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作无池研,龙尾石罗纹、金星如玉者,佳。笔,诸葛髙、许頔皆竒物。纸,澄心堂有存者,殊絶品也。墨,有李庭珪、承晏,易水张遇亦为独歩。四物文房推先,好事者所宜留意散卓,笔心长,特佳耳。
砚,端溪无星石、龙尾,水心緑绀如玉石,二物入用,余不足道也。墨,李庭珪为第一,庭寛、承晏次之,张遇易水次之,陈朗又次之。不独造作有法,松烟自异,当辨是也。
纸,李王澄心堂为第一,其物出江南池、歙二郡,今世不复作精品;蜀笺不堪乆,自余皆非佳物也。笔,用毫为难。近宣州诸葛髙造鼠须散卓及长心笔,絶佳;常州许頔所造二品,亦不减之。然其运动随手无滞,各是一家,不可一体而论之也。
歙州绩溪纸乃澄心堂遗物,唯有新也,鲜明过之。今世纸多出南方,如乌田、古田、由拳、温州、惠州,皆知名;拟之绩溪,曾不得及其门墙耳。婺源石砚有罗文、金星、蛾眉、角浪、松文、豆斑之类,其要在坚宻温润:天将阴雨,水脉自生,至可磨墨,斯可寳者。黄山松煤至精者,造墨可比李庭珪;然匠者多贫,人于以求利,故不逮也。近有道人,自能烧烟,遣令就黄山取煤,必得佳者。歙州此三物竒絶,唯好事以厚资可致之;若临以官势,莫能至也。李隩下于绩溪而优于由拳,与乌田相埒;循州藤纸微精细而差黄;他处以竹筋,不足道。房用之笔果可用,锋齐劲健;今世笔,例皆锋长难使,比至锋锐少损,已秃不中使矣。
余收歙州父子四世五人墨:超自易水来江南,为歙人,超之子庭珪,珪弟庭寛,寛子承晏,晏子文用。用之后,墨无传焉;有孙惟庆,今为墨务官。李氏墨,超始知名,珪(或为邽)与寛最精好,承晏而下,不能用家法,无足取者。世之好竒者多借庭珪姓名,模仿形制以造之;有至好者,苟非素蓄之家,不能辨之。偹条数等,传诸雅尚之士;或有未见,他日续其后。
墨贵老乆而胶尽也,故以古为称。世以歙州李庭珪为第一,易水张遇为第二。珪复有二品,龙之双脊者为上,一脊次之。遇亦二品,易水贡墨为上,供堂次之。近世兖州陈朗亦为精。庭珪弟庭寛、子承晏、晏子文用,皆能世业,然差不逮也。近輙絶无有也。 按:子上脱宽字。或宽上庭字亦作宽。
世有王君,得墨易水张遇、歙州李庭珪、庭寛、承晏、文用,又有柴珣、朱君德小墨,皆唐末五代以来知名者。然人间少得之,皆出上方,或有得者,是为家寳也。
李庭珪墨为天下第一品,祥符、治昭应用为染饰,今人间所有,皆其时余物也。其族庭寛、寛之子、文用亦造墨,较之其祖,莫能及也。过睢阳,倅车李侯言有庭寛墨,遂得之。李氏墨,余得其三世者,可谓富矣。
新安所作墨甚佳,然其名印以庭,为廷非是;又肌理不细,椎练不熟,使墨工得一见之,为语其未至,必能少进其蓻。南方蒸湿,古墨尚觉有润,况其新者,宜以漆匣宻藏之,入秋冬间可用耳。
欲求李庭珪墨,终难得。或庭寛、承晏、文用,皆其家法,易水张遇亦为精好;然庭珪圎墨,殊未覩矣。
近得歙烟,令造墨,便有李庭珪风采,不为浮光,乃知木性随其地土所异。予尝有辨,信不诬矣!
昔年洛下为留守推官,事宋公,见遗李庭珪墨。自尔书笥中稍或益之,渐至知墨。墨之说尤为精微,唐彦猷殊通此理。沈立之见示:盘溪木瓶,置水则碧色,宜墨。予按:“《广韵》樊摫,木可以渍水。”盖声之误也。“造墨多用秦皮”,亦此类。今日微雨差凉,尽出砚墨以观之,京居少暇,被疾在告,因及之。 按:摫当作槻。又,广韵应是集韵。蔡襄误记。《集韵。支韵》:“槻,樊槻,木皮水渍和墨,书色不脱。”
唐彦猷作红丝石砚,自第为天下第一,黜端巗而下之。论者深爱端巗,莫肯从其说。予尝求其所以胜之理,曰:墨,黒物也,施于紫石则昧暧不明,在黄红自现其色,一也;研墨如漆石,有脂脉助墨光,二也;砚必用水,虽先饮之,何研之差,故为天下第一。东州可谓多竒石,红丝、黒角、黄玉、褐色凢四种,皆可作砚,而黒角尤精出于近日,极有佳趣,端巗、龙尾不得独歩于当世。其理然耶!
东州可谓多竒石,自红丝出,其后有鹊金、黒玉砚,最为佳物。新得黄玉砚,正如蒸栗。续又有紫金砚,其余红斑、黒斑,不堪作砚,造茶器亦大好,其下州郡未见如此竒石也。东州固多竒石,始得红丝砚,后又得黒角砚、黄玉砚,今得褐石砚。黒角石尤精好,如红斑、黒斑可作茶器而不堪为砚,如(阙)州豆斑、青角,不足道也。向者但知有端岩、龙尾,求之不巳,遂极品类,仆之所好有异于人乎?青州石末砚受墨而费笔,龙尾石得墨迟而乆不燥,罗文石起墨过龙尾,端溪龙窟岩紫石又次之,古瓦类石未。过此,无足议也。 按:蒸栗疑当作蒸粟。石未当依上作石末。
蜀笺惟白色而厚者为佳。今上方有故时贡者,实可爱也。近岁利在薄而易售,以是絶不佳此物,乃可惜耳。常州强武贤造粉笺殊精,虽未为竒物,然于当今好事,亦难得耳。云母粉不利人目,用者宜审之。吾尝禁所部不得輙用竹纸,至于狱讼未决而案牍巳零落,况可存之逺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