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到七点,段原就喊醒了所有人,他今天首先要做的,就是仔细甄别人员、进行工作安排。
他逐一和留下来的人员谈话并做了登记,一共是十一个人,一个姓朱的五口之家就占了一半人数,除了杨上士,有一个是收编的民兵,其他四个则是普通的落难群众。除了民兵和一个男青年配枪负责保卫之外,其余人都安排去整理防空洞和踩单车发电,这些人都听从王奇方的负责带领。段原还估算了自己的物资,供养50人左右的规模维持一年肯定没问题。
段原第二要做的就是防止刘眼镜的反扑。姓刘的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自己苦心经营的根据地,虽然原入口已经封锁,但不排除他另辟蹊径,出其不意地攻击自己,就如同之前自己奇袭他一样道理。
由于银泽镇此时已经遍布废墟,段原干脆决定用瓦砾堆做掩盖,在下面设置暗哨,做成隐蔽的狙击位;王奇方则在电子设备室内找到了不少摄像头,因此由他组织布线方案,在里面设置了很多监控,在外面的废墟中也大范围地布置了隐蔽的监控。这样坐在指挥室内,段原等人也能掌控全局了。钱盛提议做诡雷,但怕伤到自己人,段原还是没同意。
这些东西足足用了他们两天时间才初具规模,在这期间,段原将黄雨灵等人接了过来,老人们看到宽敞的空间之后,不由得大为惊喜。特别是看了菜棚之后,原本在农技站工作过的老段赞赏有加。因为里面的农作物全部是国家科研攻关的高效转基因作物,主要作物就是土豆、白菜等常见食物,它们可以在特定的土壤环境下,以低光照保持必要的光合作用,并且生长周期也短,最关键的是,长出来的种子能直接播种,虽然地下的农作物不像地面植物一般硕大多汁,但至少实现了可持续发展,段老爷子推算,合理饮食的话,这些农作物供应50个人的食物供给还能有余。而对段原他们来说,有的吃就行。
由于现在指挥室内的无线电台功功率更大,因此王奇方在值守的时候,发现了更遥远的电波信号。
东侧的市区貌似零散的信号还是很多,时不时还有发自市警备区的模模糊糊声音,青松本地则已处于无声,而南面的嘉湖地区虽只有一个声音,但长期处于紧急播报状态,段原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否有人在那边。西北面的苏无地区则也是一片寂静。
在地下防空洞内环境倒也安静祥和,因为下面足够大,大家除了忙于自己的任务安排,也可以随意闲逛,甚至几个人还找到了乒乓球和板,用桌子搭起球桌,玩得不亦乐乎。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正当段原等人觉得姓刘的已经放弃时,王奇方却在监控探头中看到了他。
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刻,太阳垂红西云,整个天空似黑非黑时,王奇方看到监控中开来了四辆车,他们并未打开大灯,只是徐徐开动,穿过废墟时,车上人员不断探头张望。由于段原等人已经将入口全部遮盖在隐蔽的瓦砾下面,因此车上人员没一个下车的。搜索了十来分钟之后就消失在了摄像头之外。
当那几辆车搜寻的时候,段原正在暗哨中,由于隐蔽得当,虽然最近时仅有10米不到,但那些人并未发现他。反而段原倒是看清了车里的老面孔——刘眼镜。
“这小子果然要来报仇。”段原看到每辆吉普车里都坐满了人,手里全都拿着步枪,“哪里能兴师动众找二十多号人过来?”
段原原以为他们找不到人便会离开,但车子却不慌不忙地缓缓行动,似乎在找什么目标一般。此时段原趁着夜幕降临,悄声离开了暗哨,一路跟随车队在瓦砾堆中穿行。直到停在一个空地上,而这里就在原来防空洞的入口旁。
接着下一步就让段原开始紧张了——他们居然开始扎营!
车上下来的二十来个人相当熟练,分工明确,统一穿着没有徽章的解放军迷彩制服,有人放哨,有人搭帐篷,其中还有个身高近两米的家伙,不停地指挥别人干活,刘眼镜此时就在他边上不断地围着转。
段原看了一会儿,搞明白了怎么回事。那个大个子就是刘眼镜叫来的救兵,他们就是要死守这里,来个守株待兔。
段原的第一反应就是擒贼先擒王,举枪把刘眼镜和大块头搞掉再说。但是弄掉他之后做什么,自己的性命和这些人换值不值?
正当段原盘算着怎么办时,突然远处传来人员走动的声音,远远看去,是五六个男男女女的青年人,背着行囊朝原来的防空洞入口走去,段原仔细分辨了一下,似乎就是之前离开的那些人中的一部分。段原纳闷着他们这么晚来干嘛时,突然那五六个人先跑了过来,朝着刘眼镜他们走去。
“哪里来的?”有一个兵举着突击步枪,对着人群喝问。
其中一个女孩胆怯地说:“我们是逃难的,请问这里是不是段长官的营地?”
这时,那名大个子大笑起来:“刘涛你小子不行啊,人家只认帅的不认你啊,哈哈哈。”
这时刘眼镜一脸难看地从人群中走出来,直接来到五个人面前:“看清楚咯,我刘涛回来了!你要找姓段的是不是?到我们汪团长那里去问吧!”他一把拉住女孩子的马尾辫,将她甩向身后的士兵,“你问问他们认识不认识姓段的,哈哈哈。”
此时四个穿着制服的兵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枪,怪笑着当众撕扯起女孩子的衣服,而她同来的伙伴们都低头不语。
转眼随着女孩子的嚎哭声,她原本已经破碎的衣服被拉扯得精光,长期得不到饱腹的身板露出了一条条肋骨,夹杂着身上的污垢,显得落魄不堪。
“小娘们身上还有味儿。”按住女孩的几个人一边抱怨着受害者,一边解下了裤子,而旁边的人看得津津有味,不住评头论足。
段原虽对那群人并无好感,但他也一时胸中郁闷,毕竟人家是投奔自己而来,却遭此罪孽,实在不应该袖手旁边。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端起枪,直接瞄准了四个人里最嚣张的一个,随着一声枪响,登时那人触电一般瘫倒在地。
听到枪声的人群马上隐蔽起来,并举枪朝着段原的方向反击,在火力压制下,段原没有可以回击的机会,于是他就伺机朝防空洞入口后撤,一边打一边退。所幸夜已降临,加上众敌对此处地形并不熟悉,因此他一直将他们压制在一定距离之外,可谓暂时打了个旗鼓相当。
此时在防空洞内的众人已经听到了头顶出传来轻微的噼噼啪啪声响,钱盛、杨立一听就知道是上面交火了,而就段原一个人在上面,因此大家非常焦急。不过在王奇方的极力要求之下,他们还是先去看了监控摄像。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枪口火光的闪耀中,他们看到近二十个人对着一个人进行攻击,而且要不了多久,那人就要被包围了。
怎么救?如何救?众人各有方案,有的说大家一开门冲出去直接拼,有的说开门让段原进来然后打通道战,有的干脆说投降或许可免于屠戮。但是始终没有一个有力的方案说服彼此。眼看营救时机一分一秒过去,段梦实在等不下去了。
“盛叔你们慢慢想办法,我先到老爸那里去。”她拿起了一把79式冲锋枪,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直接走向防空洞出口。
“你们不要啰嗦了,小王你守着大家,我和杨立上去。”钱盛也受不了各执一词的局面,抄起95式步枪和手雷,领着杨立就向上冲。
三人上去之后其实就已经在段原的后方,由于段梦一溜烟就消失在黑暗之中,因此钱盛只得同杨立做战术安排:“老杨,我们先不要冲上去,一会儿段原肯定向后退,他的两翼是最薄弱的,敌人一定会试图包抄他,我们就埋伏好来个反突袭。我们人少不一定就吃亏,兔子还能踹老鹰呢。”
杨立上士是一个真正的野战步兵,他知道对方虽然在人数是占有压倒性优势,但凭借着黑夜,以及对地形的掌握,打他个措手不及肯定没问题,至于是否能击退对方,真的要看运气了。战场上,在最终结果没出来之前,从来就没有一定的事情。
果不其然,段原仍以为自己孤身一人,边打边退,这也是他不得已的办法,他此时苦于弹药将尽,一旦停止反击,肯定会被敌人活捉,到时候真的生不如死了。
此时刘涛他们已经志在必得,今晚就这一个人,慢慢和他磨,耗到弹药没有为止,想怎么搞都行。在大个子汪团长的指挥下,六名士兵分两侧偷偷去包抄段原,却怎么也想不到中了钱盛和杨立的埋伏,正当他们举枪准备射向段原时,几个点射打来,当场就报销了两人,拖延了他们的攻势。
此时战场就进入胶着状态,有了增援的段原控制好了反击节奏,在两翼巩固的情况下,始终不让刘涛他们有前进的机会,而后者则因为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增援,也不敢乱动,只能对着前方胡乱扫射。
段梦从一开始就看到了战场的整体状况,天色幽暗的前提下,加上枪口火光的映衬,构成了段梦最好的视线条件,此时她就好比在看下象棋一般观察着战场,仿佛黑夜给她披上战斗的外衣。她看到父亲等人暂时控制住局面之后,她就走的远远的,悄声绕到了敌方的左侧,躲在一百米开外、一大堆瓦砾的后面,她慢慢地放好枪,沉心静气,对着离他最近的一个敌人扣响了扳机。
由于79式属于冲锋枪,一百米以后的落弹散布不均,精度实在不理想,因此这发子弹并未如愿射进敌人的身体,而是打在了这人胳膊上。这人被打之后倒也意识到是左侧在被攻击,因此他咋咋呼呼地跑到了汪团长面前。
“团长,他们有狙击手,还带夜视镜的,打的贼准。我差点被打死了。”这人带着哭腔地耷拉着手臂。
还没等汪团长发号施令,他们中的其他人听到晚上还有狙击手在射击,一下子阵型大乱,拼了命地向右后侧撤退。如此一来,战线发生了有趣的变化,三个人开始占据主动地位,二十来个人采取了防守态势。
而段梦也是越打越精,她见一枪打乱了对方的阵脚,人堆开始拥挤时,她并没贪多射击,反而撤到了左边一点的一个废楼上,利用身材小的优势,挤进瓦砾的夹角之中。这会儿她掌握了这把枪的弹道,经过充分的预瞄之后,她一枪就击中了一个,那家伙身子一歪倒在了旁边人的肩膀上。这下他们炸开了锅,原本打到现在,大家都没怎么受伤,现在一下子莫名其妙的有两个人被狙击手连续击中,让每个人都不寒而栗,就连汪团长也起了动摇之心。
“不好,左边有狙击手,打得很准。”
“团长,我们撑不住了。”
“啊,我中弹了,救救我啊。”
人堆中呼救声越来越多,开枪的声音反而稀疏了起来。汪团长最后看看实在不行了,只得头一甩。
“走,咱们撤,好汉不吃眼前亏。”
“汪哥,他们真的没几个人,都是乌合之众。”刘眼镜哀求道。
“放你·妈·的·屁,说什么搞偷袭,还被人家袭了。兄弟们撤!”众人听到首长说走,一蜂窝地向后跑,坐上车就走。
段原他们听到汽车远去的声音,终于舒了一口气,要不是今晚有夜幕支持,换在白日肯定被围歼了。由于担心敌人杀个回马枪,钱盛在暗哨内观察,其他人则将落难的青年人找来,全部下去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