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宿舍里包括孙智慧在内,一共住了八个人,宿舍四张上下铺,由于孙智慧住在最靠门最上面那个铺位上,因此门一开,他就觉得一股凉风吹了进来,就听见一个声音道:“听说今天又来了一位学徒?”另一个声音道:“听说是走关系进来的,我们每个人都是经过筛选才来学习的,他倒是挺轻松。”
这时候呼呼啦啦进来了好几个,门也突然关上,大概是人来齐了,又一个声音道:“就这听说人家还不愿意来学习呢,你说牛逼不牛逼?”
这时候门又开了,就听见一个人进来道:“你们刚才说谁牛逼呢?又发生了什么事?”随后一个声音孙智慧听着挺熟悉,因为那是山红小道士的声音,只听他说道:“他就住在我们宿舍呢。”一面点上了一支蜡烛,屋子里顿时亮了起来,见孙智慧就坐在床上,他们一个个都很尴尬:毕竟说人家坏话被听见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山红小道士红着脸道:“你、你一直在这啊?”孙智慧笑笑道:“啊,又没地方去,在这睡觉挺好的,挺舒服。”他说着用目光扫视了大家一圈,道:“初来咋到,请大家多多照顾啊。”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胖子问孙智慧道:“小兄弟怎么称呼啊?”孙智慧介绍自己道:“小弟孙智慧。”那人拱手施礼道:“我叫赵旭坑,六品道士,道号‘山绿’。”
孙智慧道:“原来是赵兄,以后多多关照。”赵旭坑道:“客气了。”接着又一人施礼道:“我叫王严栽。”孙智慧回个礼,接着其余几人一一做了介绍,但孙智慧对人名一向记不太清楚,因此众人介绍了一番,他就记住两个人:一个赵旭坑,一个王严栽。
为什么记住这两个名字呢,因为他觉得这两个名字有个性:一个‘坑’了,一个‘栽’了,你说有没有个性?除了他们两个,孙智慧认识的也就是山红小道士了,但山红真名叫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介绍完毕,大家寒暄了几句,就躺床睡觉,最后山红小道士吹灭了蜡烛,于是屋子里又黑乎乎的一片,山间夜晚格外宁静,一轮弯月升起,月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柔和而沉思,很快除了孙智慧外,满屋子一场清梦。
“睡不着?”一个声音调皮的问道。
“薇薇?”孙智慧有点惊喜,就见薇薇躺在了他的身边,跟他脸对脸,对他微微笑。
“想我了?”薇薇问道。
“嗯。”虽然薇薇是个女鬼,但孤独比女鬼更可怕,更何况漂亮的女鬼一点也不可怕。
“那你的陈畅呢?”薇薇调皮的笑道。
孙智慧老脸一红,道:“也想。”
薇薇笑道:“那人家不喜欢你呢。”
孙智慧道:“不喜欢就算,不是还有你吗?”
薇薇笑道:“可是、可是我是鬼呢,我、我也不能经常出来的。”
孙智慧问她道:“为什么不能经常出来?”
薇薇低头道:“因为、因为我死的时候,被施法、施了诅咒,所以灵魂不能长时间在外面。”
孙智慧道:“那怎么样你才能长时间在外面?”薇薇道:“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有神仙才有办法吧。”
孙智慧不禁又对她十分同情,道:“那、那怎么才能找到神仙?”薇薇笑了笑道:“人间的神仙哪里好找呢?就是有,也不会帮我们啊。”
孙智慧道:“难道云罗道人也没有办法?”薇薇摇摇头,孙智慧道:“我一定想法救你的,让你过的更好。”薇薇点点头,道:“谢谢老公。”孙智慧笑了笑道:“傻妞,谢什么,咱们不是夫妻嘛,虽然是人夫鬼妻,也是恩爱的夫妻不是。”
一人一鬼说了一会,薇薇的灵魂又进玉佩了去了,孙智慧将玉佩贴在心口,好像抱着最亲爱的人一样,沉沉睡去。
正睡的香,突然就被人推醒了,孙智慧睁开朦胧的双眼,见是山红小道士,对他小声道:“该起床了,晨练的时间到了。”孙智慧道:“你们去吧,我还没准备入学呢,我再睡会。”
山红小道士道:“那好吧,只是观主叫我带你几天,我不得不问问你而已。”孙智慧道:“劳烦了。”山红小道士见他不去,自己先穿起衣服,这时候整个宿舍都忙了起来,窸窸窣窣穿衣声、洗脸刮胡子的声音,孙智慧听在耳朵里,但也不耽误他睡觉,却听见赵旭坑的声音:“他不起床啊?”山红小道士道:“嗯。”赵旭坑道:“牛人啊,他为什么特殊?”山红小道士道:“还没拜师入学呢。”赵旭坑道:“这苦地方他能呆得下来?”
就听见另一个声音道:“估计也呆不下来。”孙智慧知道说话的是王严栽,听他们俩的意思对自己意见还不小,昨晚上好像就有他们俩说自己的坏话,因此对他们就讨厌起来。
却听赵旭坑道:“我估计也呆不下来,说不定今天就得回去呢。”王严栽道:“早滚蛋了也好,省得在这耽误大家。”
这一句话孙智慧就不爱听了,自己又没招他惹他,真不明白他们俩怎么对自己有了成见?于是他坐起来道:“我走不走是我的事,咸吃罗布淡操心,用的着你满嘴吐屎?”
王严栽不想孙智慧醒着,有点尴尬,又有点恼怒,一想孙智慧一个新人,没大没小,就算自己说他几句,他不也该这样骂自己,气呼呼的道:“你说谁****?”
孙智慧说的是他“满嘴吐屎”,意思是他说话臭,他问回来却成了“你说谁****?”,孙智慧自然说:“谁说别人坏话谁****!”
王严栽气的不清,但自己理屈,悻悻道:“我说的是实话,受不了苦就别来,反正迟早也要滚蛋,早点滚蛋岂不是更好。”
赵旭坑急忙劝他道:“王道友,咱们别与他一般见识,他反正破罐子破摔,打定不上学的注意,你难道也不想上学?”
这句话看着是劝王严栽,实际上还是说孙智慧,孙智慧想‘刚来就被人欺负,那还得了?’于是说道:“又多一坨米共。”
赵旭坑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米共是什么,过了几秒钟一想,米加共不是粪吗?还是说他是一陀屎,愤愤的道:“满口脏言!”对王严栽道:“咱们别跟他一般见识,先去晨课。”
倒不是他们不想和孙智慧一般见识,主要原因有二:一是孙智慧是新人,他们若是欺负新人,会被观主和师长批评;二是晨课的时间快到了,他们没时间跟孙智慧在这整事;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孙智慧还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来呢,何必因为这个人弄臭了自己?
王严栽道:“道友说的是。”在这道观里,彼此同学之间,大家有时候称呼同学,有时候互称呼道友,但道友是一般同品级道士的互相称呼,若是没品称呼有品的,得尊称“道长”,低品级称呼高品级的得尊称前辈,三品以上的道士称大师,一般二品的道士称宗师、或者大宗师,个别称呼天师,一品的称呼天师,或者是老神仙,虽然他们还离神仙有最后一步之遥。
王严栽和赵旭坑都是六品道士,虽然年纪上相差好几岁,因为品级一样,所以互称“道友”
孙智慧哼了一声,道:“我还不想跟你们俩一般见识呢,背后坏人言,没素质。”
众人见他们起了争执,有劝王严栽和赵旭坑的,有劝孙智慧的,直到三个人都不在说话,就呼呼啦啦鱼贯而出,去晨课了。
这一争执,孙智慧也睡不着了,索性也起床,看看山中朝阳如何升起,也看看他们究竟怎么个晨课,说实话,上了多年的学,学到一堆在社会上无用的知识,最后无一技之长,连个工作都难找,孙智慧一听学理论课,现在就头疼。
他走出门去,进了院子,见道士门集合成队,在一人带领下,小跑着下山去了,这时候天刚刚亮,又是个阴天,孙智慧一阵扫兴:本来想看日出,算是白起床了。
一个小道士等众人出去后,开始打扫院落,虽然院落里很干净,这个小道士孙智慧也见过,就是他们刚来的时候门口遇到的那个,孙智慧想今天怎么还是家伙扫地?过去问道:“打扫卫生啊?”那小道士施礼道:“是啊,你没跟大家一块去晨课?”
孙智慧道:“没有。”那小道士道:“哦。”,孙智慧见他不善言谈,问他道:“怎么今天还是你打扫卫生?”那小道士道:“我是最后来的,自然是要天天打扫卫生。”孙智慧一听最后来的天天打扫卫生,那回头自己来,是不是也得天天打扫卫生?小道士说:“估计是。”孙智慧又问他道:“那你就不跟他们一起学习了?”
小道士道:“只有老师讲解‘三经’的时候才叫我去,其他时间都是打扫卫生。”孙智慧哦了一声,问他叫什么名字,小道士说山无,孙智慧撇撇嘴,这个名字不咋地,山无,三无产品。跟小道士聊了几句,就见另一个小道士从一间房子里出来,孙智慧也见过他,就是观主安排他收下云罗道人“一点心意”的山青小道士,孙智慧又问山无道:“他怎么也不上课?”
山无道:“他跟我一样,也是新来不久,比我早一个月左右吧,所以现在他负责给三清和王天师上香,以及一些杂务。孙智慧一听,心道山红小道士估计也来的不长,不然怎么接待自己这个新人?却见山青又进了另一个房间。
山无见孙智慧不再问他,继续扫地,孙智慧背着手,跟个大爷一般,他想随处看看,却见一间房子里走出一个老道士,跟观主一样穿一身黄色道袍,满脸严肃,问孙智慧道:“你这弟子,为什么不去上课?到处溜达?”孙智慧还没说话,就见山无急忙跑过来道:“禀报大主管,他是新来的,还没入学。”
那道士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又说道:“既然是新来的,就老老实实等安排,别到处乱逛,成何体统?”山无小道士道:“是,弟子一定跟他说明。”
那老道士绷着脸就走了,山无急忙对孙智慧道:“要不你还是回宿舍吧,不然叫他看见又该说你了。”孙智慧道:“他是谁啊?我听你叫他大主管。”
山无道:“嘘,咱们道观里除了观主,就属他最大了,观主一般不管事,一般只是讲讲课,应酬应酬,其他的杂事都归大主管管,客、察、库、帐、经、典、堂、号,因为咱们道观比较小,事情没那么多,所以设立个大总管,负责一切。”
孙智慧道:“你的意思就是说他啥都管呗,他怎么称呼啊?”山无道:“云静大师傅”。孙智慧道:“除了他之外,还有谁大啊?”山无道:“咱们观里最大的就三个啊,你新来的,难怪不知道。”他小声道:“观主最大,云静最牛,还有一个老师,是四品道士,和观主一样教大家知识,道号‘云自’。”他用更小的声音道:“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两个人,就是云静大师和云自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