情况，也是因为这个药的关系。”
“小璃，萧霖笙在未来至少两个月，基本都要躺在床上了。”
最后一句，陈可心的语气已非常沉重，像一把大锤，重重锤在她心上。
云楚璃半垂着眼睫，表情虽然看起来还算平静，但颤抖的唇瓣、紧紧揪住裙摆的手指、轻颤着睫毛，无一不说明她此刻内心的激荡。
萧霖笙，萧霖笙，萧霖笙……
心里翻来覆去滚动着的，只有这一个名字。
“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一开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喉头居然有些发干。一句话虽然竭力控制情绪，却还是无法抑制的颤抖着，那声调转合之间带着的一丝颤音，出卖了主人起伏过大的心绪。
“说实话，不太好。”陈可心深深叹了口气，目光认真的看着云楚璃，“短时间内身边绝对不能离人，现在就算是一个三岁的孩子，也能轻松置他于死地。”
“什么！”
云楚璃直接惊得站了起来，瞬间又察觉自己表现得太过了。
狠狠咬了咬，指甲紧紧掐着指尖，但是那尖锐的痛楚依旧无法掩盖内心传来的钝痛。
仿佛是被一柄利器击中，那种深可见骨的伤痕，让人触目惊心。
大大的眼睛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那汹涌的黑色潮水一遍又一遍，试图将她淹没。
陈可心看得出她此刻情绪太多，也不出声打扰，让她自己静静思考。
许久之后，云楚璃深吸口气，缓缓垂头：“心心，我想要，任性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