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头债有主,琅琊的事情是墨衣所为,我怨不到别人身上。况且,是对不起琅琊才是。”伊悕将道理说得清楚。
“是。”伊悕这么说,亦赤着实无言以对。
“亦赤,我问你。你可是直到墨衣会将琅琊的解药藏在何处?”伊悕突然问道,她相信只要是亦赤知道一定会告诉她的,她不信他舍得让琅琊继续受这非人之苦。
“实不相瞒,伊悕姑娘你也是知道,在这刺客冢中我与墨衣虽是共同负责侍奉主子,但也是各管一摊。除非主子召见得以碰面,私下里更是毫无往来,对墨衣姑娘亦赤甚至还没有伊悕姑娘您了解的多。所以解药亦赤亦是真心不知。”亦赤说起这些事来也是唉声叹气。
伊悕听了也不言语,事实差不多就是亦赤所说的这样,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好吧,我知道了,亦赤公子若是有事就去办吧,我还想多守着琅琊一会儿。”说着伊悕便是为琅琊把上了脉。
“那好,亦赤告退。”说罢,黑影便是消失不见了去。
伊悕根本没有心思顾及身边之人是怎么不见的,一腔心思都拴在了琅琊的脉象中。之间琅琊脉象虽是虚弱也略显平稳,更有一股强劲有力的气息在她四处命脉中游走。看来,柳云卿果真承诺了他的筹码。
可是这样就想让琅琊痊愈,显然还是不够的。柳云卿不可能在为他最是不齿的凡人注入真气,于是便只能依靠药物的治疗。至于什么药能慢慢调理琅琊的身体让她醒过来,还得是伊悕慢慢调制才是。
“弥千,你也来试试。”唤过身边的弥千,让他也试试号一把琅琊的脉象。
江湖能人千千万,对毒物有造诣的,也只能数得上人称合欢公子的毒郎君了。所以让弥千过来号脉并不突兀也不唐突,说不定真就让弥千抓住了解毒的法子呢?
蹙眉深思,一次又一次的将手指从琅琊纤纤手腕上拿下,又一次又一次不死心的重新拾起。弥千已是尽力了……
轻轻摇头:“弥千一时半会儿也抓不准该用什么药,还是主子自己看着定夺吧。”
若是伊悕能说得准,又何苦让弥千上前一试?
“嗯,好,我知道了。”惆怅的叹了口气,伊悕很是无奈。
颓败的离开琅琊的偏房,伊悕只能带着弥千往自己的小院儿而去。相府这么大,能够让她随意行动的却是只有两处地方。天气越发寒冷,仿佛即将到来的冬日将会没有尽头一般,让人看不到希望。
路上,弥千还是忍不住问道:“主子,您让乌冽回去,仅凭弥千一人是要怎么保护您啊。”语气中满满的是不自信。
“只要你能保护好你自己就好,不用管我。若是战死,还是被刺,都是命已将至。我倒是看得开。”伊悕回到。
的确,若是自己没命在这世上苟延残喘,也好过让琅琊孤零零一个人上路。二人既然同生共死过一次,这次哪怕是入了地狱,也互相有个照应。
大不了,来生从新来过。
从琅琊偏房到伊悕小院的距离说远也不远,说近亦不近,却是让伊悕从里到外都被屋外的寒风冻透了去。一进门就瞧见满桌子饭菜,热气腾腾清香扑鼻。
伊悕见忙忙碌碌着的下人纳闷的走近餐桌,满桌尽是她喜爱的菜色。
“伊悕姑娘回来啦?奴婢是日后派给您的厨娘,今日第一次伺候依稀姑娘,您快些尝尝合不合您的口味吧。”迎上来的是个富态、气色很好的中年妇人。
拾起筷子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柳云卿竟是还记得她从小喜欢什么菜色。只是入宫多年摒弃了在家时的习惯,就连口味也便得和相府格格不入起来。儿时的味道,岂是这么容易满足?
只是尝了一口,伊悕的眼泪就如断了弦的玉珠一般滑落了下来。惊得厨娘连连赔不是:“主子,奴婢做的不好吃?您就别吃了呀,奴婢下次一定改进,一定改进。”任厨娘在一旁不停的道歉,却是只有伊悕心里清楚,这泪水究竟是为了什么。
果真就像人家常说的那样,只要是儿时喜欢吃的,就算走过千山万水年过古稀,也很是思念。
不想再触景生情让人看了笑话,伊悕匆匆扒了两口饭就躲到里屋休息去了。弥千跟进来:“怎么了?”
“没什么,让我静静,你先出去。”伊悕心中烦闷,将弥千支出去,留自己一片清净。
趴在床上回忆着自己的这半生,不论是幼时被柳云卿捡回来还是被他送进宫,再到假死再到去南域参战,直至今日重新回归。这一切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荒唐。
想着想着伊悕竟是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便见亦赤安静的立在她的床边。明白是为什么,伊悕只慵懒的抬起手掌伸向亦赤,不多时一封厚厚的信函便是落入她的手中,这正是江湖里最新的――赏金令。
“南域一战,高手们不是都死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这么多名单?”亦赤一走,弥千便潜了进来,在看到这厚厚的赏金令时很是不解。
“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厚吗?若是只有江湖里的名单也就罢了。你可是再往后翻翻看。”弥千在伊悕的提示下继续往后翻着,便是大惊:“怎么还有朝廷里的文武大臣?!”
“明里是江湖里的赏金令,实际却是那人自己私藏的仇家名单。”伊悕也不避讳,将实情告知了琅琊。
“啧啧啧,我的妈呀,这要杀到哪辈子才能赶尽杀绝啊……”痞子般的抖落着手中厚厚的名单,弥千啧啧称奇:“柳相这架势,不出几年,怕是要与天下人为敌了吧?主子,这些人好对付吗?你出去会不会有危险?”
“呵呵,你这人奚落人的本事倒是没有随着处境的改变而改变。放心吧,我先做简单的,难的留着。反正该来的总会来到,就按照顺序慢慢一个一个的解决吧。”伊悕面对严峻的形式却是笑了。
没错,该来的总会来到,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必执泥于此停滞不前。
翻看着亦赤送来的名单,伊悕决定挑拣最容易得手的人下手。要说她自打进宫之后便是过上了养尊处优般的生活,许久没有外出领命任务,如今许是身手也跟着退步了许多,索性选些没有挑战性的,权当是练手了。
挑挑拣拣终于拣出一个肥的流油的奸商。
这人原是伊悕认识的,还记得年少时跟随柳云卿曾经拜访过此人――城中吴员外。
那一年寒冬,柳云卿带着伊悕前去吴员外府上拜访。本是市井小商人一个,怎么就得宰相大人亲自拜访,若是没有两把刷子也不至于让柳云卿至此。
原是吴员外家祖上传下来的产业竟是供应侍卫们甲胄的老字号。长久混迹于青阳武将之中的吴员外也算得上在朝中都是鼎鼎大名之人。青阳帝都十有八九的侍卫都是穿戴他家生产的甲胄。
可见吴员外在帝都之中的本事。
那一年柳云卿手中兵力粮草吃紧,便是将注意打在了青阳的军士上。可是朝中武将们,忠心耿耿的瞧不起他;习惯于阿谀奉承者又是惧怕他。一时间在得知柳云卿想要借粮草,可谓是个个儿都躲着他走。
就是这样,柳云卿只能前去摆脱帝都的吴员外,想让他为他引荐几名将军。
谁知在见到这吴员外后,吴员外很是欢快的答应了去。只是代价便是用柳云卿身边的墨衣交换。原来,早前墨衣陪同柳云卿来过一次,就被这吴员外看上了去。一直念念不忘,直至这会儿才将此作为了条件。
先不说墨衣对身为凡人的吴员外抱有怎样的想法。单说这吴员外,已是五十岁的高龄,身边也是妻妾成群。肥头大耳一身肥膘,仿佛挤一挤就能流油一般。柳云卿一听他的要求,便是立马断然拒绝。
仗着柳云卿有求于他,吴员外语气也是强硬。没有墨衣姑娘就别想用他分毫,柳云卿一气之下反手就折断了他的一条胳膊,自此这二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时过今日才算在一连串名单中见到吴员外的名字,伊悕倒是觉得纳闷。
吴员外自从与柳云卿结下梁子后便是处处纠集人脉与他作对,按照柳云卿眼中不揉沙子的性子早该除掉这肥头大耳朵的奸商了,为何迟迟不肯动手?所以纵使多么容易下手,伊悕也不会掉以轻心。
夜已深沉,伊悕换上一身夜行衣,将脸蒙的严严实实准备出门去。却是刚走出屋门就被人叫住:“主子这是打算自己去?”弥千声音中说不出的酸溜溜。
“我一个人就够了。”实则不愿让弥千也置身险境。
“您敢说您这不是小瞧我?”弥千反过来将了伊悕一军,别以为她心里想什么他不知道。
“弥千公子,亦赤也会紧随伊悕姑娘而去的,您还是放心吧。您并非我刺客冢之人,去了怕是多有不便。”突然间亦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弥千听了亦赤的话心里咂舌,啧啧啧,说的这么直白这么快就将他划出去了。还真是有他的。
“亦赤说的是,弥千好好等着就是,我很快就回来。”仿佛哄着吵闹着非要随母亲同去的小孩一般,伊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
“弥千说的是什么是?他哪里会保护你?他之所以会跟着你,无非就是受了他主子之命监视您就是了。您竟是毫无觉察。”弥千一听他二人一唱一和的就是为了阻拦他,也很是气恼。竟是把心中所想的说了出来。
见弥千说的这么直白亦赤竟是无力反驳,只能红了脸尴尬的瞥向一旁看向别处。
究竟怎么回事儿伊悕岂会不知道,弥千太过没脑筋将话都说出来,不禁亦赤尴尬伊悕也会尴尬。就好像弥千说的这些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仿佛她还像个不谙世事没长大的小傻子一般。
“住嘴!我还没走呢!你们南不成要在这里打上一架才会甘休?!”伊悕严厉制止这俩人的对话,尤其是想堵住弥千的嘴!