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克萨斯城外,孙悟空从官道转入小道,抬起脸迎着透过葱翠枝叶的阳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这段日子对他而言,太过压抑了。白天是在斗兽场进行生死角逐,晚上则是在阴冷潮湿的监牢中疗伤,久违的土腥味。
孙悟空脸上露出笑意,将怀里的玉牌抛了抛,份量挺重,也挺好使。想起那伙士兵在自己阴沉的脸色中战战兢兢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笑。
只不过,前面树枝上一只漆黑羽翼的乌鸦有点扫兴。
“走你的。”孙悟空将一颗石子抛了过去,乌鸦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扑腾起翅膀,在林子上空呜哇呜哇地叫了起来。
孙悟空无奈地揉了揉耳朵,乌鸦叫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这时,一句温和的话语突然在耳旁响起。
“你不喜欢乌鸦吗?”
孙悟空汗毛一竖,脸色大变地向一旁退去,紧接着一脸郑重看向说话之人。
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是个中年男人,男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里带着一丝欣赏看着他。
“你是谁?”孙悟空心里戒备,这人出现得太过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一样,这让他很不舒服。
男人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向后招了招手,然后一只乌鸦便温顺地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道:“你先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喜鹊报喜,乌鸦报丧。”
“斯维因?”孙悟空语出惊人道。
“嗯?”男人眸子闪过一丝疑惑,有些一瘸一拐地向他走来。孙悟空这才注意到他跛着的右腿。
“你居然知道我?”斯维因睿智的眸子盯着猴子,想了会儿,哑然笑道:“对了,德玛西亚那伙人为了今天布置了三个月,安排你一个暗棋倒也不奇怪。”
孙悟空皱着眉头,不说话。四周都是树林,凭借自己敏捷的攀树能力,也不知能不能逃得出去。不过一想到斯维因无声无息出现在身旁后,他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很显然,以斯维因刚才的手段,自己不可能逃得出去。
“猴子,妖族,真想不到,我以为德玛西亚那帮家伙只是有些小聪明,没想到,他们还知道培养一个妖族暗棋,是我失算了。”斯维因自嘲地笑了笑,问道:“能告诉我,你是如何看穿竹林阵法的吗?”
“你是说那些竹子之间相连的纹络?看穿那个很难吗?”孙悟空狐疑道。
斯维因点了点头:“我一直觉得很难,没想到在你口中这么轻松,看来,我得换一位法师布阵了。”
“这……”孙悟空越来越糊涂,竹林里的纹络相连不是清清楚楚,如同红线连接一样吗?为什么他会说很难看穿?不对……
孙悟空脸色一变,想起了监牢里那个女孩也是一脸惊讶地问自己,为什么能看见她,而其余的人包括牛头酋长都看不见她的存在,难道说?
孙悟空想起了吞食火灵果之后的那一个月,自己的眼睛一直都疼,而且经常看东西很模糊,是后来才慢慢好的。难道说是因为火灵果的原因,让自己的眼睛有了看穿隐形事物的能力?
想通这点,孙悟空一阵唏嘘。自己有这种奇异本事却一直不自知,也是可笑。
斯维因踱步道:“虽然很好奇你是如何看穿法阵的,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说到这里,他的眸光陡然一寒,大手伸出,如同钢铁般铅住了孙悟空的脖子。
“你千不该万不该,毁掉那张羊皮卷!”斯维因深邃睿智的眼睛变得阴沉,铁钳般的手慢慢握紧。
孙悟空一瞬间涨红了脸,整个人被看似清秀的斯维因提起,在空中胡乱蹬腿。
“你死后,你所讨厌的乌鸦,会将你的肠子,你的心脏,你的脑浆,一一吃掉。”斯维因轻轻说完,然后,一股奔腾如江河倾泻的灵力往那只干净修长的手上涌去。
就在这生死一瞬间,孙悟空使劲全身气力,沙哑不清地嘶吼道:“我、我看到了、地、地图。”
“嗯?”
咚!
孙悟空摔在了地上。
斯维因居高临下,微眯着眼:“你说什么?”
孙悟空趴在地上大口咳嗽,脸上潮红渐渐褪去,这才转过脸道:“我说,我看到了羊皮卷里面的地图。”
“哦?”斯维因目光中带着一丝怀疑,道:“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山。”
“什么山?”斯维因眼中闪过炙热。
孙悟空想了想,道:“什么山我不知道,但它的外形像是一只鸟。”
“像鸟的山?”斯维因若有思索,接着道:“还看见了什么?”
他的眸子深不见底,紧紧盯着孙悟空,只要感觉到谎言,他会毫不犹豫扯下这只猴子的一条手臂。
孙悟空额头沁出汗水,如实答道:“还有水,湖水,在山的下面。”
看见斯维因等待下文,他急忙说道:“羊皮卷毁得太快,还有一部分我一时想不起来,你给我一些时间,我就能回忆起来。”说完,他便一脸紧张地看着斯维因。
鸟一样的山,山下的湖水,都是他在羊皮卷看到的,确实没有半分撒谎。不过,最后一部分他没有说,其实他记得格外清楚,那是一块巨大的金色圆盘。之所以说自己想不起来,归根结底还是怕一旦说光,自己便没了利用价值,而那时,估计斯维因就会毫不犹豫将自己抹杀。
“你最好是没有骗我,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斯维因将脸凑了上来,和他仅仅一指距离,语气冰冷阴沉。
接着,大手一挥,一股实质灵力将他绑住,然后整个身体便飞上了天空,随着那个一瞬间被密密麻麻乌鸦簇拥着的斯维因回到帝都。
进都城不久,就有一只乌鸦急匆匆赶了过来,凑在他耳边轻声叫唤了几句。斯维因脸色一喜,喃喃道:“大鱼出现了。”随后转头看向孙悟空,思量该如何处置。
正在他犹豫不决时,一列人马匆匆赶了过来,由一名家主带头,身后护卫尽皆俯首。
斯维因眉头皱了皱,看向眼前一身贵气装束的中年家主。斗兽场的生意他基本交给下属处理,很少亲自和贵族接触,所以并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将猴子丢进斗兽场的贵族。
身后,孙悟空冲比利·切尔特呲了呲牙,他现在对斯维因还有利用价值,根本不担心一个小小商业出身的贵族。
比利家主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向这位一直想要攀上的大人物介绍自己。斯维因心中有事,所以也没认真听。只是想到斗兽场有一场大战等着自己,实在是不方便将猴子带去,便对这名好像是对自己久仰大名的贵族家主道:“比利·切尔特是吧,我记住了,我现在有点急事,这只猴子可否麻烦你帮我关押一下。”
比利家主闻言,连忙信誓旦旦道:“大人尽可放心,如有损失,小人愿提头谢罪。”
斯维因闻言不再多说,身形如同流星般窜入天空,原地留下一众家奴,和不是冤家不碰头的一人一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