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人先来到了四楼的一个窗洞口,钱盛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便将消防管放下,段原拿上步枪、手枪,便顺着管子轻轻降了下去,他一层层地沿着墙壁下降,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可是鞋底蹭着水泥墙,仍发出噌噌的声音,在黑夜中听上去特别明显。段原一下子觉得就像诺曼底登陆时的伞兵一样,这会儿要是被发现那就成为靶子了。
所幸的是那群暴徒只是一般的乌合之众,直到段原踩到地面的垃圾发出咔哒声,仍然没有人注意自己这里。整个夜晚月影星稀,段原依着一点点的亮光,走向了大楼的正面,还未走到便看见火把散发出的白焰,只见大楼门口三三两两的人围着火堆席地而睡,段原数了数,二十来个人,只有两个人手上有两支七九式冲锋枪,其余人都是一些自制的刀斧棍棒,火把旁还有一些剁碎的尸块。
面对这群废柴,段原这会儿觉得挺有把握,如果在白天的话他甚至可以一个人硬扛一下,而晚上由于担心被包抄,他还是选择放风筝的打法。他走到了一处街角,举起步枪对着那些人的方向就是一阵点射,哒哒哒的枪声响彻这片废墟。顿时那些沉睡的暴徒全都惊醒了,一开始甚至还以为要被全歼,因此四散奔逃。随后他们的头一声怒吼将人都喊了回来:“怕什么,听不出就一杆枪响嘛?大家散开来包过去,谁杀了那人枪就是谁的。”
在武器管制的中国,乱世中的一把枪可谓是最最贵重的硬通货,有了它什么都好说。因此暴徒们相互鼓舞向四周散去,趁着夜色朝段原的方向摸了过去。
段原倚墙而立,有一个暴徒跑得似乎挺快,冲在了第一个,段原稳稳地瞄准,一发子弹精准地将他击倒,随后第二个、第三个,如法炮制。但这群暴徒已经像上了发条一样,盲目的狂热已经无视身边人的倒下,仍旧拼了命的向前冲。原本就不远的距离,一下子被拉的更近。这下段原就意识到不划算了,靠的太近就发挥不出自己枪法准确的优势,一旦近身肯定得完蛋。于是段原拔腿就向后跑,而追的人看到攻击方才一个人,就更加疯狂起来,仿佛段原已经变成唾手可得的煮熟鸭子一般。
段原在和平年代一直严格要求自己认真训练,他的综合能力远超于一般人,听到后面的叫嚣声以及噼噼啪啪的枪击声,段原越发奔得快,对于他来讲,城市的废墟只不过就是变种的越野而已。
追的那群人一开始还信心满满,觉得胜券在握,这场追逐就像猎狗戏弄兔子一般。而跑了一千多米之后,就有人就觉得不正常了。
“老大,这家伙属兔子的吗?这么能跑。”
“是啊,开一枪就跑那么快,不是有病吗?”
突然,他们中的一个人突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回去守大楼!回去守大楼!”
然而当为数不多的五六个人跑回去之后,等候多时的钱盛等人早已从大楼下来并悄声离开,留给暴徒的只是一幢空楼而已。
此时段原发现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似乎追的人已经跟不上了。
“这么废,还想跑赢我。”段原正暗自得意时,双腿过度透支的他下盘一软、右脚踩空,生生从一块木板上摔了下来,头着地面的一霎那,段原只觉得两眼一黑,睡着一般失去了意识。
这时钱盛正拖着小李,带着陈茭等人一路颠簸于黑夜的市区废墟中,远处的枪声断断续续,叫喊声渐渐远去,所幸事先已经找对了方向,钱盛小心谨慎地前进了两公里,就来到了曾经的徐江分局大门口。分局大院内的警车已燃烧成一幅幅空壳,而地下车库的入口则布满了沙袋,仿佛这里曾经爆发过大战一样。钱盛也懒得去探究,他一眼就看到了大门左侧看似死胡同一般的狭窄门洞,朝里走了两步之后,就是档案室的第一道大门。由于这地方实在冷僻,居然没人来过,门锁完好。钱盛于是举起枪托,用力砸了两下,将门敲开之后,五个人鱼贯而入。档案室的内门还紧锁着,小小的接待室内窗户玻璃已然全部破裂,钱盛在接待台的办公桌后面不断翻找,终于被他找到了一大串钥匙。经过耐心地配对,档案室里最后的内室大门也被打开。
分局档案室由于业务要求比较高,档案封存环境苛刻,因此排风防潮防火做得非常专业,一排排的档案柜码放整齐,办公台面上甚至还有一些翻开的案卷材料以及纸笔,可见当时的人在非常仓促的环境下撤离了这里。此时紧绷许久的神经总算可以放松,钱盛走到最外面的大门,做了一个简易的警报装置,便让大家原地休息。
钱盛关掉了手里的电筒之后,整个档案室一下子进入了静谧的黑暗之中,目前来说这里五个人顺顺利利,但不知道段原在外面引着敌人是什么样一个状态。
然而黑夜无序,世事轮回。
进入昏迷状态的段原仿佛在做梦一般,他的身体一下子变得非常轻盈,手脚像是化作翅膀一样在空中摇曳。他的脑袋有时候感觉昏昏沉沉,有时候又异常清醒。突然他感觉自己坐着一艘小船,撞上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冰山,整座山上的冰崩塌下来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将自己淋了一个透心凉。
“呃……”段原又感觉自己被推到了一个小太阳面前,好像自己就要被它吸收进去,他用尽全力微微睁开眼睛,果然前面是有一大堆火,而围着火的人个个凶神恶煞,还用一些脏水不停的冲自己。段原仔细分辨了一下,这些人居然就是刚才追他的那群暴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