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坠入深洞
章娅娜紧跟着向外一抖,像是球也似的,己把她给摔了出去。值此同时,她的一只脚尖也踢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踢在歹徒那把长剑之上,“呛”然一声脆响,这把剑霍地反弹而起,带起了一道银光,从歹徒手掌中脱出,足足穿起十数丈高下,才隐没于穹空苍冥。
强盗嘴里“啊”了一声,身子向后打了个踉跄,随着他扬起的右手,不啻门户大开,章娅娜这一刹果真要取他的性命,当真有如“探囊取物”,只是她自持身分,却似有所不屑,尽管如此,她也有意要对方吃些苦头,随着她落下的躯体,玉腕轻翻,半袭长披,扇面似地撩起来,歹徒不过才似沾着了一点边儿,遂即被摔了出去。
赵煜珩闻讯赶来,看见歹徒且打且退,章娅娜越战越勇,步步逼进。歹徒身子一歪,踉跄一旁,现场成了歹徒与章娅娜对峙之势。
“狗东西!”歹徒满脸怒气地道:“你自恃武功高强,看我们好欺侮,那可是想错了!”
章娅娜轻轻冷笑,道:“狗东西,为什么要偷我们的图纸?赶快交出来,要不然对你不客气。”
出乎意料,两人不慎掉入洞里去了。赵煜珩跑到洞口往下看,只见黑黢黢的山洞深不见底,荆棘丛生,十分恐怖。
“噗通”一声,赵煜珩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一百丈,两百丈,三千丈……
赵煜珩没有任何表情,身子依旧在往下坠着。忽然,他目光一亮,身子随即在半空中一震,停了下来。在距离地面六尺之深的岩壁上,在他手掌的旁边。一道淡淡的红痕,如细小的血丝,出现在石块之上。
他紧紧盯着这道细小的红痕看了许久,忽然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随后身子又迅速向下坠落,他的目光紧盯着石壁。随着身体坠降,在他的眼前出现了更多的异状,原本应该是越往下越坚硬的青灰之色的岩石,此刻呈现出来的却是越往下石壁之上的红痕越来越多,颜色也越来越深。在他眼前是一片殷红如血色的岩壁,粗大的裂缝随处可见,而在岩壁上再不是冰冷的气息,散发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那一股触目惊心的血红,那一种将欲噬人的恐怖。他眼里流露出掩饰不了的厌恶,冷哼一声,身影一动,白色的身影冲天而起,落在他旁边的地上,如水一般,洗去了刚才年如恶梦一般的情景。
他只觉得全身冰冷,浸入骨髓,那样的一种寒冷仿佛不止是身体,就连心也冷了,就要死了的感觉。可他竟不觉得害怕,竟没有丝毫恐惧,只是觉得从未有过的疲累,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般。很奇怪的,他在这身子极度困倦无力的时候,神志却渐渐清晰起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包围着他,很温柔,很小心,却冷冷如冰,缓缓地吮吸着他身体里的热量,同时带着一种异样的舒适感觉,让他忍不住地想这样舒服地睡去。
在他眼前悄悄亮起了一点光芒,那是一种幽幽的带着白色的轻光,它在黑暗中漂浮不定,缠绕着赵煜珩,如最温柔的女子,挽住心爱的爱人,与他这般缠绵。
又像是一阵轻烟,带着些虚无飘渺,在半空中,在赵煜珩的身旁,渐渐化出了一张美丽而凄清的脸,向他的嘴唇吻来。那唇间有淡淡的芬芳,有丝丝的惬意,有浅浅的温润。
“您是何方神圣?”他一声叫唤,远远地传了出去,声音显得轻飘飘的。过了许久,隐约有沉重的回音传了回来。随着他这一声叫唤,仿佛惊动了什么,在他的周围无声地又亮了一下。
赵煜珩觉得心头一跳,像是心脏竟停止跳动了一般。他屏住呼吸,看着一束和刚才那阴灵几乎一模一样的幽幽白光,在前方亮了起来。然后,左边一亮,右边一亮,前边一亮,后边一亮,甚至他抬头看去,连头顶上方也亮了起来,闪现出那幽幽的白光。
竟是有无数的阴灵,仿佛从沉睡千年中惊醒,感觉到那数百年来第一次出现的人体的温暖,向这里聚集过来。那阵阵轻烟一般的白光,漂游不定,幻化出无数面孔,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美或丑。赵煜珩只有一个感觉:冰冷。
想到这无数阴灵一拥而将军自己团团包围的情景,他就头皮发麻。不过万幸的是在最初的惊悚过后,他随即发现这些阴灵似乎对挡在他身前的那根玄铁剑颇为畏惧,不敢接近玄铁剑散发出的玄青色的光芒。但还没等赵煜珩松了口气,那些飘荡在半空游走的阴灵似乎又发现了什么,纷纷向赵煜珩左侧飞去。
他朝洞子角上望了一眼。那里昏昏迷迷地躺着一个女人,奄奄一息,周围有一泓褐色的鲜血。仔细一看,原来是他舍命要找的公主。她脸色像纸一样苍白,唇角还残留着鲜红的血迹。她的每一次喘息都很痛苦,脸部肌肉像大理石一般僵硬,两条眉毛几乎皱成了一团。她一动不动地躺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一阵奇特的战栗迅速掠过心头,随后浑身哆嗦起来。突然,无端地感到一阵惶恐。为什么?他不明白。
赵煜珩做了简短的感恩祷告,感谢上帝让教官活着。他单膝脆下,左手两指搭在她的脉门轻轻按住,眉头时紧时松,过了一会儿,松开两手道:“伤势严重,若未能及时医治,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轻轻扶起章娅娜,他拍拍她雪白细腻的脸颊,他要她清醒,从她昏迷到现在,已经昏睡了几天几夜了,再这样睡下去,他不敢保证会怎样。
“教官,你醒醒。”他低柔,缓慢的声音传入章娅娜的耳朵,稍稍的有了些反应。
是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忧愁。
“公主,教官,学生是赵煜珩,你听见吗?”
他再次端详她。她平躺在地上失去了知觉,脸上尽是污血,看上去很吓人。赵煜珩查看了她的全身,发现她竟没有伤到要命的地方。这个女人气性好,命也好,换一个人,早见阎王了。当时她心里突然砰砰地跳得厉害。她觉得只有今天才看见了一个真女人。他赶忙寻了些血三七根,磨了半碗水,细细致致地洗去了他脸上的血迹。再一看时,他惊得差点要叫了起来。公主漂亮的脸庞仿佛在放光,看得他脸上发烧,心里发慌。
他喃喃地说:“我有点害怕,我想转回去。”
接着,他的头脑在一定程度上渐渐地恢复了冷静。他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恐怖。心想:“……”
他心中的苦涩涌到嘴边,化作铿锵有力的言语,但他还是没把它们说出口来。他反复告诫自己:“世界是强者,必须成为强者。”
赵煜珩突然愣了一下。他看见公主将头歪在一边,哧哧地喘着大气。她解开了衣襟,却无法脱去右臂那只袖子。那景象让赵煜珩窘迫得不敢再看。他帮她脱衣袖时显然十分费劲,而且十分痛苦。他急忙脱下来,尽快包扎好伤口。赵煜珩之所以感到窘迫不已,是因为他看见了公主袒裸着的雪白而又光润的右肩。衣襟扯到胸前,几乎盖不住那结实而又丰满的胸部。
赵煜珩停一下,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都这步田地了,你还……”
公主温驯得像一头躺在母鹿身旁接受舔抚的小鹿羔子。她紧紧地闭上眼睛,任赵煜珩悉心地为她处理伤口。她似乎对此相当满足了,至于用什么东西消毒治伤,相比之下好像并不很重要。赵煜珩只想赶快把那伤口弄好,公主的伤口完全敞露出来了,他知道伤口敞露更加容易被感染。于是,他焦急地抬起头来,盲目地朝洞子内看了几眼,嘀咕道:“哎,你不是懂草药吗?”
坐了一阵,赵煜珩觉得寒意逼人,心想:我都感到寒意,公主怎能忍受?只怕她要冷出病来。又想道:“孤男寡女,虽然避嫌,但她伤势严重,于心何忍,避嫌事小,宁愿她醒来怪责我吧。于是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轻轻盖在她身上。
他站起身来,再呆下去就算不被这些阴灵所害,也要冻死了。他觉得一阵头昏,身子忍不住摇晃了一下。与此同时,玄铁剑玄青色的光芒像是感应一般,也暗了一下。几乎就在同一刻,周围无数的阴灵的幽光同时亮了起来,那一张张幻化成人的脸上透露出无限的渴望。
“噫。”她发出一声轻轻的呼唤,慢慢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
过了片刻,章娅娜低吟一声,徐徐睁开双眼。赵煜珩大喜过望,叫道:“教官……”突然脸上滚烫,“公主”二字竟叫不出口。屏息凝视,心跳如狂,忖道:“不知她还认不认得我?”掌心满是汗水,极是紧张。
很久很久,章娅娜慢慢地苏醒了。她睖睁着眼前的人,双靥赤红欲流,潸然泪下。赵煜珩不觉心头撞鹿,骨软筋麻,犹如雪狮子向火,霎时间酥了半天。心下一凛,蓦地想起烛鼓之所言,知道她体内春毒果然尚未消除,神智依旧混沌不清。
“你是……不是……”章娅娜模模糊糊地认出可能赵煜珩,嘴里翕动几下,最后轻轻地问,“赵煜珩,是你吗?”
赵煜珩敛衽而拜,然后伏下身子,将嘴贴在她的耳边,回答说:“章教官,我是赵煜珩。您好好休息,我照顾您。”
他急忙握住她的双手,绵绵不绝地将真气输入其体内。
这种拼命的气势还是把黑暗蝙蝠吓得不轻,在被赵煜珩这小家伙抓破了脑袋,拽掉了几撮黑毛之后,黑暗蝙蝠忽闪着翅膀跑掉了,将赵煜珩一巴掌拍飞出去。
“有我在,您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赵煜珩又一次扫描了章娅娜的身体,自言自语道绝不能放弃,不到最后我绝不能放弃!”
“教官,你坚持住!”
“没关系的,你走不动了,赵煜珩会带你出去。”
“只要学生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要把教官活着带出去!”
“感觉怎么样?”赵煜珩看着她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向冷漠的眼睛里是难以隐藏的关怀。
章娅娜摇摇头,并没有回答。歹徒推动的那一阵内力,和平时所见的内功不相同。说不上为什么,她顶回来的那一下,章娅娜像是被一根木桩子活活的砸到了胸口上,让她闷痛难当,又全身无力。她若是呼吸的幅度大一点,胸口就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刺入一般的痛。
她知道,歹徒不是故意要给她这一下的,这是“十里梅香”和她体内至阴的内功所拧成的内力推动而出的!
至阴的内功……是的,怎么歹徒的身体里有这么阴冷的内功呢?而且,她的身体里至少藏着几种毒。什么样的人才会练就如此阴冷的内功?又是什么样的人会在自己的身体内储存这么多种不同的毒呢?
“教官?”赵煜珩的声音很温柔,却带着颤抖。他两眼直勾勾地瞧着她,心里一片纷乱。
“你……怎么会来?”章娅娜想要坐起,稍一用力又被疼痛逼得倒了回去。
“别动!”赵煜珩马上起身,一手捉住她的肩,一手搂住她纤细的腰,用力将她扶起来坐着,给她运功疗伤。经过一阵长时间的调养之后,章娅娜有了好转,微微地动了起来。
赵煜珩喜形于色,问道:“您好转了吗?章教官!”
她用充满负疚和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他却不敢有半点大意。隔了一会儿,她又突然问一句:“有了有了,这是什么地方?”
她的目光中闪现了一丝光亮,但她立即又警觉地抹去了那光亮。他沉默着,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认真地给她擦洗伤口。“你为什么要舍命救我?”
公主又问一句,他怔怔地盯着她,还是没有回答。
“飞船!”章娅娜又叫了出来。
赵煜珩点了点头,安慰道:“是的,不过不用怕,它们好像有些害怕我的玄、玄铁剑,应该暂时没事的。”
没有阳光,没有天空白云,更没有高大的树木,就连这空气里也蕴含着一丝丝腐臭。对这幽暗地域里的环境都会大骂声:“他老娘的,伸手不见五指,到处是石头洞窟,就连水都是臭的!”
章娅娜歉意地低下头,深深呼吸,叹道:“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赵煜珩呆了一下,心里也颇为迷惑,道:“我是来救您的,我正在想办法。”
“多谢你了。”公主忽然低声道。
赵煜珩呆了一下,连忙摇手笑道:“没关系,没关……”
忽然,俩人都愣住了。两个人的中间,两个人的手间,直到此刻依然紧紧相握。仿佛是血肉相连,仿佛如此已是多年,竟没有了丝毫感觉,竟似乎本该如此,竟像是二人都忘了一般。
公主缓缓抽回了手,赵煜珩尴尬地笑了笑,手在身边左摆右摆,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过了一会,还是章娅娜公主开口道:“你掉下来前,曾受了魔教妖人重击,现在感觉如何了?”
赵煜珩微一运气,便觉得体内痛如针扎,苦笑摇头。
公主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说:“我不行,我们起来查探一下周围,看看有无出路,否则一直这么干等下去,被这些阴灵团团围住,迟早被它们吸成人干。”
赵煜珩仔细地寻找起周围可能存在的花草来。但这白骨密道白骨遍地,煞气极重,寻常花草又岂能生长。寻找了一阵,却半根草毛也没有找到。不由的焦躁起来,咆哮了一声,一掌便将身前的一架白骨拍成了碎片。
既然没有,那么赵煜珩自然想到白骨底下可能有草药了。两人急急忙忙将那紫色小花附近三丈之地的骨头翻开,仔细寻找可能存在的草药来。让他俩失望的是下面也是与上面一样,一根草毛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不对啊……”赵煜珩搔了搔头,道:“这小花如此剧毒,周围必定有克制之物……”
喃喃间,他忽然眼前一亮,但见章娅娜旁边,一只拇指般大小的黑色蚂蚁急匆匆爬了过去,只几口便将那紫色小花啃食了个干干净净。
“莫非克制着紫色小花之物,竟然是这只黑色蚂蚁?”
赵煜珩不由得靠近了一步,但见那黑色蚂蚁迅速的爬到了嘴边,几滴金色的液体从她体内流了出来,迅速消失在了章娅娜的嘴中。
很快,章娅娜便轻轻咳了一声,眼睛睁了开来。
“果然是这小东西!”赵煜珩见章娅娜转醒,十分高兴,迅速念动心诀,将章娅娜收入了风戒中,这一番中毒,章娅娜虽无性命之忧,但修为却是直线下降,体内力量更是直接狂降到了最低境界。
“该死的紫色小花,我容易么我,好不容易有个帮手了,你把他的修为直接降到最低……”赵煜珩心中郁闷,口中不觉骂骂咧咧,却没注意到那只从章娅娜身上摔落下来的蚂蚁附近,一只怪模怪样的蝎子正在探头探脑。
“嗤嗤,嗤嗤……”不一时,想起了诡异的嗤嗤声,一只只拳头般大小的紫红色的蝎子正在形成一个包围圈,包围着他们。
“唔……不好……你看……”还是公主首先反应了过来,伸手去推赵煜珩,但见四面八方被白骨所覆盖的地方微微蠕动着,成千上万的怪蝎正向着他们靠拢。
“操!”赵煜珩见到眼前这情景,不觉大骂了一声,道:“红紫怪蝎,这种怪物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他从神武阁的典籍中看到过,这种红紫怪蝎,繁殖力极强,最喜群居,所以一出动都是成千上万,十分的恐怖。
虽然对赵煜珩来说,一只红紫怪蝎不算什么,但成千上万一起涌来,还是极具杀伤力的,不说别的,便是一想到这些红紫怪蝎将自己密密麻麻的包裹着,赵煜珩觉得不如干脆抹脖子算了。
“哎呀——”惊惧之中,公主仰天咆哮了,猫妖的威势却压不到这些虫类之上,相反的,这些红紫怪蝎被她的咆哮声振动,反倒越发沸腾起来,发出巨大的嗤嗤声,更加围拢了过来。
心中恐慌惊怒,蓦地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上苍注定要我与公主教官同葬于此吗?”一念及此,心绪倏然平定下来,隐隐觉得颇为喜悦安乐。
风声迅猛,冷气骤增,刹那间便化为一对雪人。四唇交接,被寒冰冻住,就连呼吸也仿佛被瞬间凝固。环首四望,身在巨大的长形洞穴之中。四壁皆是坚冰,滑不留手。不远处躺了几具极大的尸骨,像是巨兽残骸。其中一具头骨粉碎,两只巨大的绿眼被打得残缺不全,当是适才自己所为。
赵煜珩还不放手,目光始终瞧着她,她离自己这么近,他甚至能够闻到她身上隐隐飘过来的带着草药香气的味道。
他粗糙的大手托起她的下巴,那双闪着火焰的眼睛里,有着她难以读懂的情愫,说不出为什么,她竟然有些害怕,可是害怕之余,却还有些期待。
“多谢!”章娅娜轻轻呼吸,又疼又怕,仰起头无助地看着他黝黑的脸庞,丝毫没发现那种她猜测的怀疑和嘲弄的神色,因为头一次与男人靠得这么近,心在胸口慌乱地跳动着。
“为了寻找设计图,让你变成这样,我不能置之不理。”赵煜珩的手指缓缓地抚摸着她细腻的脸颊肌肤,心里被她勾起了好久没有被女人引动的欲望。
第十八章冰清玉洁
“什么……方法?”章娅娜嗫嚅着,胸口一阵痛。她呻吟一声,蹙着眉头望着他的黑瞳。
赵煜珩淡淡笑道,两手翻掌,掌心朝天,将天目穴及两手掌的劳宫穴与赤阳之光分三道被收入天目及两手劳宫穴内。呼气时观天目及两手劳宫凝成了三颗赤阳珠,当至阳的真气聚于他的双掌掌心,他运通小周天,双掌贴在章娅娜的后背上,将灼热的真气推入章娅娜的体内。
章娅娜感觉全身像是注入了沸腾的真气,周围蒸腾着丝丝袅袅的雾霭,除了热,章娅娜已经感觉不到疗伤的感觉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好似发烧,即使是发高烧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样的蒸腾。
“轻轻运气。”赵煜珩收回双掌,然后推掌将她旋转180度,双掌对着她的后背。他的衣服已经被内力震开,汗水沿着额头滑下,肌肤上全是晶莹的汗水。
“煜珩,我……”她努力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觉像是被什么粘住了一般,她的手完全和他的分不开。
“不要动!”赵煜珩强忍着自己的不适,“教官,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章娅娜臊的抬不起头,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教官,我虽不是什么君子,但也绝不是屑小之辈。”赵煜珩缓慢而清晰地说,但是不敢睁开眼看她。
“可是……”章娅娜惊讶地抬起头,却看见赵煜珩双眼紧闭,聚精会神地运功。她心里一震,为了赵煜珩对她的尊重,为了他的这份君子之心。
他越看越惊讶,心里慌乱地问道:“那……那该……该怎么办才好?”
他一边说,一边在她身上点了一处穴位,以止住她伤口流血。他不敢怠慢,伏下身子把她慢慢扶起。他盘膝坐下,内力运起,挥着左掌一上一下,忽左忽右,画了个圈,再把掌心轻轻送到她的背上,似是内力源源不绝地送出。片刻,她的脸色已经从苍白慢慢转为略带点血色。
过了一会儿,他掌心忽然冒出一丝白烟,从背上慢慢移下到腰椎,再从腰椎慢慢移到背上,动作反复了几次,她的脸上从有点血色转为红润起来,眼角也轻轻抖动着。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头上白烟氤氲,袅袅上升。赵煜珩额上冒大颗大颗的晶莹汗珠,内力再慢慢提升送出,掌心在背上移动的速度比刚才快了很多。而她身体震动着,面上呈现轻微的痛苦表情,红润的脸色变得艳红起来。
又过了一会,他极速收掌,化掌成指,在背上点了两处穴度,再化指成掌,带着柔力一记拍在背上。
“噗”的一声,她将体内的瘀血余数喷出,双目疲倦地慢慢睁开,面容呈现出轻松之感,虽然还无力言语,但嘴唇已带着舒畅的微笑。
他看见她苏醒过来,大声喊叫:“公主!教官!”
重复作几下纳气呼出,调整一阵内息,再将功力慢慢收回。兴奋道:“公主,你的内伤已经清除,你要好好调理身子,请记住学生的说话。”
两肩部位骨裂,背部八处骨折,脊椎骨严重移位,盘骨和双腿骨也出现骨裂现象。运功疗伤的原本就是凶险之极的举动,不到万不得已也就是说不到针石所能及或者无针石所能及的情况下万万不可用之。
运功疗伤,一来要考虑到运功者本身的功力基础,二来还要考虑到被疗伤者的身体机能情况,稍有不慎或者不适就有可能走火入魔,其后果不堪设想。这一点,作为学武之人大都明白,大都能量力而行、适可而止。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关键因素,也就是在运功疗伤的时候不能受到外界的任何侵扰,否则后果极有可能是运功者和受疗者都会走火入魔。
施功者以极其微量的真气注入患者的体内,主要是收集患者的基本情况,在掌握了基本情况之下施功者再根据自己的内功修为做进一步的核算处理,以最快的速度、最佳的途径、最小的功力消耗达到最大的疗伤目的。
而凌云掌偏偏又是混乱之力,犹如无头苍蝇一样,一旦掌气进入敌方体内就会到处乱串,这也是为这种掌法会伤及人体经脉的原因了。如果中掌者内力高于出掌者倒也罢了,完全可以在第一里将掌气逼出,但一样内力的明显不行,如果施救者修炼的内家功法,也就是内力属于刚阳类的,根本就无法治疗这种内伤。
但这事也不是绝对,除非施救者的内力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比如出神入化的武者还行,一般武者一旦控制不住,反而会给伤者带来更严重的后果。因为修仙者运行真气为别人疗伤的时候,双掌也必须放在对方的身体上,除非他的修为非常高强,才能隔空输送真气,但是以他目前的修为明显不行。
然而赵煜珩坐到章娅娜旁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香。
没想到在与章娅娜只有尺许之隔时,她身上有一股幽幽的体香传来,这种体香绝不是一般女子能拥有的,如果在现实中那就更少见了。
这种幽香又称之为少女幽香,特别是年龄到十七八岁左右的时候,而且有保持处子之身的女子,这种幽香散发的特别的明显,赵煜珩也差点被这种幽香迷住了,好在他不是那种好色之徒瞬间清醒了。
当然了,章娅娜除了有处子幽香之外,平常一些女子拥有的体香也并存的,贵为公主的她,肯定从小就用一些珍贵花瓣沐浴,所以体香也格外扑鼻,但香味不淡不浓恰到好处,令人心旷神怡。
赵煜珩开始运气真气输入章娅娜体内,他的心境才算平静下来,他已经闭上双眼,专心的用神识合并这那些真气,查看章娅娜体内经脉的情况了。
神识在章娅娜体内经脉运行,她的经脉果然已经混乱无比,好在她自幼学习了一些武功,不然她体内的另一股横穿直闯的真气,早就将她体内的经脉破坏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如果此时要是再不想办法将那股“凌云掌”的真气驱走,就危险了。
赵煜珩根据方丈的点拨,给她疗伤,将体内的法力提起,横穿到章娅娜体内的经脉中。好在他的法力与武者的内力大有不同,是一种可以靠神识灵活操纵的法力。
如此一来,化成柔和的灵气,就像水一般慢慢地渗透进经脉中,而且又不会惊动里面另外一股狂暴的真气,直到所有的法力全部将那些狂暴真气渗透后,在运气将这些狂暴真气逼出体外。
这个过程说起来容易,但实际在用法力逼走那些狂暴真气时,也不是因为赵煜珩自身修太低了,还是因为他第一次运功治疗经验不够,所以在驱逐那些狂暴真气的时候特别费劲。用尽最大强度的法术,硬生生地将那些狂暴真气拔除,但是现在不行了。
慢慢地将那些狂暴真气逼出体外,只是这样一来难度就提高了不少,但也幸亏这个世界的灵气明显比地球上高多了,赵煜珩使用法力的时候消耗不会太惊人。
一开始是非常成功的,赵煜珩强大的法力灵气,轻易的就将那些狂暴之气禁锢住了,只是在第二步慢慢将那些狂暴真气逼出去的时候,那些狂暴真气任在不停的挣扎。
赵煜珩低声道:“教官,再忍一忍,定然有法子可解你体内之毒。”默念凝冰诀,教官身上登时凝结一层三寸余厚的寒冰。她体内热血奔沸,这般冻结之后虽然仍会涌动,但流速甚缓,支撑个两三天应当没问题。
赵煜珩再不迟疑,抱紧教官。四面漆黑,寒气森冷,赵煜珩左手指尖以真气燃光,指引在前,凝神戒备,一步步往前走去。
狭窄的甬道倾陡上斜,迤逦曲折;四壁光滑,尽是寒冰;顶壁冰柱如犬牙交错,在火光映射下变幻着幽冷而眩目的光泽。洞窟之中,飘浮着森森白气,如大雾一般弥散聚合;越往上行越是寒冷,赵煜珩头发皮肤之上逐渐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鹔鹴冻得簌簌发抖,不住地煽动翅膀,抖落冰屑,蛮蛮叫声也开始颤抖起来;再过了片刻,索性振翅飞舞,在赵煜珩身前身后盘旋缭绕。
忽然一阵阴风吹来,冷雾离散,赵煜珩打了个寒噤,心中却是一阵惊喜:既有冷风,则必有出口。精神大振,聚气涌泉,朝上急速滑行。
半个时辰之后,甬道越来越宽,但那白气冷雾也越来越重,百步之遥便是一片苍茫,虽有真气燃光,亦不能远视。赵煜珩飞速滑行,突然脚下一绊,险些摔倒。心下微凛,凝神望去,竟是森森白骨。以那骨架结构来看,当是鱼龙之类的巨型海兽。心下大奇,不知何以在这幽暗的山洞里竟能遇见海兽尸骨。
以赵煜珩之浩然真气,亦觉得刻骨侵寒。气温越低,途中横陈的鱼兽尸骨保存得越加完好,待到后来,竟是皮肉鳞介丝毫无损,栩栩如生。雾气茫茫,甬道逐渐转小,盖因水气附着四壁,长年累月冰壁雪柱越积越厚之故。某些转折之处犹为狭窄,赵煜珩不得不蓄气挥掌,硬生生劈出一条道路来。
随着他愤怒的一声叫喊,四周突然电闪雷鸣。赵煜珩吓了一跳,急忙住嘴,奇妙的是雷声闪电也立即停止了。他似有所悟,心想:“我刚才干什么的?”他学着刚才的叫声又重复了一遍,四周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他急得团团乱转,心里不住地骂自己笨蛋,明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可就是抓它不住。
周围一切都沉静下来,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安静得让人心慌。赵煜珩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咳嗽了一声,咳嗽的声音大得使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干脆“哇啦哇啦”地怪叫起来,叫了一会儿,他又无趣地住了嘴。
赵煜珩认定一个方向急速飞去。周围一片湛蓝,就像在蓝天上飞行,但是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蓝色,分不出来是到了哪里。赵煜珩觉得飞出去极远,应该有几百公里了,他停了下来,四下观望,只见眼前一阵青光闪动,他差点没有哭出来,飞了半天竟然还在原地,他知道这下真的被困住了。
他心里一阵难过,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唉……”无意中再次用到变音。空气突然变得很潮湿,赵煜珩伸出手来,奇怪地看着上方,疑惑道:“见鬼了,这里还会下雨?”猛然间他醒悟过来,他用了刚进来时听到的古怪变音,这似乎就是关键所在。
不知走了多久,腹中饥肠辘辘,咕咕的叫声在这空空荡荡的冰洞中听来更觉格外清晰刺耳。鹔鹴蛮蛮尖叫,有气没力地扑翔,停落在他的肩膀上,再也不愿挪动。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他们四目相对,彼此注视了一会儿,都竭力想弄清楚对方内心难以识透的秘密,窥探出对方思想的实质。他们努力想用无声而激烈的询问了解对方的真正意图。这是两个心灵间隐秘的斗争。他们虽然同处于狭小的空间,却从不相知。低头望去,教官长睫闭拢,脸颊嫣红,娇媚动人,仿佛在作着慵懒甜蜜的美梦。赵煜珩神魂震荡,目光不能移转,想道:“只要公主有一线希望,我就是搭上性命也要救她出去。”
他用深沉、犀利的目光盯着她透明的眼珠,好像要从中看出点什么,从中发现她未知的内心世界。这个世界从未有人进入过。人们只能在它不提防、松懈、疏忽的时候,在刹那间隐隐约约地勉强地窥视一下。只有这种时候,她的精神世界的秘密图景的大门才徐徐打开。
鹔鹴在他们耳畔不停地叫唤,他心中一动,想起堃娟。想到她缠着要这怪鸟的脸容姿态,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笑容忽然凝结,蓦地明白了当时她索要这鹔鹴的缘由和那痴情心意。心中黯然,暗自叹息。
赵煜珩一面向上滑行,一面胡思乱想,腹中倒不觉得有那么饥饿了。颈上的泪珠坠冰冷地贴着皮肤,令他突然想起严堃娟来。心中砰然,蓦地一阵甜蜜酸苦,忖道:“不知上面情况如何,有人惦记我,寻找我吗?我估计皇上皇后找不到公主,如今皇宫已乱成一锅粥了。而我的父亲在哪里?我的大哥在哪里?大哥肯定不会知道我舍命救美吧,知道了他会把骂得狗血淋头的。”
想到这里,他大为愧疚羞惭,面红耳赤。
当他那双晶莹清澈、茫然若失的眼睛向她扫视的时候,她第一次领悟到他在想些什么。当爱的激情撞击着她的心扉时,他的心对她是关闭着的,而现在,他俩之间只有一种平静的友谊,她可以迈步跨进他的心扉,并对他稍微有了一点理解。她用一双眼睛如饥似渴地望着他,但他还处于迷惘之中。
鹔鹴忽然拍翅尖叫,极为兴奋。赵煜珩猛地回过神来,蓦地闻到一股淡淡的清甜果香,登时勾起辘辘饥肠。赵煜珩大喜,难道这山洞即将到头,其外便有蔬果么?
鹔鹴尖叫着扑翼腾空,在冷雾中笨拙地飞舞,急不可待地朝着前上方飞去。赵煜珩紧紧相随。
滑行片刻,鹔鹴欢啼着扑落,在甬洞边侧的地上不住啄击。赵煜珩抢身上前,阵阵异香扑鼻而来。凝神望去,却见一道两尺来宽、三寸余厚的黑色膏石沿着洞壁迤逦蜿蜒,仿佛一条巨大的冬眠玄蛇。
鹔鹴跳跃其上,欢声啄食,仰颈吞咽。赵煜珩心中惊奇,难道这膏石竟可以吞食么?弯腰掰下一块,放到鼻前轻轻嗅了嗅,一股清甜甘香钻入鼻息,如醍醐灌顶,神清气爽;又惊又喜,放入口中咀嚼。“咔嚓”脆响,那膏石坚硬无匹,极是难嚼。
赵煜珩心中一动,真气聚集掌心,碧光流转旋舞,那膏石登时融化开来,仿佛黑色豆腐一般在掌心巍巍颤动。张口吸食,“咻”地轻响,立时滑入肚中,瞬息之间,一股异香自腹中轰然直灌脑顶,如午后热浪,懒洋洋、暖薰薰地在周身经脉中流转,说不出的惬意舒服。
他以掌心真气将黑色膏石化为软膏之后吸食吞服,顷刻间便吃了许多,登觉精神熠熠,浑身上下仿佛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伤毁的几处经脉也不再那般烧灼生疼了。心中惊喜,不知这黑色膏石究竟是什么宝物。
鹔鹴怪叫着跳到他的掌心,密雨般地啄食。赵煜珩掌心被啄得发痒,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小心翼翼地将柔软膏石喂入她的口中,以真气输送入腹。她柔媚眼波凝视着赵煜珩,兰馨之气吹在他的掌心,酥麻搔痒,令他忍不住又有些神魂飘荡,几次三番想要亲亲那娇艳鲜嫩的红唇,唯有强行忍住。
冷雾凄迷,森寒入骨,鱼兽尸身参差林立。赵煜珩沿着那黑色膏石迤逦而上,走了约莫两个时辰,疲倦之时便掰下膏石,融化吞服;同时亦解冻教官,给她喂服膏石。越往上行,越发觉得隐隐之中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巨大压力,无形地笼罩着,越来越沉重,越来越令人透不过气,艰於呼吸。
赵煜珩体内真气受其所激,不断地翻腾汹涌,但血液的流速却越来越缓慢,头发、皮肤上凝结的寒霜急速增厚,过了小半时辰,竟成了雪人一般。鹔鹴的鸣叫声越来越低,终于细不可闻,在他肩上化为一对冰鸟。赵煜珩微微一笑,将它们放入怀中的乾坤袋,全速滑行。
他费了好大精力之后,终于有一小股狂暴真气被逼出章娅娜体外了,无论是赵煜珩还是章娅娜,都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如果非要分个清楚的话,前两者一个是累的一个是痛的,而后者完全是被吓出来的冷汗。
赵煜珩看见章娅娜头顶开始冒气,知道运功治疗总算是成功了,一直绷紧的心也放松了不少,眼前的现象说明章娅娜体内的掌气正在被慢慢地逼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