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拿笔,池临渊表现得波澜不惊,说:“我说过带你出去就不会让你留下。至于其它的那是我的事,我自有分寸。你只告诉我你的夙愿是什么。”
她的夙愿是找到多年不见的人,但眼前的池临渊还没让她信任到可以肺腑之言相告的地步,于是便隐藏起来。给出一个想要平安度过此生的夙愿。
昨夜醉酒的话还萦绕在耳边,她说为了留着性命寻找师哥而杀了唯一的知己。那应该才是她最大的愿望吧。池临渊心知肚明却不点破,刷刷几笔在纸上落下‘平安度日’四字。
装信封蜡时,池临渊叮嘱她:“京师的人今天会来,唯一的机会不可错过。迎接之后你回西塔,我会让甄姨守卫,除非我亲自来接你,否则不要离开西塔半步,其它的事我会处理好。”
之后询问的一些情况,安十九的回答与甄姨信上所言大相径庭。安十九的话里,明显在刻意回避一些不愿面对的事,而那些事也顶多三言两语就匆匆结束。比如为何要进入西塔当杀手,她的解释是要靠自己的能力活着;池训对她的轻薄和不得手之后的苛刻,被她说成是器重,所以不容片刻放松;林十五的死她更是以‘那是任务’四字带过,不愿多说。
在她面前,池临渊丝毫不敢表现出自己的难处,因为他从安十九的一言一行里读出此时的安十九相信他是带自己离开的唯一希望。人离开之后,池临渊瘫软在椅子上。
晌午时候,千层塔大门外的空地上整齐地站着静候的诸人。掌门为首,池临渊和池训分别在其左右两后侧,一字排开的四位长老身后是四坛坛主。左边是东塔的男杀手,右边是西塔的女杀手,皆是黑衫在身。
这支队伍里再也找不到林十五的身影……
刺眼的血红冲上脑门,视线逐渐模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心揪着疼得喘不过气。安十九强忍住想吐的冲动,皱眉等着。
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她心头的不适愈加强烈。
掌门上前相迎,人群相继涌动,安十九轻轻晃晃头试图清醒点儿,事与愿违。晕倒之前,通过人群的缝隙,瞥见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传说中的二十公子——墨竹白底锦衣,白玉冠束着墨发,风神俊秀的少年。
青衣甲子服的池临渊到底年长一些,见的世面也广一些,所以在看见二十公子庐山真面目之后并没有过分诧异。彼此心照不宣,犹如初次相见。
北苑如何地明枪暗箭,西塔的安十九毫不知情。再次醒来已是日落时分,池临渊已经在屋外等待许久,让她梳洗完毕之后便带着下楼。
在他们身后,是探出头来的众人,有艳羡、有感动、有期盼……
“他们是去哪儿?新的任务是三少主和十九一起完成吗?”
“你不知道吗?十九是三少主未过门的妻,三少主这次来接她回京师享福呢。”
踏出大门,马车候在那儿。马车上铺着褥子,像间小房子。上了马车安十九问去哪儿。池临渊手执缰绳头也不回地说:“青槐隐院。”
那个毁于一旦的青槐隐院?那个曾有师父师母和师哥的地方?不容安十九多想,马车已经疾驰而去。
心绪冗杂到理不出个所以然,安十九干脆靠着车门凝神。
东塔的七楼上站着一汉子,视线一直追随马车而去,浓眉大眼。祈愿这次她能顺利离开,那样自己也能尽早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